那女子跳到半空中,張牙舞爪,像一隻碩大的蝙蝠,臉上帶着貪婪猙獰的笑。魏十七早有防備,鐵棒順勢揮出,一溜烏芒中夾帶着黃光,把艮土之氣催動到極致。
“好厲害喲……”那女子突然蜷縮起身體,雙手雙腳往鐵棒上一站,身輕如貓,甩都甩不掉。魏十七雙臂發力,連人帶棒朝山岩砸去,對方在着地的瞬間跳到一旁,穩穩趴在地上,身形向左右一晃。
魏十七眼前微微一花,心知有異,下意識使一招“八方風雨”,鐵棒舞出一團烏光,將自己團團護住。果然眼前的人形只是一團虛影,頃刻消失無蹤,與此同時,身後傳來輕微的喘息聲,似乎這樣一次移步換形耗費了她不少體力。
那女子沒有出手,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嘀咕道:“不錯,反應機敏,也很謹慎。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魏十七側過身退後幾步,提起十二分的警醒,那女子的身法比接天嶺的鐵背狼妖更快,若不是她體力不支,恐怕着了道也未可知。
“問你呢,說話呢!”
魏十七察覺到她似乎在拖延時間恢復體力,試探着打上兩棒,卻被她連蹦帶跳,輕鬆閃過。窮追猛打毫無意義,白白浪費體力而已,他停住腳步,持棒而立。
“呵呵呵,怎麼不上了?耍了幾棒就累了?”
魏十七不理會她的挑釁,道:“你看上去很累,順便問一句,你在這沸泉地下沉睡了多久?”
“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誰知道呢?反正上一次吃飽,已經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些新鮮的內臟,味道真好!”那女子又舔了舔嘴脣,眼珠泛起綠油油的光華,像黑夜中飢餓的野狼。
三十多年前……陽字號石室……六名試煉弟子……吃空內臟……爲奚鵠子重創……不知所蹤……
魏十七心底頓時雪亮,原來眼前的女子就是當年發生在陽字號石室那場慘禍的罪魁禍首。
喘息了片刻,那女子似乎恢復了一點精神,滿頭長髮無風自動,不知使了什麼神通,身影漸漸變虛,下一刻,化作一團暗影,向魏十七疾衝而去。
魏十七全力施爲,將鐵棒舞得滴水不漏,那女子在他身旁急速移動,兜了好幾個圈子,卻始終沒能找到出手的機會,焦躁之下貿然出手,手臂早被鐵棒掃中,立馬斷爲兩截。
那女子足尖一蹬,飄出三丈開外,皺起眉頭看着斷折的手臂,對這具孱弱的身體失望透頂,人類的身體就像一塊豆腐,必須小心翼翼使用,稍有不慎,就有受傷的危險。
她張口吐出一顆淡紅的妖丹,足足有核桃大小,在臂骨折斷處滾了幾滾,隨即恢復如初。她把妖丹託在掌心,冷冷道:“果然不付出點代價,是吃不到嘴裡的!”
她深吸了口氣,朝着妖丹一吹,一股無形的妖風席捲四野,滿地積雪騰空飛起,凝成無數尖利的刀刃,暴雨一般向魏十七襲去。
冰刀雪劍來勢太快,魏十七避無可避,只得揮動鐵棒竭力阻攔,體內艮土之氣急速流逝,鐵棒寒冷刺骨,越來越沉重,稍一鬆懈,胸腹即被連續擊中,好在他煉體有成,勉強還扛得住。
那女子的臉色越來越白,手掌開始顫抖,連妖丹都色澤暗淡,縮小了數分,她心中狠狠道:“這怪胎到底是不是人,修爲如此低下,怎麼還撐得下去!”
她的本體是一頭三眼靈貓,名叫苗子,當初亦是通天陣的受難者,魂魄藏在妖丹中,被鎮壓在接天嶺下,好不容易纔從禁制下脫身,爲了躲避崑崙弟子的追捕,奪舍了一名試煉弟子的肉身,混進仙都派。原本打算安安穩穩躲上幾年,恢復些元氣,再找機會溜出崑崙山,誰知妖丹突然崩裂,危急萬分,她只得連殺五人,用血祭之術暫時穩住妖丹。
血祭之術需要大量精血,修爲越高效果越好,那五名試煉弟子初來乍到,修煉都沒踏上正途,不頂什麼用,無奈之下,她一路殺上仙雲峰,收集修士的精血,施展血祭之術鞏固妖丹,結果惹出了仙都掌門奚鵠子,一場大戰,打得傷上加傷,跳下仙雲峰落荒而逃。仙都弟子緊追不捨,苗子終於撐不下去,跳進沸泉,潛入泉眼下,收斂妖氣縮成一團,陷入龜息中,一睡就是三十年。
好不容易從龜息中醒來,餓得皮包骨頭,頭昏眼花,遇到的第一個血食還是個棘手的刺頭,動用了妖丹都沒能拿下,這世道,這運數,從什麼時候開始,堂堂妖族變得如此虛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