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經過一夜的思考,老雷內心深處的一些事情終於是想清楚,雲開月明之下,很多東西就想通了。
世上本沒有那麼多令人煩惱的事情,所有的困難事情,都是自找的。
有煩惱,想不通,它會在那裡不離不棄。想得通,它也在那裡不走。人活一生,區區數十年,何必呢?
人們需要做的,無非是珍惜眼前人,熱愛生活,一家人和和美美過小日子,混個壽終正寢,足矣。
身外之物,那就看緣分吧。
慾望太多,才導致枷鎖沉重。
初一早上五點,雷老爺子便醒轉了,而後睜着眼看天花板接近半個小時,方纔起身穿衣,在衣櫃裡翻騰了半天,才挑選了一件最爲滿意的深黑色唐裝。
一會要去上墳,穿顏色太豔的肯定不行。
雷老爺子犯愁了。
唐裝穿上了,鞋子呢?衆所周知,唐裝配皮鞋肯定是不好看的,還得布鞋,可是外面那天氣穿布鞋,是要凍死嗎?
最終,雷老爺子找出一雙比較厚的布鞋穿上了。
“老爺子!”
雷老爺子剛出門,就看到門外站着的老雷,笑着點點頭,說道:“走吧。”
“您穿成這樣?”老雷鬱悶道。
“不行?”
“單薄了點。”
“這是你奶奶親手給我縫製的布鞋。”
“那您等等。”
說完,老雷張口一噴,雙手法訣接連打出,直接凝成了兩團暗黃色的煙霧沒入雷老爺子布鞋之中。
雷老爺子眼睛一亮,道:“仙家法術果然厲害!雙腳好暖和!”
老雷滿臉黑線,心道爲您老人家施展這等取暖的高階雞肋法術,可要足足耗費我一成真元,簡直就是得不償失。
“不錯,小陽,這法術可以維持多久。”
“三天。”
“那就是說這三天之內,我只要穿着布鞋,就是這麼暖和。”
“是的。”
“有沒有一輩子的?”
“…”
早上六點剛過,雷家放完鞭炮就開始吃餃子了。
素餡餃子,雖然是用香油攪
拌的餡兒,但是年輕人沒一個能撐得住,幾乎都是走過場般每人吃了兩三個,其中雷山這貨只吃了一個就跑了。
老雷陪着雷老爺子還有一桌長輩吃的倒是其樂融融,一口一個,吃餃子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包在餃子餡兒裡的硬幣就被他吃出來三個,把一桌人看的很是傻眼。
硬幣一共就放了九個。
然後,老雷在除了雷老爺子之外所有人幽怨的眼光中,緩緩地離開了座位。
誰能吃出餃子餡兒裡的硬幣,吃的越多,就代表越有福氣,老雷直接幹了三分之一,其他人自然有意見。
意料之外的是,雷老爺子並未出聲強行留下老雷,只是搖頭苦笑了一下。
吃過餃子之後,雷家上上下下所有的男人都出門發動車子去了,準備去上墳。
北方上墳,女人小孩,是不能上墳的,尤其是小女孩。小男孩兒倒是可以,但是隻能留在車上。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凍,萬物蟄伏,就算是發動車子,也要好一會兒才行,不然容易熄火兒。
發動了十幾分鍾之後,車子終於可以出發了。
一行人,足有七八輛車,浩浩蕩蕩地朝着雷家祖墳而去。
和其他國家領導人不同,老雷的奶奶並沒有葬在八寶山,而是葬在了老家。
老雷和雷老爺子自然坐在第一輛車上,開車的是雷永仁,副駕駛上坐着的是雷永義。
後排只有雷老爺子和老雷。
可見老雷在雷家地位之高。
“來,老爺子,嚐嚐我帶來的好煙。”老雷笑嘻嘻地給雷老爺子點上一支菸。
雷永仁和雷永義撇撇嘴,本想呵斥老雷幾句,但是怕被老爺子罵一頓,就沒有開口。
“爸,二叔,你們要抽自己拿。”老雷給雷老爺子點好後,直接把煙盒丟給了雷永義。
雷永仁擺了擺手。
雷永義見狀,偷偷地把煙塞進自己口袋裡去了。
“老二,別吃獨食。”雷永仁淡淡說道。
“大哥,你這話說的可不好聽,我難道沒給你嗎?你不是不要嘛!”雷永義爭辯道。
“只是說暫時不要。”
“晚了。”
“你給不給?”
“憑啥給你?”
“這煙是我兒子的。”
“小陽是我侄子。”
雷老爺子靜靜望向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龍戲珠。
當年,老雷的奶奶剛剛下葬的時候,就有一個遊方道士經過雷老太太的墳地,當時就滿臉羨慕地說了這麼一句。
兩條高高的土坡朝着西北方向隆起,一座孤零零的土墳便聳立在枯草之中。
下了車,雷老爺子不用任何人攙扶,一步一步,沉穩有力地朝着土墳走去。
老雷刻意落後雷老爺子兩米,緩緩在身後跟着,眉目低垂。
風沙太大。
雷老爺子好像迷了眼。
所幸,雷老爺子還認識前方的路,因爲他走的很堅定很沉穩,如果仔細看,才能看到他雙手緊握成拳,不住地輕顫。
譁!
雷老爺子往土坡上走的時候,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差點跌倒。
“爺爺!”老雷連忙衝上去。
“不用。”雷老爺子往後一揮手,堅定地說道,“我自己能走!”
雷老爺子緩緩登上了土坡,而後從土坡上貓着腰一點一點地挪了下去。
“老婆子,我來看你了。”
雷老爺子接過老雷遞過來的打包袋子,小心翼翼地拆開,輕聲喃喃道:“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東西,雖然生前總是跟你吵嘴,但總是希望你在陰間過得好一些。”
老雷雙目微紅地退後幾步,隔着不遠看着那大理石墓碑上的雷氏素琴四字。
雷老爺子似乎有很多話要說,說着說着,竟然在地上坐下來,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也不知道他在形容什麼。
半個小時後。
雷永仁在後面捅了捅老雷,道:“小陽,看看老爺子搞好了沒?該放鞭炮了,否則就錯過好時辰了。”
“還差多少時間?”老雷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
“不到十五分鐘了。”
“再等五分鐘吧。”老雷苦笑道。
“不行!”雷永仁一口回絕。
老雷聳聳肩,道:“老爸,那我沒辦法了,您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