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有點猜不透東皇太一的心思了。
東皇太一被超脫者派過來，不就是爲了確保封神大劫按劇本走嗎？如果是按封神劇本，現在本不該蘇妲己出場。
冀州蘇護反商，這不得是十幾年後的事嗎？
這位上古天帝、現如今的商之新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是夜。
李天帝的分身沉沉入睡，本體自凌霄殿中睜開雙眼，拿出巡天鏡開始不斷比劃。
話說回來，東皇太一也是挺逗的。
十幾歲的姜皇后不想娶，幾歲的蘇妲己先搞回來。
李平安腦海靈光一閃，突然就轉過了彎。
東皇太一有沒有可能，是想要避免蘇妲己被九尾狐奪舍，所以纔想把蘇妲己提前弄過來？
九尾狐就是東皇太一的弟子止初，如果蘇妲己就在東皇太一身側，在東皇太一看來，只要九尾狐現身，他就能通過展露身份阻止九尾狐。
九尾狐是個戀愛腦……咳，也不完全是，反正九尾狐應該會聽從東皇太一的安排。
‘如果東皇太一真是這麼想的，那就代表，經歷了混沌鍾這次的事件後，東皇太一已開始有了反抗他父親的念頭。’
李平安念及此處頓時精神振奮。
這感情好啊。
看來這次冀州之行，他是非去不可了。
成人之美這事，這位天帝陛下還是挺愛乾的。
李平安拿着巡天鏡各處看了許久，心底也謀劃了許久，又提前通知了九尾狐一聲，讓她做好準備，東皇太一很快就派遣使者來找蘇妲己，要提前把蘇妲己接去朝歌城。
當然，他沒提東皇太一的使者就是他這個天帝的化身。
這裡面其實也有點困難的。
蘇妲己才幾歲，一個小女童罷了，絕對不能用給大王選妃的名義，不然帝辛的名聲就徹底廢了。
不用這個名義，如何讓蘇妲己進宮？
李平安坐在寶座中仔細思考。
方法還是挺多的。
後續主要是看那個冀州候蘇護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了。
第二日清晨，李平安心神迴歸姬旦身體，還沒起牀，就聽到了閣樓外傳來的隆隆馬蹄聲。
值守的女侍衛見他醒了連忙向前。
李平安問：“咋回事？外面好吵。”
女侍衛忙道：“四公子，大王下令抓了好多人，咱們這住處與宮牆離着不遠，所以聽着有些吵鬧。”
“抓的是，大王子和二王子的黨羽？”
黨羽？
女侍衛沒聽過這個詞，卻能領會這倆字的具體含義，含笑點頭。
“昨夜朝歌城中出現了一些混亂，”女侍衛小聲道，“大公子那邊傳來消息，說有幾個大世家一夜之間被抓了滿門，還被抄了家。”
李平安緩緩點頭，叮囑道：“你再去打探下，動用下我們之前培養的關係，看一下各家大臣的反應如何。”
“是。”
女侍衛抱拳快步離去。
李平安則是直接放出仙識，在城中巡查了一圈。
大臣們基本都挺平靜的。
新王登位，清洗競爭者的黨羽是常有之事，這位新大王做的也算仁義，沒有直接誅滅大哥二哥，只是讓他們後續去爲先王守陵。
至於那些站錯隊的家族，此情此景其實是必然的代價。
‘東皇太一還是走了這條路，應該是察覺到，他如果不狠自身也立不穩。’
李平安搖搖頭，翻身假寐，用仙識觀察各處局勢。
早朝時他並未現身，東皇太一高舉屠刀，殺了上百人，抄沒了幾十家的私產，王室財庫的窘境也算得以緩解。
那子啓和子衍自始至終沒有露面爲這些‘座上賓’求情。
他們自身都是惶恐不安，吃飯喝水都要先讓身旁信得過的老僕沾了嘴，而後自己才用。
兩個凡人王子罷了。
李平安對此並未多關注，他在這邊睡着，那邊的正式任命就到了。
下大夫、實權將領、隨意出入王宮，這些只是東皇太一昨日許諾過的。
除此之外，李平安還得了一處王宮邊上的豪華大宅，金銀珠寶若干，另配百名僕從奴隸，三十名美姬——最後一項需等他成年後纔可找王室兌換。
東皇太一正式對諸大臣提及，等姬旦成人，他將會讓姬旦擔當重任。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反對；
他們大多都知曉了，那個姬旦雖只是少年，卻是新王醉酒登基的背後主持者、大王子稀裡糊塗敗了的主謀。
東皇太一還特意問了，哪家大臣有年紀相仿、容貌才華出衆的孫女，稍後讓她們多跟姬旦接觸接觸，等姬旦成年了就賜婚。
李平安聽到這些消息之後，在心底嘟囔一句‘多此一舉’，嘴上高呼‘大王英明’。
朝歌城動盪了四五日，隨着先王入陵迅速歸於平靜。
東皇太一對外頒佈了許多新政，此間有兩項新政，讓李平安頗感舒適。
其一，是東皇太一直接叫停了人祭之事。
他用的藉口也很簡單，就是上蒼託夢、先祖顯靈，夢中叮囑他，說在天上侍奉上蒼和商國曆代先祖的奴僕數量暫時夠多了，如果再多就破壞天界的平衡了。
所以暫時改做用異獸、牛、羊、狗等動物祭祀，天上缺這些代步之物。
這般理由，朝歌城民衆還真信了。
其二則是命四方伯暫緩捕捉人牲。
人祭都停了，人牲要來也沒什麼用，還會空耗口糧。
這兩條新政雖然讓李平安舒適了，卻在朝歌城激起了頗多浪花，此間有諸多巫祭聚衆鬧事。
東皇太一這次就展現出了他鐵血的一面，半日之內屠了一兩千人。
滴血的屠刀之下，那些叫囂着‘祭祀乃是大事必須用人牲’的巫祭瞬間失去了話語權。
準確來說，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東皇太一明顯是早就看這些巫祭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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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困擾南洲的問題，在東皇太一手裡迅速得到巨大改善，李平安也就放心上路，趕赴冀州城。
他找的理由是，大王特別寵愛一個妹妹，想爲這個小公主找個伴讀的質子，因爲公主是女子，質子要男子不合適，所以就選中了冀州候的蘇妲己。
李平安備好禮物，東皇太一也寫下了親筆信，趕去冀州城的車隊有上百頭異獸、數十車架，也算給足了蘇護面子。
不出意外的，還是出意外了。
也就在李平安出發的第二天，離開朝歌城還沒太遠，天氣就變得反覆無常，時而怪風陣陣、時而瓢潑大雨。
李平安仔細推算，發現背後並沒有人搞鬼，是天道本身在阻止此‘不詳之事’發生。蘇妲己如果這般入了朝歌城，封神劇本也就徹底亂套了。
車隊在這般極端天氣中艱難趕路了兩日，遇到了山崩落石、遇到過山洪突至，甚至如果不是李平安不斷提醒，車隊的兵衛怕是都要死傷一二成。
李平安是誰啊？
天帝陛下。
他眼見這麼下去這個車隊怕是要遭雷暴洗禮，趕忙用一縷元神去了聖母宮中，稟告了東皇太一所做廢除人祭之事。
聖母對此自是頗爲歡喜，稱讚了李平安與東皇太一幾句。
李平安趁熱打鐵，詳細言說了東皇太一與那九尾狐的故事，並解釋東皇太一現在並不知蘇妲己就是九尾狐，又多解釋了幾句封神大劫原本的走向如何如何。
他這邊費了半天口舌，一直沒敢進入正題，還是女媧聖母忍不住問：
“陛下說了這般多，到底想讓吾做什麼？”
“利用您的聖人之位，震一下天道。”
李平安認真地道：
“我雖是天帝，卻難直接撼動天道，此事只能由聖人出手。”
“早說不就是了，”女媧聖母屈指輕彈，紅繡球消失於冥冥。
隨之，姬旦所在的車隊迎來了晴空萬里。
李平安鬆了口氣。
他有點明白爲啥西遊記中的猴子那麼喜歡搬救兵了。
有聖母坐鎮，後面的路途自能一帆風順，李平安讓自己分身開始發揮特長，每日十二個時辰能在車架中睡十個時辰。
朝歌距離冀州城路途遙遠，有異獸車架也要十幾日。
李平安也算忙裡偷閒，開始在天庭活動，在凌霄殿‘坐坐班’。
……
李大志最近的小日子，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本來的狀態還是蠻輕鬆的，說累不累、每天都有事情做，把控三界經濟發展大局，也讓他自身有着極強的自我滿足感。
可現在，李平安決定把‘天庭銀行’的事提前推動，這就讓李大志每日的工作量增加了三四倍。
他人都快累瘦了。
也沒辦法，這事關係重大，交給其他天庭大臣，李大志是真不放心。
他們這個天庭銀行是幹啥的？
當然不是爲了跟‘天地銀行’競爭業務。
天庭銀行主要是以天庭信用爲背書，利用天庭已掌控的天地間半數以上的靈礦與地皮，發行貨幣。
發行貨幣是爲了什麼？
肯定不是爲了取代靈石的價值，靈石一直是洪荒傳統中的硬通貨。
其實是爲了通過貨幣加債務的這種方式，把煉氣士們手中的靈石都收起來，在短時間內匯聚足夠的資源，來支撐天庭的超級戰艦、獵殺混沌大神魔等計劃。
李平安當初提出的四大規劃可不是空穴來風；
他確實是在做一系列準備。
‘兒子定計劃，老子幹累活。’
李大志有時也忍不住滿腹怨懟，只是他一想到，李平安現在承受的壓力、扛着的責任，也就不再多抱怨什麼。
能幫上忙，老李就已是很開心了。
這日，李大志彙總了下最近遇到的一系列問題，仙識捕捉到李平安在凌霄殿內看巡天鏡了，於是就喊上了東王，一同前往凌霄殿面聖。
從通明殿去凌霄殿的路並不算太遠，但東王今日有意放慢了雲頭，與李大志胳膊肘互碰傳聲。
“最近陛下在忙什麼？”
東王小聲道：
“此前陛下對外宣佈閉關，現在也不閉關了，有時候經常在凌霄殿中一閉眼就是半天，像是睡着了一般。”
李大志眨眨眼，他總不能說，堂堂天帝陛下正在南洲俗世給凡人帝王當臣子。
李大志剛要說話，東王又補充了句：“陛下在謀劃南洲這事我是知曉的。”
“那你還問，”李大志有些疲乏地打了個哈欠，堂堂金仙都快熬出黑眼圈了。
東王嘆道：“我其實有些擔心，南洲最近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先是東皇太一在那的消息被傳出來，隨後就是陛下幾乎誅殺陸壓、抓回來了混沌鍾，唉……”
他目中滿是憂慮：
“按理說，我是陛下的謀臣，就該爲陛下排憂解難，但我估摸着，陛下現在已經開始與超脫者直接鬥法了。
“此間有太多疑惑不解之處，我思來想去委實想不明白。
“要不，今天您給陛下吹吹風，讓陛下與咱們開誠佈公的交流一下？”
李大志正色道：“你有辦法對付超脫者？”
“這個，沒有。”
“那交流啥，有啥交流的價值嗎？”
李大志翻了白眼：
“咱們就幹好自己的事，別給他添亂就算不錯了。
“不過我估摸着，最近應該是取得一些成果了，陛下所圖應該是想把混沌鍾收入麾下，若是東皇太一迷途知返、願意與我們統一戰線，那也是極好的。
“現在已經不是去糾結東皇太一的成分如何，而是要考慮最基本的生死存亡問題了。”
東王卻道：“上古妖帝，着實令人難以信任。”
“東皇太一能如此對他的一個弟子，本身應該也不會太差。”
李大志嘀咕道：
“就九尾狐那姿色，要是正常點的男的，哪能忍得住？
“東皇太一的性子就是壓抑且扭曲的，扭曲他的左右手分別名爲良知和忠誠，自身的良知、對他父親的忠誠。
“這種高手其實最好策反。
“混沌鍾現在就在兜率宮中鎮壓着，東皇太一如果倒向了我們的戰線，那可不只是來一個妖帝那麼簡單，混沌鍾、盤古幡、太極圖，又有了重聚的可能啊。”
東王緩緩點頭：“言之有理，確實，混沌鐘太過重要，若能再合開天神斧，且三清元神合而爲一……”
“太清聖人是一直支持平安的，說明平安這條路其實走對了。”
李大志拍了拍東王的胸口：
“等會進了凌霄殿，不要多提其他，我們就各自稟告自己負責的事。
“現在千萬不能干擾到平安的想法。
“他的每個判斷，都關係到了未來的走向。”
東王含笑應着，隨之輕輕嘆了口氣。
謀臣不能出謀劃策，着實讓他有些難受。
臨近凌霄殿，李大志拿出了兩枚丹藥吞服，給自己提了提神，他剛要邁步入內，動作卻突然頓住。
“李大志？”
一縷傳聲突然自李大志耳旁響起，那嗓音李大志聽過，這般道韻他也感受過，那必然就是那個……
滅世大魔，超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