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想象小左一個人無助的在街頭徘徊時的心情,那個時候的她到底有多絕望,看到家裡打來電話的時候又是多麼的驚喜,結果對方卻根本沒有一句關心的話,只是罵他偷拿了家裡的錢!
不知爲何,我的腦子裡忽然閃現出銀行卡里多出來的一萬塊錢。
會是宋瑾言存進去的嗎?他又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存進去的呢?
“別哭了……”
我緊緊的把小左攬進懷中,自己的眼淚卻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宋瑾言他會擔心我嗎?會像小左的伯父伯母那樣,根本不在意我的離開和死活嗎?應該是不會了吧,若是會,又怎麼可以做到那樣的雲淡風輕,那麼的無所謂的樣子。
他說,宋陽,我對你太失望了!
失望的結果,便是他覺得我不配再留在他的身邊吧,所以要將我送走。
雖然換了一種方式,但是卻根本無異,我和小左一樣,都是被拋棄的人!
眼淚肆意的落,心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的難受,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哭了許久,兩個人的情緒才稍微好一點。
“傻瓜,你跟着我哭什麼?”
過了許久,小左才放開我,自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又伸手將我臉上的淚水擦掉。
雖然在小左這裡已經待了三天了,但是我卻從未對她提及過自己和宋瑾言的事情,而小左卻比我坦誠太多。
“我是被收養的,我犯了錯,他要將我趕走。”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得簡單的說,內心裡,也不願意去想那些過去的事情。
“你說的他,是你的叔叔?”小左試探的問。
我點點頭,對小左也沒有打算隱瞞什麼。
我不知道是如何開始的,我竟然從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一直講到和宋瑾言的爭執,講到我自己離家出走。
眼淚幾次在眼眶中打轉,卻又因爲講到其他的事情而被我笑着滾落下來,到最後,我也不知自己的眼淚是因爲哭的還是笑的。
“我以爲他會寵我一輩子,結果都是騙人的!”
我憤憤的控訴,小左卻忽然感嘆,“他對你真好。”
“那些都是騙人的,好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要拋棄我!”不願承認就是因爲那些好,才讓我更難過。不願承認我是因爲不想被拋棄,才自己先離開。
“我覺得你們可能有誤會,他或許只是簡單要送你出國而已呢?”小左還未見到宋瑾言本人,只聽我說便已經改變了立場。
“不是誤會,就是要將我送走!”我咬了咬牙,才告訴小左我第二天清晨回去小區看到的場景,“如果是誤會的話,他可以那麼淡定嗎?”
如果是誤會,他會像以前那樣,瘋狂的找我,給我打無數個電話,然後到一切他覺得可能的地方去找我,但是他沒有。
哪怕,第二天他沒有一如既往的去晨跑,有半點擔心我的樣子,我也願意相信他真的不是成心要趕我走才安排我出國的,可是他沒有!沒有!
眼淚再次在眼眶中打轉,我也希望一切都是誤會,可是偏偏事實就擺在眼前。
小左不再說話,也沉默了,一陣電話鈴聲卻忽然響起。
是我的手機。
但是號碼,卻是
陌生的號碼,是下午打過來找小左的號碼。
我猶豫的拿起來,將電話遞到小左的面前,“接嗎?”
小左擡頭看了我一眼,隨後看着我手中的手機,過了好一陣才接過去將電話接聽起來。
“你個死丫頭,你去了沒有!”
電話剛接起,那頭便傳來一陣咆哮聲,小左眉頭擰到一塊,卻沒有答話。
“聽到沒有!”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一聲咆哮,我見小左咬了咬牙,最後又慢慢的鬆開,“我爲什麼要去,那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
“你個死丫頭,這麼多年白養你了!那是你哥!”
電話那頭的女人大聲的吼着,絲毫沒有覺得拿走小左父母的賠償金卻又如此苛待小左有什麼不妥。
“呵……真是白養嗎?”
小左冷着聲音反問,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再次大聲嚷着,“你個白眼狼,你到底去不去!那可是你哥!”
“我去!”
小左咬着牙,冷着聲音狠狠的吐出兩個字之後,一把將電話掛斷。
她最終還是決定要做自己口中的這個傻瓜,要繼續‘犯賤’的去答應那個人要求她做的事情。
我並不太能夠理解小左對她伯母的情感,恨卻又無法拒絕。
“我陪你去。”我從小左的手中接過手機,已經快要11點了,現在去火車站,時間應該剛好。
“嗯。”
小左點點頭,沒有拒絕,自己去廁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纔出來。
從家裡出來才發現外面正吹着大風,彷彿是要下雨了,原本就喝了些酒,此刻被風一吹,竟然有些頭重腳輕。
見風吹得大,小左又折回屋子去拿了一把雨傘,兩人這才挽着手朝外走。
巷子裡幾乎已經沒有人走動了,就如小左說的,住在這邊的大多都是打工的人,這個時候都已經睡下了。
兩邊的空調依舊和我來時一樣噴着熱氣,小左拉着我經過空調外機的時候便小跑兩步跑過去。
巷口的地方擺了一個燒烤的攤子,幾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圍在攤子旁邊嬉鬧着,竟然又是那天我和小左在巷口遇上的幾個人。
見我和小左經過,有人又開始打起口哨來,因爲太晚,街上幾乎已經沒人,幾人的嬉鬧聲就顯得更明顯。
我心裡忽然有點害怕,抓着小左的手緊了緊。
“不要怕,不理會他們就是了。”小左也緊緊抓住我的手,低聲的說道。
隨即拉着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轉過大廈,便是小左上班的網吧樓下,往前走一點兒就是公交車站了。
“還有公交車嗎?”
我不太相信的看着小左,小左點點頭,“有。”
我坐公交車的次數屈指可數,基本不清楚公交車的運營時間。
果然,等了大概十來分鐘,便有到火車站的公交車過來了,上了車我才知道,小左的哥哥在C城那邊是念大學的,每一次他放假,小左的伯母都會要求小左去火車站接他,而他爲了節約錢,每次都買晚上的車票。
小左說的時候很平靜,我卻聽得心裡一陣苦澀難受。
到了火車站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小左一臉沒有表情的站在出站口的位置,而由始至終,她都沒有給他所謂的‘哥哥’打過一個電話。
過了好一陣,出站的人流慢慢的少了,小左忽然拉着我的手轉身就走。
“沒有看到人嗎
?”
我小心翼翼的問,看得出來小左的心情非常不好。
小左沒有說話,只是大步的走着,我這才注意到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跟在小左的旁邊大步的走着。
看來,這就是小左要接的人了。
一頭短碎髮倒是乾淨利落,跟在小左的身邊也不多說話,背上是個大大的行李包,手上還提了兩個小包,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體恤,配上簡單的牛仔褲和板鞋,看起來倒是不討厭,只是先入爲主的想法讓我對他已經留下來不好的印象,這個時候也只能說不更加討厭而已。
小左拉着我一路快走,絲毫沒有考慮身旁跟着她的人是否跟得上。
一路出了火車站,到了公交車站,小左依舊一句話都沒有說,跟着她的男孩子好像也習慣了她這個樣子,一路也不說話,只是跟在小左的身旁大步的走着,見我看他,只朝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上了公交車,小左拉着我在靠後的位置坐下,男孩也趕緊跟上,卻在門口處便被駕駛員叫住。
“行李!那麼多行李往哪兒背呢!放前面!”
男孩見駕駛員叫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轉了回去,將背上大大的行李包放下,提着手中的小包朝我和小左走過來。
“你晚上去住賓館!”
小左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重重的放在男孩的包上,冷着聲音說道。
“我不用,我就睡地板是一樣的。”
男孩趕緊將錢還了回來,“你掙錢本來就不容易。”
“我有朋友在,不方便!”小左冷着聲音將錢丟了回去,轉過頭一幅不想說話的樣子,我也不好多問。
男孩看起來有些尷尬,看着被小左丟在包上的錢,拿也不是,還回來也不是。
我看他有些尷尬,一幅不知所措的樣子,而周圍的人也都探尋的看着我們這邊,朝着他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宋陽,是小左的朋友。”
“我叫左軍。”男孩有些靦腆的朝我笑了笑說道,“你好。”
我朝他點點頭,不再說話。畢竟對他的家人我並沒有好感,只是覺得他看起來不那麼討厭而已。
一路沉默,下了公交車,小左便拉着我就要走。
左軍在後面背了自己的行李包,一下車就趕緊的追了上來。
“你跟着我們做什麼,不是讓你去賓館嗎?”小左沒好氣的回頭看着跟上來的左軍說道。
“我……我不進去,就在門口,住賓館太浪費了。”左軍站在小左的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花你錢了嗎?”小左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媽讓我照顧你,我敢讓你睡門口?你媽還不得把我吃了!”
左軍爲難的看着小左,見小左一臉毫不妥協的樣子,愣了半響,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二妹,我媽她那個人……你別往心裡去。”
“你不高興的話,我先送你們回去,自己再出來找地方住吧。這麼晚了,不安全。”
左軍說完,小心的看着小左,又看了看我。
“我沒事兒的,他就在家裡打個地鋪一樣的,更何況現在這麼晚了,這一路也怪嚇人的。”
我知道小左堅持讓左軍去住賓館是爲了照顧我,只是小左的條件並不好,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我拖累她,我又怎麼可能還心安理得的矯情。
小左見我這樣說,沒有再說話,但也沒有再拒絕,只拉着我朝前走着。
左軍見小左沒有再說話,趕緊的跟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