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答應了方總裁,但楚萱哪裡放得開?原來她一直覺得方總裁如父如兄,一下子變爲男朋友,楚萱還真是不習慣。
畢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一個高高在上,一個是最底層的小職員,楚萱實在擔心會有風言風語,也實在不想因爲這種關係而受到特殊的“照顧”。目前唯有低調,才能平平安安,所以對於方總裁明裡暗裡的關照或是邀約,楚萱都儘量保持客觀冷靜。
二人自從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係後一直處於地下狀態,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白天除了必要的工作幾乎不見面,最多晚上能偶爾一起吃個飯,這個偶爾的跨度也是相當之大,可能是幾天,可能是一週,甚至可能半個月,沒辦法,方倫實在太忙了,楚萱的工作和學習壓力也不小。
而且,由於接觸的少不多,缺乏彼此間逐漸熟悉的過程,對於方倫的觸碰,楚萱也還沒有適應,不知道爲什麼,每次都有點想躲。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一天,楚萱接到高總監的指令,要求她跟高總監和方總裁一起出差。楚萱也不知道是方總裁的要求還是高總監的要求,也不好直接問,只好乖乖答應。
楚萱前一天晚上收拾好行李箱,第二天一早就來到機場跟他們會合。
高總監還是一如既往地嚴肅和嚴厲,讓楚萱感到有些壓抑。
上海分公司正在接洽一個大項目,這次總裁親自出馬,看來是勢在必得。楚萱一行下榻於五星高級酒店,楚萱也是借了高總監的光,否則按她的職級,公司規定只能住三星以下。
到達酒店後,他們分別在酒店裡準備第二天見客戶的詳細資料,楚萱第一次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裡跟高總監單獨相處,心裡有點尷尬,但是高總監卻顯得非常自然。
下午四點鐘,方總裁突然給楚萱打來電話,說肚子疼得厲害,他自己已經打完120,讓楚萱和高總監過去幫忙。楚萱趕緊去喊隔壁的高總監,兩人慌忙飛奔到方總裁的房間,但房門卻無法打開。
楚萱急忙跑去前臺,帶前臺的人過來幫忙把房門打開後,發現方總裁已經倒在了地毯上。
楚萱和高總監、前臺合力把方總裁扶到牀上,方總裁的臉已經白得像一張紙一樣,很是駭人,看起來異常難受。
楚萱嚇得面無血色,趕緊找來毛巾給他擦了汗,等待120的期間,總裁已經暈了過去。楚萱和高總監不停地打電話催120,酒店的經理、服務員也都過來幫忙,最終一起把方總裁送上了120救護車。
到了醫院以後,高總監和楚萱一起跑前跑後辦理各種手續,最終經醫生確診是急性胰腺炎,需要馬上手術。
簽字的時候,醫生拿着密密麻麻的兩頁紙指定讓楚萱來籤,說是患者的意思。楚萱看着拿起筆已經準備簽字的高總監,尷尬極了。高總監也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手下的這個小姑娘居然已經跟方倫熟悉到如此地步,但她不動聲色,把筆遞給了楚萱,示意她籤。
楚萱和高總監在手術室外面焦急的等候,兩人心思各異,但都神情緊張,半天,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等待是如此的漫長,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流逝。
楚萱靜靜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着頭,回憶着與方總裁相處的並不算多的回憶,後悔自己一直在低調、低調,甚至都沒有給過方倫一個像樣的擁抱,就因爲總想着避嫌。
楚萱祈禱着方倫能夠順利度過這次難關並且不自覺地雙手交叉合十放在眉心上,期待着他安全迴歸,今後的日子裡,楚萱想要嘗試着對他敞開心扉,無論外界如何嘈雜,無論她們之間存在着多麼大的年齡與事業的差距。
高昕也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她早知道也許會有這麼一天。
終於等到醫生出來了,楚萱和高總監都趕忙跑過去問結果。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病人一會兒就會送回病房,需要等麻藥過後才能甦醒。
跟着平推車一起到了病房後,楚萱看見面色蒼白的方總裁虛弱地躺在病牀上緊緊閉着雙眼,心裡難過極了。顧不得高總監在場,也顧不了其他,楚萱上前緊緊地握住了方倫的手。
他的手很涼、很涼,彷佛剛剛從另外一個冰雪世界來到這裡一樣。楚萱沒有去看高總監的表情,此刻,她真的什麼也不想顧忌了,只想着自己能給方倫多一點的溫暖。
過了一會兒,高總監站起身來對楚萱說:“小楚,我看,你就留在這裡陪着方總裁吧,等方總裁醒過來立刻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我現在必須得回酒店去準備明天的會談。看樣子明天方總裁是肯定過不去了,這樣吧,明天我自己去談,你留在這裡照顧總裁。”高總監疲憊的眼神裡也充滿了憂傷和……失望。
“好的,高總監。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方總裁的,有什麼問題我會給您打電話。”
“把你的卡|號給我一個,我先給你打點錢,後續可能還要交費。”高總監真是心細如髮。
楚萱把銀行卡|號發給了高總監,高總監望了總裁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楚萱坐在牀邊等待着,等着等着,忙碌了一天的睏意襲來,不知什麼時候,就在總裁的病牀旁睡着了。
後半夜,楚萱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摸她的臉,擡起頭一看,總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楚萱小姐姐,能不能給我點水喝?我已經喊了你半天!”
“啊?對不起,方總,我真的沒聽見,我睡得太沉了。”
“沒關係,你也累了吧?”
“我不累。”說着,楚萱趕緊去給方倫倒水,遞給方倫之前,怕水燙還倒在自己的杯子裡嚐了嚐。
方倫看在眼裡,暖在心裡,這個女孩着實讓他感覺到了溫暖。
“你怎麼這麼睡了?小心着涼。把我的衣服拿來披上吧!”
“沒事,不涼。”
“旁邊不是有張空牀,你睡那邊吧。”方倫的手伸過來就握住了楚萱的,還把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你真好!”方倫雖是剛經歷手術,但見自己的女孩爲自己擔憂,心情卻是出奇的好,蒼白的臉上全都是慘白的笑容。
楚萱被剛入院的一套急救程序早已嚇得半死,這會兒看見人終於活過來了,轉憂爲喜的一瞬間,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嚇死我了你!”楚萱小聲埋怨。
“你還知道爲我哭啊?”方倫的聲音又啞又低。“這段時間,你對我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看,都把我搞病了吧?”
“我……對不起啊……”方倫這麼一說,楚萱倒覺得好像真的有自己的原因。
“對不起什麼?”方倫問。
“我的猶豫和糾結。”
“爲什麼猶豫和糾結?”
“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啊!”
“爲什麼不問我?”
“我……你剛醒過來,醫生說還處於觀察期,不要說太多話了,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再確認。”
“確認什麼?確認我對你是否真心?還是一時興起?經過今天,你還看清楚嗎?”
想起手術前,醫生讓自己簽字的事,楚萱一下明白過來,低聲說:“我清楚了。”
“還確認嗎?”方倫問。
“不確認了。”
“傻瓜。讓我拿你怎麼辦?”方倫用手颳了刮楚萱的鼻子,順手把她的頭攬到胸前,久久說不出話來。此刻,兩心相許,安靜祥和。
過了一會兒,方倫問:“明天的會談高總監是不是決定自己去了?”
“是的。哦,對了,她告訴我您一醒立刻打電話告訴她。高總監一直很爲您擔心呢!”說着楚萱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高總監的電話。電話接通了,方倫示意楚萱把電話拿給他,對高總監說了聲謝謝,然後就說起了明天會談的注意事項。
電話掛斷,楚萱嗔怪地說:“工作狂!爲了工作都不要命了啊!醫生說這種病與長期作息不規律和飲酒有關。手術後要有一段時間禁食,然後開始吃流食。今後儘量不要再大量飲酒。”
楚萱把醫生的話第一時間都告訴了方倫並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醫生讓我以後一定要監督好你!”
方倫聽了,朝楚萱笑了笑,拿起楚萱的手吻了吻說:“楚萱,你真的決定以後要管我了嗎?”
“你還需要人管嗎?”楚萱問道?
“當然需要,這麼多年一直沒人管,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憐,就盼着你管我呢!”方倫凝視着楚萱,眼裡柔情像是要溢出來一樣,楚萱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臉。
“到底管不管?”方倫輕輕地搖晃着楚萱的手指問:“到底要不要管?”
楚萱轉回頭,看了看方倫,紅着臉說:“管!”
以往約會時,方倫很少說情話,反而是牽手摟抱居多,正因爲表達不到位,總是讓楚萱沒有安全感。這次病了,方倫反而開始大方表達了,男人的情話似蜜糖,就算楚萱是鋼鐵直女,也能給融化了。
次日一早,高總監打扮得十分乾練清爽,神采飛揚地去見了合作方,完全看不出帶着滿心驚濤駭浪的波瀾幾乎一夜未眠的跡象。
按照方總裁的交代,高總監與合作方做了深層次的接洽,下一步合作方打算到公司總部進行考察。高總監沒有告訴他們總裁生病住院的事,只是說非常抱歉,總裁的飛機航班臨時取消,無法及時趕回,她代表公司過來談判。
見完客戶後,高總監直接來到了醫院看望方倫。
剛纔護士們做通風,病房的門沒有關,高總監看到了方倫和楚萱在裡面你儂我儂的一幕,腳步怎麼也挪不動了。原來,方倫與楚萱正在互相深情的凝望着低語,滿目的愛意即便不說,任誰人都可一眼看清。
高總監趕緊後退了幾步,躲在了走廊的牆外,內心的波瀾更大而且反覆翻涌。
定了定神,高總監故意把高跟鞋的聲音加重了一些,朝病房內走去。
方總裁看到高總監後,就讓楚萱先回酒店休息一下,畢竟已經跟着自己熬了一晚上,而且還有一些事情要向高總監交代。
等楚萱在酒店洗漱完畢睡醒後回到醫院,高總監已經給方總裁找了一位護工,說是可以在醫院看護,也可以隨客戶進家服務,洗衣、做飯和日常護理都沒有問題。
高總監對楚萱說:“小楚,你就留下來照顧方總吧,一直到方總出院康復。這是目前你最重要的工作。公司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我必須趕回去處理。你的客戶如果能自己上網跟進最好,如果有困難,提前告訴我,我來安排。”
楚萱看了方倫一眼,點了點頭說:“我會好好照顧總裁的,我的客戶我自己跟進消息,遇到困難我再向您請示。”
“方總,那我先回去了。”高總監跟方倫告別。
“好的,高總,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謝謝方總,您還是先養好自己的病吧!我先走了,有事您給我打電話。”
高總監往外走,楚萱送她出去。走出病房一段距離後,高總監停下來,意味深長地對楚萱說:“小楚,你真的很幸運。”
楚萱不好意思地低着頭,始終不敢擡頭看高總監一眼。
高總監經過這兩天已經知道了總裁和楚萱之間的關係,但楚萱無法猜測她此時此地說這句話的目的,只好低着頭笑了一下。高總監的眼睛一直深深地看着楚萱,帶着審視,帶着質疑,驀地,她迅速轉身離開了。
回到病房,高總監那審視的目光還在楚萱眼前晃動,見總裁已經睡着了,楚萱就獨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沉思。
過了一陣子,方倫醒了過來,見楚萱楞在那裡,問道:“想什麼呢?楚萱小姐姐?”
楚萱看了一眼護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想什麼。”
護工大姐也真是機靈,立刻對他們說:“該吃飯了,我出去給你們買點吧。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我都可以,給我們方總買點粥類的流食就好。”楚萱說道。
“好的,我去去就回。”護工大姐走了。
方倫拉過楚萱的手,最近,方倫幾乎每時每刻都要拉着她的手,溫和地問:“怎麼了?一下子這麼沉默?”
“我可以說實話嗎?”楚萱還是有些拘謹,並不太習慣方倫突然如此的親近。
“傻瓜,你看我現在有能力懲罰你不說實話嗎?”
“嗯,真的沒能力。”楚萱不厚道地說。
“那你還怕什麼?”
“我只是覺得剛纔高總監看我的眼神,真是有點奇怪。”
“什麼眼神?”
“就是那種好像在審查我一樣的眼神,既讓人尊敬,又讓人害怕。你說,高總監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