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隨便弄了些吃的草草果腹,就去了菜地開始忙碌起來。
柴伯起得比我還早,此刻已經自己在菜地忙乎上了,我看着柴伯的背影,心裡有些複雜,畢竟鍾靈是柴伯的女兒,我傷害了鍾靈好幾次,心裡有些愧疚,也沒主動去打招呼,就在自己這一塊小區域內,給菜除蟲。
我偷偷看了幾眼柴伯,發現今天的柴伯有些怪怪的,顯得有些呆板,他保持那個動作,一動不動就一段時間了,難道是在思考什麼事情嗎?
柴伯似乎背後長眼似的,轉過頭冷眼看了我一眼,沒有理我,又自顧自除蟲去了。
我心裡毛毛的,說不出來的煩悶,老是這樣在這裡壓抑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發瘋。
再看了一眼柴伯,我發現他身上黑氣繚繞,剛纔沒有太仔細去看,這一定神,發現柴伯身上都是些黑氣,顯得有些滲人。
這種黑氣,我再熟悉不過,那是怨氣。
之前,我推測,村子裡的怨氣源頭來自於錢寡婦家的那口水井,可是隨着經歷事情的增多,我發現我的猜測也不太對,源頭佔據極大的可能是鬼嬰,但鬼嬰不是唯一的怨氣來源。
沒過多久,鍾靈也來到了菜地,她一見到我,眼睛彎成明媚的月牙,跑到我身邊道:“阿光,今天你這麼早起來了啊?”
我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許因爲鬼嬰的事情,我跟鍾靈之間,出現了裂隙,那是隔閡,是距離。
我發現鍾靈的身上也是黑氣繚繞,而且比柴伯身上的黑氣更加的濃郁,令我感到頭皮發麻。
難道昨夜,他們去做了什麼事情,才讓自己沾染上這些怨氣?
我心裡一突,想到了鬼嬰,難道鬼嬰已經被他們殺掉了?
腦子裡各種念頭飛轉,感覺手中的活兒做的也無力起來,瞧着日頭,很快到了正午。
我跟柴伯說了聲,自己就準備到廚房找點吃食去。
剛一走進廚房,卻發現鬼嬰竟然在廚房裡面偷吃東西。
那張滿是肉瘤的鬼臉,此時滿是油漬,一見到是我來了,鬼嬰的雙眼發光,他直接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來,手裡抱着一個大雞腿,興奮地喊道:“哥哥,你來啦?”
我點了點頭,道:“你吃過了就快點兒離開吧,這地方太危險,你以後不要來了。”
見到鬼嬰沒事,我心裡鬆了一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然擔心起鬼嬰,這令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鬼嬰衝我吐了吐骨頭,揚了揚紫色的拳頭,道:“哥哥,我不怕他們,這個給你。”
話音剛落,鬼嬰將手中的那個雞腿塞入了我的手中。
我心裡雖然忌憚鬼嬰這張醜陋的面孔,但是覺得鬼嬰說到底是個小孩子,而且童心未泯,只是對鬼物沾染過的食物有些彆扭,但是礙於鬼嬰熾熱且期待的目光,我只好硬着頭皮接了過來,在雞腿上咬了一口,發現味同嚼蠟,竟然食之無味。
想起老輩人說的話,鬼吃飯,根本看不出來吃了多少,反倒是飯菜裡的香氣,被盡數吸走了。
我略一思索,便想通了,想必是鬼嬰將這雞腿的香氣給“吃”掉了吧。
看在鬼嬰這般熱切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不去吃這個雞腿了,只好吃着沒有味道的雞腿,吃了個大半兒。
鬼嬰很開心地笑了,即便那種表情令我感覺十分地悚然。
但是鬼嬰沒有傷害我,反而將我當做他的哥哥,這令我還是頗感欣慰。
都說人鬼殊途,人和鬼之間,未必沒有友誼。
“哥哥,你吃啊,你在想什麼啊?”鬼嬰揮了揮手,在我的眼前。
我笑了笑,道:“好好,我吃。”
其實我想法沒那麼多,鬼嬰給我吃的,說明他看重我,這算是一種信任,我不能拂了他的意,想到他孤苦無依,無父無母,我心裡多了些憐憫,畢竟我的情況跟他多多少少有些類似,雖然我有養父養母,但是卻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究竟是怎樣的。
“小寶,你吃飽了嗎?”我摸了摸鬼嬰的頭,十分地扎手,肉瘤像是石頭一般堅硬。
鬼嬰點了點頭,道:“嗯,哥哥,我吃飽了。”
“吃飽了就快走吧,別被他們發現了。”我說。
鬼嬰道:“知道了,哥哥,小寶這就走。”
鬼嬰話畢,直接穿過了牆壁,消失不見了。
鬼嬰剛一離開,鍾靈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阿光,你在廚房裡,跟誰說話啊?”
我走出廚房,擺了擺手道:“哪有什麼人啊?我跟自己說話啊。”
“你自言自語?”鍾靈有些訝異。
“對啊。”
鍾靈圍着我轉了幾圈後道:“阿光,你是不是跟鬼崽子在說話?”
我聽了“鬼崽子”三個字只覺得無名之火直接燃着了,爲什麼要這麼刻薄,他畢竟也是有過父母的孩子,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成了鬼崽子,那他和“狗崽子”、“貓仔”這類的叫法,又有什麼區別?
“你不要這麼說他,你還不配。”我怒道。
“我不配?”鍾靈睨大了雙目,眼睛裡蘊滿了水霧。
“對,你不配,他爸媽都沒有說他是鬼崽子,所以,你更沒有資格說他是鬼崽子,要是這麼說的話,你認爲你自己算是什麼?”我冷笑道。
鍾靈聽了我的話,後退幾步,她哭了出來,一臉難過,“阿光,你其實,心裡還是嫌棄我對嗎?我不人不鬼,你其實心裡不願意說出來,現在我說他的不是,你就要說出來了,是嗎?”
“夠了,你不要無理取鬧了。”我斥責道。
鍾靈哭得梨花帶雨,從我的面前跑開了,還沒有跑出多遠,直接撞入了柴伯懷裡。
我見到這一幕,心知壞了,被柴伯看到我傷了鍾靈的心,柴伯不會給我好果子吃的。
果然,柴伯扶住了鍾靈,他冷着面目,散發出一股迫人的氣勢,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剛想說些什麼,迎來的卻是,柴伯的手掌!
啪!
柴伯他打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