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這個東西沒有幾十個案子的驗證,尚且不能說技術成熟了,小張,你說呢?”
孫海川拿着紙巾擦着下巴,輕描淡寫的說。
這種說話是他成了專家後,每次遇到大事都要例行公事說的內容。
小心行得萬年船,如果凡事一張大嘴就拍板了,他孫老也不會事業發展到今天。
鄭毅他們嘁哩喀喳的吃着,壓根沒當回事,唯有張君聽了感覺有些上火,心中暗想:
“我去,弄了半天,還是畫了張餅啊,也沒把握啊。”
他當上領導後,指導別人幹活多了,自己具體動手少了,
某種程度上遠離了一線工作,所以,現在有些懷疑這個創新技術了。
“吃飯,吃飯,吃完飯都幹活去,那個老沙和朱能啊,你倆兵分兩路行動吧。”
鄭毅抓着一隻雞腿,小口小口的啃着,油乎乎的雞腿被他當成了指揮棒,揮舞在手裡。
中午時分,一場別開生面的新聞發佈會在市局一個會議室那裡召開了。
孫海川作爲全國刑偵行業頂級專家坐在了主席臺中間。
旁邊還設了一個發言席,臺下坐滿了相關人員和媒體記者。
今天的會議主題就是討論高老六作案證據的新聞吹風會。
“前段時間,某女性深夜被襲的事,社會影響惡劣,
造成了某些婦女兒童的恐慌,一段時間內,我們毛素市天黑後路上行人減少,儘管我們採取了夜間巡邏,提高見警率的做法,效果還是差了些,
所以,我們痛下決心,抓獲兇手,現在兇手之一的徐巖已經到案,還有個問題就是……”
張君對着話筒,本來對這個新技術還不確定是否能取得支持,現在面對這麼多的人,只能好好的介紹案件過程了。
說到高老六被抓,他一條條擺出了此人作案的嫌疑,又指了指坐在旁邊的朱能,熱情的介紹說:
“這是朱警官,他參與了抓捕和詢問,下面請他介紹下具體過程。”
朱能笑呵呵的站起來敬了個禮,開始講述驚險的抓人過程。
下面的記者們聽的很過癮,一個個舉着錄像機,擺着錄音筆,手裡快速的記着。
唯有新天平律師事務所的張律師狐疑的看着上面。
“張老闆,趕緊的啊,我們錢又帶來了。”
後面有人輕輕的捅着他身邊的公文包,提醒啊趕緊說話啊。
坐在主席臺上的人臉色沉穩,大多都透着些喜悅之色,畢竟是案子有了進展,到了關鍵時刻。
唯有孫海川坐在中間,若有所思的注視着前方,展示給現場的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隨着朱能說話告一段落,臺下有人竊竊私語的交流着,只聽有人說了聲:
“我有個問題,不知道哪位給我回答下。”
是張律師。
主席臺上的人知道他是高老六請的律師,更是知道他看過一些案卷,所以明知道他會發言質問。
張君微微點了點頭,還看了一眼孫海川,得到孫老允許後,轉頭看向下面,禮貌的說了句:
“張律師你說吧。”
“你這個技術行嗎?
法庭上從來沒采用過這種證據,我真不知道你們從哪裡弄來的新玩意,咱都是接觸案子的,誰都明白,莫須有那可是不行的……”
張律師滔滔不絕的說着,從受害者死亡已經無法提供證據,到如果懷疑高老六的話,第三者證人在哪裡?
視頻、或者照片沒有,目擊者沒有,如果單憑高老六的口供,這個案子是無法定性的。
就算他身上疑點重重,那也只是疑點而已,談不上唯一排他的證據鏈條。
聽他這麼一講,臺下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高老六的老爹,還有坐在最後排的男人婆媳婦,先是痛哭流涕,接着就是高喊冤枉。
“咳咳,今天只是通氣會啊,孫老支持的項目,那就是全國痕檢專家做出的決定,
現在和大家講清楚了,到進入司法程序時,我們自然會和檢法部門達成證據認可上的共識,這個請大家放心……”
張君兩隻手在桌子底下使勁的搓着,雖然是很着急,可臉上儘量保持的平靜些。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那個張律師猛的站起來,提高了聲音說:
“什麼專家啊,忽悠誰呢?你們的重要物證呢,殺人要有兇器,QJ案要有經斑,在哪啊?你們這也太不嚴謹了。”
此言一出,現場的人似乎都明白了很多事:
既然是吹風會,那就說明有重大成果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疏漏。
按照正常思維的話,現在應該有人拿着一個塑料袋子,上面寫着經斑之類的物證標籤。
“大意失荊州啊,怎麼沒想到這些呢?看來……”
孫海川經歷過這種麻煩,心裡暗想着臉上保持着專家特有的沉穩,指了指張律師說:
“律師先生,接着說,我們會,會…給你一個圓滿的答覆的。”
至於怎麼答覆,他當然會有把握,可惜那需要更多的時間。
很多縱.火投.毒系列殺人案,都是時間過去了很久。
他被邀請去了後,吃住在當地,分析幾十萬個數據,總能有新發現,促進案件偵破。
可現在問題就在跟前,需要一個合理的說法,否則難免會引起對方的誤會,當然對自己的名譽影響也是很大的。
隨後的幾分鐘,現場又是一頓騷亂,很多記者上來單個採訪了,有個女記者犀利的問張君:
“你們今天這個會議開了,是不是就確定案件已經圓滿偵破了?”
“在冤假錯案時有發生的今天,毛素市聲稱發明了痕跡檢驗新技術,下面……”
旁邊還有個記者,調整好了位置,開始進行現場播報了。
孫海川耳朵根開始發紅,甚至是向桌子底下看了看,心裡一萬個懊惱啊:
“草率了,太草率了,這麼下去老夫將名聲掃地啊。”
或許是孫老很多年沒見過這麼新奇的發現了,沒想到當時一激動,竟然說了那麼多肯定的話,現在看來已經是覆水難收了。
“老張,你們衛生間在哪啊?是不是在室外啊?”
朱能站在身後,提醒張君不行趕緊去衛生間躲躲吧。
這時候的張君不停的甩着手,因爲手指頭開始發麻,汗津津的感覺。
“你去吧,這層就有,趕緊回來啊,我……”
張君也快堅持不住了,但是他更怕朱能趁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