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肖老夫人那聲聲指責,字字句句毫不掩飾的嫌惡之言。那絕對真心的話,藺芊墨無太多感覺,反正又沾不到身上。
她氣我更惱,她怒我跳腳,那就輸了!
她氣我不氣,她怒我無視!任你自己唱獨角戲。
跟一個倚老賣老的人打擂臺,無甚意思!只會掉了自己的素質。
肖老夫人叫嚷了半天,各種不堪的字眼說的是毫不掩飾。就差指着藺芊墨鼻子問候她十八輩祖宗,並叫人過來拉她去沉塘了。
大瀚鳳郡王爺被人戴了綠帽子,這事讓人完全無法容忍。
如此,藺芊墨這樣的殘花敗柳,連休書都不配有,沉塘都是便宜了她。她這樣的人,就該直接杖斃了她。
可惜,肖老夫人這番義憤填膺的叫器,除了肖家的人,配合的給出了各種反應,如指責,如震驚,如不敢置信等。當事人藺芊墨卻無絲毫反應,就好似根本聽不懂肖老夫人說的是什麼,就好似現在討伐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樣。
而,鳳璟亦是不見絲毫波動,只是越發暗沉的眼眸,透露出了絲毫情緒。
肖老夫人看情況跟她預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樣,不但鳳璟沒發怒,就連藺芊墨也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淡定模樣。不由得,肖老夫人表情漸漸開始僵硬起來,指責的話也漸漸弱了下來,整個人變得尷尬,難堪起來,不安,羞惱情緒翻涌,臉色越發不好。
肖遠看着,眉頭微皺,神色不定。難道說,他猜測有誤?鳳璟他已經好了?還是說,鳳璟早就知道藺芊墨已是不潔之身?
這兩種猜測剛出,即刻被肖遠否認。若是鳳璟已經好了,他沒必要瞞着,畢竟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完全沒瞞着的必要。需要隱瞞,不想外傳的一般都是家醜。一般人應該都是這樣的思維。都喜歡揚眉吐氣的感覺,無人喜歡被人非議,特別一個男人,應該沒人喜歡被人議論無能吧!
而且,若是鳳璟好了,也更有拒絕的理由,他一個完好的男人,不可能娶一個石女爲妻!他拒絕肖映理所當然,肖家的人也無話可說。而藺芊墨…就算鳳璟不行,他也絕對不會要一個殘花敗柳無妻。
想着,肖遠越發想不通,這其中到底哪裡出了錯呢?因爲,肖遠實在想不出鳳璟隱瞞的理由。
楊氏看出肖老夫人無措,不自在,趕緊上前,遞出臺階,勸慰開來,“娘,我們都知道你爲璟兒抱屈,爲藺芊墨的欺瞞感到氣憤。不過,您老年紀大了,可不能這麼激動。現在這件事兒既已證實了,相信璟兒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也給自己討回一個說法的。”
“是呀,娘,這件事兒就交給璟兒來處理吧!”馮氏不鹹不輕不重的附和一句。
在兩個媳婦兒的勸慰下,肖老夫人面色舒緩了不少,看着鳳璟開口,“璟兒,你說吧!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說完又加一句,帶着一絲咄咄逼人,脅迫的味道,“趁着你祖父和祖母,你父親和母親都還不知道,京城還未傳出什麼對你不好的風聲,該怎麼了結她,就在這裡直接處置了吧!免得讓鳳家的聲譽跟着受損。”
“是呀,璟兒,爲了這麼一個女人,傷了鳳家百年榮譽,讓你祖父,祖母跟着焦心,上火的,那可就是不孝了呀!”楊氏一副用心良苦模樣,適時的又加了一點兒火。
肖遠聽着只是嘆氣,憂心忡忡,無從開口的沉重模樣。
鳳璟看着她們淡淡開口,“都說完了嗎?”
肖老夫人聽了,看着藺芊墨道,“一些太極端的話,外祖母也不想再多說了,你看着辦吧!”
鳳璟看了肖老夫人一眼,轉眸看向鳳和。
鳳和會意,擡手,在其他人均疑惑,卻滿是期待中。幾個黑衣暗衛,無聲而至,讓肖家所有人都驚愣了一下,而讓她們感到驚駭的是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提着兩個人。
肖老夫人,楊氏,鳳氏等女眷看了,有些不明所以。
肖遠看着被那些暗衛手裡提着的人,眉頭瞬時皺了起來。轉眸看向身後管家,見他臉色驚白一片,肖遠心頭猛然一跳,不好預感驟然而至。這些人不會是…。
鳳璟靜靜看着那些人。
鳳和擡首開口,稟報,“主子,這些人就是散播那些流言蜚語的源頭。而肖老夫人聽說的那所謂的傳言,就是由他們口中而出。”
肖老夫人聽了,皺眉,一時還有些鬧不明白,鳳璟把這些人捉來做什麼?是懷疑她的話,要來個當面對質嗎?
楊氏聞言,心裡緊了一下,不由看向肖遠,見肖遠面色不好,心裡越發不安。
在肖家人驚疑不定間,鳳璟淡淡開口,一個字出,肖家衆人臉色陡然大變。
“殺!”
鳳璟話出,暗衛手動,瞬時,聲息全無,血色一片。
不需要他們的解釋,不要聽他們的辯解,求饒。確定做了,代價就已定。
殺戮就是這麼簡單,殺戮往往也是最好的震懾!
聞着滿屋腥甜,那不容忽視血腥的味道。看着地上已螓首分離,身亡命喪的人。
肖老夫人面色發白,神色怔怔,一時做不出任何反應。
楊氏臉色灰白,那血腥的味道,讓她感到作嘔,更感到心顫。
肖遠嘴巴緊抿,身體緊繃,僵硬。對於鳳璟的冷漠,冷清,他一直都知道。但,卻從來不知他還是這樣一個狠辣,嗜殺之人。
嗜血比冷漠,不容置疑,那是更可怕的存在!
看着那口都未開,都已倒在血泊中的人,鳳璟神色間無一絲的波動,清清淡淡開口,“繼續!”
繼續!簡短的兩個字,可那其中可能包含的含義,讓人心跳不穩。
“是!”鳳和應,同時手起刀落,肖遠只感眼前寒光閃過,隨着頭頂一寒,血色飛濺,滿眼的紅,讓肖遠整個人完全僵住,眼睜睜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管家頭顱掉落在地,滾動,滾動間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死不瞑目。隨着身體倒下,血如注…。
看着管家那暴突的眼睛,肖遠如墜冰窟…。第一次認識到死亡如此簡單,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弱到完全不堪一擊…
看到管家首身兩分家,楊氏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懼,尖叫出聲…。
第一次這樣近距離接觸死亡的肖珂兒,已完全傻住。第一次認識到,她這個讓人驚豔的表哥,不是仙人,更不是聖,而是魔鬼!彈指間,眼睛都不眨的置人於死地。
在他的面前,縱然你有再多的手段,卻抵不過他這震懾一擊。
算計,謀劃,在死字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情面,情義,情分,道理,他均不講。或許,肖家於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繼續!”
重複的兩個字,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管家,所有人都已確定,清楚其中所包含的含義。從內到外開始冒汗氣。
“鳳…鳳璟…。”肖老夫人滿臉驚恐,身體發抖,顫顫巍巍開口。然,話還未說出,在鳳和手中之劍指向眼前,在季嬤嬤驚聲尖叫中,又無聲倒下之後,看着那飛濺一地的血色…。
肖老夫人再也壓不住心底的驚懼,眼睛一翻,暈死過去!
然,這個時候,那些個孝順的子孫,看着倒下的肖老夫人,卻是一個都無法動彈,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或許,這就是肖家定義中的關心則亂。眼睜睜看着,關心太切,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肖府管家,向肖大爺出謀劃策之人!季嬤嬤,在肖老夫人耳邊進獻讒言,煽風點火之人。此等禍亂肖家,抹黑,羞辱郡王,郡王妃之人…。”鳳英面無表情掃了肖家衆人一眼,淡淡開口,“通通、該、死!”
通通該死!四個字,不容錯變的弒氣,震的楊氏眼前真真發黑,搖搖欲墜!
鳳英的話,說的是肖管家,季嬤嬤的罪。然,所指的卻是肖遠的居心叵測,肖老夫人的愚昧。
肖老夫人受下人蠱惑,分不清是非,嚴重。還被那意圖算計自己外甥,外甥媳婦的肖大爺所利用。
兒子心不善,母親眼不清。肖家讓人失望!
“男人,內裡橫,是孬種。在外強,纔是英雄!”鳳璟看着肖遠,神色淡漠,寡淡,“這是外公曾說的話,內裡橫,求的是他人的施捨。在外強,掙得纔是自己的天地。才能爲父母,爲妻兒,撐起那方安逸。看來外公曾說過的這些話,你沒記住,更沒學會。有腦子,有計謀,有城府,這些都是本事,但記得要去外面使。”
算計被人當拆穿,讓人不安,也讓人羞怒!
而,被自己的外甥當面訓,肖遠心裡忌憚鳳璟的了冷殘,卻抑制不住面上難堪!
看着肖遠的神色,鳳璟起身,有些話直接說出口,“類似的事,最好不要有第二次。否則…。外公掙來的恩德,安逸,經不起你們太過放肆的揮霍。鳳家能保肖家安,也能致肖家亡!”
看着鳳璟清淡的表情,聽着他那平淡的斬殺之言,那絕對不容置疑的厚重弒氣,肖遠心口幾近窒息,身體緊繃如石,咬緊牙根,沉沉開口,“鳳璟,就算這次是我做的有失長輩風範。可你,就這樣輕易說出趕盡殺絕之言,是不是太過無情?不管如何我都是你母親的哥,是你外公的兒子,你這樣難道就…。”
“就因爲你是外公的兒子,所以剛纔死的是他們,而不是你!”鳳璟眉頭輕皺,對於肖遠的話不置可否,“我已經給了你一次機會,難道你還想我給你第二次?還是說,我現在就不應該饒茹,你這個或許會第二次算計我妻子的舅舅?”
鳳璟話出,肖遠臉色灰白,看着那一地的血色,臉上懼色難掩。可那求饒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鳳璟移開視線,伸手牽過藺芊墨的手,表情依舊,聲音依然,然,身上的嗜氣卻隱匿無蹤,看着屋內一衆人,淡淡開口,“藺芊墨,是我的鳳璟之妻,名副其實!我鳳璟,是藺芊墨之夫,一生一世!”
淡淡的宣言,聽在外面某個人耳中,卻是最厚重的酸澀。
“你們意圖爲何,我心知肚明。但我答案依舊,拒絕接受,現在包括未來都是如此。所以,那些不可能實現的圖謀最好到此爲止。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鳳璟說完,轉身,離開,同一時間,門簾掀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滿面焦灼,擔憂,愧疚等各種情緒盈滿那張桃花似小臉。看到鳳璟,藺芊墨,腳步頓住,即刻,毫不猶豫跪下,聲音顫顫,開口既請罪,“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因爲我,是我讓祖母掛心,讓父親不能安心,這才失了分寸,做了觸犯郡王爺,郡王妃的事,都是映兒的不是,郡王爺,郡王妃,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一番話,肖遠成了慈愛的父親,肖老夫人成了仁善的祖母。而肖映兒小姐大包大攬的扛起了所有的錯,給了肖家一個臺階,併成了一大孝女!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淚眼盈盈,扶弱柳枝,柔弱無比,卻故作堅強的女子,藺芊墨面色平淡。鳳璟這裡已沒了希望,她現在唯一能指望的還是肖家,這個時候攬下所有的錯,跟孝順並無太大關係,她所求的不過是肖家的那一絲憐惜罷了!
分析利弊,找準位置,認清依靠,隨後而動!
肖映兒是聰明的!而這麼一個聰明的女人,正在肖想自己的丈夫,藺芊墨表示,不喜歡!
鳳璟未看她一眼,牽着藺芊墨的手,越過肖映直接離開。
鳳和看着盈盈低泣的肖映,眼底劃過一抹冷笑,伸手從袖袋裡拿出幾張紙,分別放在楊氏和馮氏的面前,什麼都沒說,擡腳離開。
楊氏,馮氏神色不定。良久,顫抖着手,拿起鳳和留下的那幾張紙,看着上面的內容,看完,臉色慘淡一片,額頭滿是冷汗…
那上面寫的不是別的,全部都是這幾年間,自己父兄這所做下的腌臢事兒。有些事,是她們知道的,而有些,卻是隱晦的,連她們都不知曉,是真是假,無法確定。不過,真假其實已不重要了。
就算是假的,可國公府若是想做實了它,那是輕而易舉。而鳳和把這些東西給她們的意思也很清楚。是脅迫,也是警告,告訴她們,安分守己,否則…。不言而喻!
楊氏渾身冒冷汗,她不敢想象,紙上這些事,若是被公開來,她孃家會變成什麼樣兒!鳳璟連肖家都不縱容,何況是她家…
而,馮氏心裡驚懼的同時,不由惱上了大房。都是因爲他們,自己纔會惹到鳳璟這個煞神!
肖老夫人昏迷醒來,聽到的是鳳璟已離開的消息,看到的是肖映兒通紅的雙眼,裡面盛滿自責,歉疚!
“祖母,你終於醒來了,可嚇死孫女了。”肖映兒即刻抹去眼角的淚珠,聲音哽咽,眉目間染上歡欣,爲肖老夫人的甦醒。
讓人看着不由動容,特別在被鳳璟那樣冷漠對待,特別在受到那樣的驚嚇之後,肖老夫人看着爲她擔驚受怕的孫女,立馬感動了,“映兒…”
“祖母,我在!”
“是祖母無能,沒能讓你如願。”
肖映兒搖頭,剛擦去的淚珠,再次隨着滑下,“祖母,這怎麼能怨您呢?這都是孫女不好,若不是孫女,表哥也不會生那麼大的氣。是孫女讓父親和祖母難做了。”
“映兒,我可憐的孩子…。”肖老夫人實在不明白,映兒這麼好的孩子,鳳璟爲何就看不到呢?偏偏就看上了那讓人分不清是狡詐,還是愚笨的聲名狼藉之人!
“孫女有祖母疼着就夠了,其他,映兒不再強求!”
看着委曲求全的孫女,肖老夫人心中憐愛更甚,甚至超過了鳳璟當時給的威嚇,“映兒你放心,無論如何,鳳璟今天在肖家做的事兒,我一定會告知國公爺和鳳老夫人,我一定會讓他們給我一個說法的。而你和鳳璟的親事兒,當時他們也是點了頭的,怎麼可以說反悔就反悔…”
“祖母,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現在,表哥很幸福,而我有祖母疼着也很滿足。所以,就這樣吧!”
“怎麼能就這樣算了!他國公府的榮耀,有一半兒都是你祖父幫着打回來的。現在你祖父死了,他們就想翻臉…。?不可能!”
國公府的榮耀,有一半兒是屬於肖家的,最近兩年,這樣的觀念,已被她那些孝順的子孫灌滿了整個腦子。如此,經過鳳璟一事,她越發覺得國公府太薄情,而自家純粹是被利用完就扔了!心裡越發不平,更不滿…
“鳳家的子孫能做郡王,那麼我肖家的女兒就一定要做郡王妃,這樣才公平,不然…。”肖老夫人恨恨道,“不然,我絕不善罷甘休!”
肖映兒聽着,抹淚,垂眸。這樣有氣勢的話,自從她祖父過世後,她祖母說過很多,可她卻從來沒有謀劃成功一件事。
對於這位只有嘴巴,卻無腦子的祖母,肖映兒已不敢太指望。現在只要能留住她的寵愛,剩下的還是要靠自己來籌謀。
就算做不成郡王妃,她肖映兒也不想被人當成可憐蟲,當成一個可以任意搓扁捏圓的人過一輩子。
肖映兒又在肖老夫人跟前待了半晌,直到她說累了再次睡下,把一個孝順孫女該做的事兒昨完。肖映兒才起身離開。
剛走到院中,一個低若的聲音傳來。
“大小姐!”
聽到聲音,肖映兒腳步一頓,轉頭,一個臉上帶着傷痕,卻眉目清秀的女孩映入眼簾。
“大小姐,奴婢是六小姐救回來的那個乞兒!”
聞言,肖映兒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
女孩看出肖映兒眼底的不喜,卻不以爲然,淡淡一笑,緩步上前,微微俯身,低語,“奴婢有幾句話想跟大小姐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肖映兒聽了,柔柔一笑,眼中卻是淡漠一片,“你既是六妹妹的丫頭,就該在她身邊近身服侍,跟我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怕是不合適吧!”
女孩聽了,充耳不聞,神色莫測,輕輕開口,“是關於郡王妃的…。”
聞言,肖映兒眼神微閃,直直看着眼前的乞兒。看着她不閃不避的眼睛,靜默,良久,開口,“我正好有一對珠花要送給六妹妹,你隨我進來吧!”
“是!”女孩應,嘴角緩緩勾起!
有一些利益,在這一刻達成!
京城
木子喘着大氣,難掩臉上的激動,還未走到屋內,就開始喊起來了,“國公爺,老夫人,郡王爺和郡王妃回來了…。”
木子話落,屋內有瞬間靜止,接着,國公爺的怒吼,伴隨着老夫人的歡喜的聲音響起。
“這個混賬東西,就這麼點兒路,給我走了一個多月,他是用爬的嗎?”
“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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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病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