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的日子過很簡單,不過卻也很忙碌。
平日裡,有人來找的時候,楊志就給人看個病,沒人的時候他就去地裡忙活,偶爾上山採藥或河裡捕魚,改善一下生活,不過也只限魚,如果捕到好東西,比如蝦啦,蟹啦這些都被拿去換錢了。
而,李氏,楊瑩,楊英三個女人家平日裡基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忙的時候纔去田裡,平日裡就在家繡個花什麼的。當然,繡的那些東西也是拿去賣的。
所以,基本上每隔一個月半個月的,楊志就會去鎮上一次,去賣些藥材還有李氏她們的繡品。偶爾,李氏或者楊瑩,楊英也會跟着一起去,不過次數極少,大多數也都是在家裡需要添置米麪,物件的時候纔去。
在民間鄉下爲了生計,雖然對女人的要求,禁錮沒有那麼苛刻了。但是,這時代女人太過拋頭露面還是會惹人閒話的。
特別是像李氏這種家裡沒有丈夫撐着的,更容易惹人閒話,惹出是非。
說到這裡,藺芊墨也好奇過,她在這裡待了也十多天了,還真是一次都未見過李氏的丈夫。更是連提都未曾聽他們提起過。難道是死了?還是…。?
各種猜測在藺芊墨的腦子裡轉了一圈,然後就被她屏退了。連疑惑,好奇都沒了,至於問一問的想法,她更是從來沒有。不見人,總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她並不需要知道。
藺芊墨自在的待着,好似這個家裡沒有男主人,她根本就沒察覺到一樣。
只是她這模樣,偶爾讓家裡的幾個心裡犯嘀咕。她怎麼就不問問呢?她就不覺得奇怪嗎?
其實,藺芊墨要是真的問了,她們一定不高興。可她不問,她們又覺得很奇怪。最後,相比藺芊墨的淡然,她們自己倒是糾結了。
藺芊墨注意到李氏,楊瑩看着她的眼神滿是複雜,複雜的令她不解。想不通,她也懶得探究。
倒是楊英,那充滿怨氣,冤氣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那模樣,藺芊墨看到就不由想逗逗她。
嘿嘿…。當你得了便宜的時候,一定要做什麼呢?自然是賣乖嘍…。
所以…。
在一個春光明媚,藺芊墨撫着上次滲血色的地方,看着楊英,滿眼的敬畏,滿臉的諂媚,躬身,哈腰,笑着問,“英子小姐,請問今天可有什麼活計吩咐我做?”
這話出,正在掃地的楊英臉頓時黑紅黑紅的。
正在繡花的李氏和楊瑩瞬時擡頭。看一眼藺芊墨,又看了看楊英。
李氏嘆氣,看來,英子上次是把人給嚇到了。讓人家現在對她說個話都這麼小心翼翼的。
楊瑩皺眉,一個女人做出這諂媚樣還真難看。
“英子小姐…”
“你給我閉上嘴!”
楊英這厲吼剛出,李氏眉頭就皺了起來,“英子,你怎麼說話話呢?”
“娘,她…她…”楊英憋的臉漲紅。
“給我掃你的地。”李氏瞪了她一眼,轉頭對着藺芊墨,柔聲道,“贏姑娘,英子她脾氣不好,你別在意!”
“英子姑娘很可愛,我怎麼會在意。”藺芊墨微笑,好脾氣道,“上次是我做的太過了,英子姑娘生氣是應該的。”
藺芊墨說的都是實話,可聽在李氏的耳朵裡那就是被嚇得了。
“贏姑娘,你別怕,以後這丫頭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來給你做主。”
藺芊墨聽了轉頭,看到楊英扭曲的表情,咧嘴一笑,“我聽大娘的,以後英子要是再欺負我了,我一定告訴您。還有,你叫我贏贏就好了。”
“好,贏贏!”李氏笑的和善。
一邊楊英氣的直喘粗氣,用盡全力才壓抑住沒把掃把招呼到藺芊墨臉上。
“對了,贏贏,我想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楊瑩忽然柔柔開口。
“瑩兒姑娘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你遇到什麼事兒了?怎麼當初會受這麼重的傷,還掉在那個…。”
“瑩兒,沒事你問這個幹什麼?”李氏皺眉,打斷楊瑩的話。
“娘,我就是…。”
“繡你的花吧!”
“大娘,其實沒什麼不能說的。”藺芊墨淡淡一笑,眼底染上一抹憂傷,嘆氣,“我家世簡單,我父親是經商的,時常外出。母親守着家,看顧着我和哥哥,雖然也有些艱辛,但是一家人卻也和睦,安樂。”
“而我,雖然不是什麼大家小姐。但從小到大卻也衣食無憂,衣食有奴,行走有車。奈何…。”藺芊墨說着頓住,垂眸,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落在她人眼裡,藺芊墨就是在掩飾她的哀傷。
“贏贏,不想說就別說了。”李氏面上不忍。
藺芊墨搖頭,低聲道,“奈何,禍從天降且不單行。父親帶着哥哥行商外出,不知怎地竟客死他鄉。而,母親得知消息後便一病不起,最終憂傷過度撒手西去,徒留我一個人。”
“你沒有祖父,外公,叔伯,舅舅什麼的嗎?”楊瑩適時開口問道。
藺芊墨搖頭,“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反正我從來沒見過,父親母親也從不提起,我也沒敢問過。”抹了一下眼角,“父母哥哥離開後,我一個女孩,撐不起家門,守不住家業,就想着找一個清淨的地方,買些田地安穩度日,怎想,卻路遇劫匪,又遭家奴背叛,不但搶了我財物,還把我給推下了山崖…。”
藺芊墨的話剛說完,忽然就被李氏擁在了懷裡,怔忪間,耳邊就傳來李氏痛哭的聲音。
“可憐的孩子,嗚嗚嗚…。苦命的孩子…。嗚嗚嗚…。”
這哭聲…。透着一股厚重的哀傷,好似發自心底深處的悲鳴。藺芊墨聽着皺眉,這痛哭中絕對不止是對她的憐憫。
想着,擡眸,看向楊英,楊瑩兩人。只見,楊瑩看着她眼神複雜,帶着一抹可憐。就連楊英眼裡都沒了怨氣,反而閃爍出了淚花。
看此,藺芊墨揚眉,這故事那個點戳中她們的淚點,傷心點了?
晚飯時,楊志從外回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李氏不但眼睛紅紅的,並且看着藺芊墨時,眼裡滿是憐惜,“贏兒,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說着把一塊嫩白的豆腐夾在她碗裡,柔聲道,“現在你身上有傷不能吃魚,等明日我讓志兒上鎮上買些肉回來給你補補。”
“不用,我這身材吃的清淡點挺好。”
“這個時候身材不重要,身體纔是要緊的,一定要養好。對了,明日讓志兒看看藥鋪裡有沒有賣去疤的藥,女兒家身上可是不能留下傷疤。”李氏說着看向楊英,“英子,贏贏身體還沒好,你以後可不能再指示她幹活了,知道嗎?”
“哦!我知道了。”楊英這回答裡,沒有火氣,也沒有怨氣。
“還有,瑩兒,昨日買回來的那塊布,要不你跟英子先不做了,先給贏兒做一件衣服吧!她連件合適的換洗衣服都沒有。”
楊瑩心裡有一絲不情願,不過,到底沒多說什麼,只道,“只要英子同意,我沒意見。”
“英子…。”
“都聽孃的。”楊英很爽快道。
李氏聽了眼裡滿是欣慰,“你們都是懂事的,等下個月賣了繡品,娘再給你們做。”
“我和姐姐有衣服穿,不做也沒關係的。倒是娘和哥哥該做衣服了。”
“是呀!娘你和大哥做吧,我和英子不做了。”楊瑩溫柔道。
“你們都是孃的好女兒,娘,很高興,很高興…。”李氏擦了擦眼角,看着兩個女兒,再看藺芊墨,想起過往,一時百感交集。
藺芊墨垂首,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李氏她們態度的轉變一定跟她編出的那個故事有關係。可是那個點引發的呢?
門外楊志更是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