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賢妃看着桂嬤嬤,凝眉,“你說藺芊墨回來了?她自己回來的?”
桂嬤嬤頷首應,“好像一路乞討回來的,很是狼狽不堪,整個人都有些不成樣子了。進藺家的時候,不但被守門的小廝罵了,還捱了幾下打。”
賢妃聽了表情有些微妙,“她回來的倒真是時候呀!”
桂嬤嬤也是有些懷疑,“還真是不早不晚,恰是時候。”說着,頓了一下,道“不過,一路乞討回來,耗費半年倒是也正常。還有她那副乞丐樣,也難怪出去出去那麼多人都沒找到。誰能想到她會淪爲乞丐了呢!這麼一想的話,除了一個巧,還真找不出太異常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賢妃才懷疑過藺芊墨未回藺家,有假失憶的嫌疑。這邊,人就乞討着回來了。這…。桂嬤嬤都覺得巧合的有點詭異呀!
要不是十分確定,賢妃這裡絕對不會有藺芊墨的人。她們幾乎都要懷疑,藺芊墨是得了什麼準信兒了。要不然,怎麼什麼都做的這麼恰到好處呢!
賢妃揉了揉眉心,心裡莫名不安。國公爺忽然請旨,藺芊墨剛好的迴歸,一切看起來都是順其自然,理所當然。可偏偏一切又巧的那麼讓人覺得很不安。
鳳藺兩家定親十多年,偏偏在這個時候才宣召。藺芊墨失蹤幾近一年,卻在這最恰當的時候出現。
巧合,運氣…。賢妃從入宮後就再也不相信的兩樣東西,都在藺芊墨的身上發生了。她無法不懷疑。只是現在無法探究,也不是探究的時候。
壓下心裡怪異的感覺。賢妃看着桂嬤嬤開口,“三殿下在做什麼?”
“殿下一直待在府裡。”
“那就好。”賢妃說着,又不放心交代道,“一會兒你去一趟三皇子那裡,告訴他,這陣子非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進宮來。”
桂嬤嬤聽了,一時有些驚訝,賢妃不是一直嫌三皇子進宮太少了嗎?怎麼現在…。
看出來桂嬤嬤的疑惑,賢妃淡淡道,“九皇爺要回來了。”
聞言,桂嬤嬤瞬時明瞭,躬身應,“老奴現在就去殿下府。”九皇爺回來,皇上這心情必定是好不到哪裡去。這關頭,自然還是少往皇上面前湊的好。
“嗯!去吧。另外告訴他,讓他以後對藺芊墨避着點。”
“是!”
現在藺芊墨和鳳家牽在了一起,三殿下自然是避着一些的好。免得什麼都沒做,還惹得了腥味,搞得鳳家難堪,心生不愉。
藺芊墨果然是個麻煩的存在。
藺家
頭髮如草,完全無形;臉如黑垢,看不清五官;人若風扶柳,風吹既走!
這樣一個蓬頭蓬面,纖瘦如柳,隱隱還散發着一股怪味的人,竟然是藺芊墨?
不信,懷疑,驚疑不定,嫌惡!藺家所有人,包括下人,均是相同心態。所有人站在一定距離看着,無人靠近,一時也無人開口。
藺芊墨靜靜的站着,看着一衆面色各異的親人。嘴角溢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這反應倒是正常,也在意料之中,甚至比想象中還好些,最起碼沒人對她丟雞蛋。
要是她們見到她這個歷劫歸來的親人,表現的激動,又欣喜,淚流滿面的來迎接。那,藺芊墨纔會感到意外呢!就這樣挺好。
就在這無聲的僵持間,藺昦,藺恆,藺安三個當家的男人匆匆忙忙回來了。
看到那狼狽不堪的藺芊墨,藺恆,藺安兩個人腳步不由停了下來。藺昦腳步微微一頓,然後就疾步走了過去。率先走到藺芊墨芊墨,站定,垂眸看着她,眼裡同樣帶着一絲懷疑,不確定,“真的是芊墨?”
藺芊墨擡頭,在看到藺昦斑白的頭髮後,挑了挑眉,聲音有些乾啞,“一年不見,祖父好像老了很多呀!”
開口既是不討喜的一句話,藺昦聽着眉頭卻不由鬆開了幾分,“真的是你!”
“祖父要不要再燉點蔘湯來試試?看看孫女身上還會不會起紅點?”
這話一出,藺昦已無懷疑,眼底溢出一絲真切的欣慰,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藺昦眼裡那抹欣喜之色,藺芊墨看在眼裡,有一些意外。
看了藺芊墨一眼,藺昦轉頭,臉上的笑意已收斂無蹤,看着院子裡的一衆人,眉頭皺了起來,“都愣着幹什麼?”
不愣着要做什麼?是把人趕出去?還是把人迎迎進來?聽着藺昦這句輕斥的話,所有人依然怔愣無法做出反應。
“大夫人呢?”藺昦看着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個知道不用猶豫,知道怎麼回答。
“回相爺,韓老夫人身體突然不適,匆忙把大夫人叫回去了。”
聽到婆子的回稟,藺昦沒什麼表情,直接吩咐道,“你,帶着幾個丫頭伺候郡主梳洗。另外告訴廚房那邊馬上準備飯菜。”
婆子聽了藺昦的吩咐,怔了一下,神色不定,相爺這是…。承認了這乞丐是芊墨郡主?
“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藺昦沉冷的聲音一出,婆子一個激靈趕緊爬起來,慌忙道,“老奴這就去,老奴這就去…。”說完,起身,擡腳,忽然頓住,不知該往哪裡去。
藺芊墨的院子在她離開後不久,大爺和老夫人就分給了大小姐住。現在,在藺家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藺芊墨住的地方。
“相…相爺,郡主她…她要歇息在哪裡?”婆子硬着頭皮問。
婆子的話一出,藺相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什麼,抿嘴,沉聲道,“帶郡主去柳園!”
聽到藺昦的吩咐,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
婆子聞言一驚,柳園?那可是僖娘娘未進宮前的院子。老夫人一直都留着沒捨得讓任何一個小姐住進去,就怕破壞了裡面的陳設。老夫人留着,就是想着僖妃娘娘要是什麼時候萬一能回來省親了,看到她的以前住過的院子保持的這麼好肯定高興。
那院子,就是老夫人討自己女兒高興的一個存在。而且,這僖妃娘娘這一眼懷念,還有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可老夫人願意留着,這後院中誰敢違背。
“趕緊去!”
“是!”婆子慌忙應,疾步走到藺芊墨的身邊,躬身道,“郡主,請隨老奴來。”
“嗯!”
藺芊墨在前,婆子隨手點了幾個丫頭,跟在一側往柳園而去。
藺恆上前,看了藺芊墨的背影一眼,皺眉,對着藺昦,低聲道,“父親,她真的是芊墨嗎?”
藺昦聽了,冷哼一聲,“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嗎?”
“芊墨我自然認的出,可她…。不太像!”藺恆凝眉,“父親,此事兒非同小可,可容不得一點虛假!”
“是呀!爹,這事兒可是馬虎不得。要是弄錯了,我們倒是無所謂,可鳳家那邊我們可是吃罪不起呀!說不定就連皇上那邊也…。”藺安沒說完,可意思卻很清楚。
女眷們不敢輕易開口,可也均是滿臉擔憂的看着藺昦。
藺昦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眼,“人心我看不透,可我自己的孫女我卻還能認的出。”說完,大步往柳園走去。
藺昦如此,讓所有人都感覺很是憋悶。這剛愎自用,真是到了一個極致了。
“現在怎麼辦?”藺安看着藺恆皺眉,心裡更是憋火,都是他這個女兒惹出來的禍端。接二連三的搞得麻煩不斷不說,連帶的自己的老父都跟着變得不可理喻了,不懲那惹事兒,反而專門折磨他們這些無辜的。真是,這是什麼道理嗎?
可惜,現在這些話藺安憋的心口疼,卻不敢說。萬一傳到藺昦的耳朵裡,遭罪的還是自己。想着,藺安也懶得聽藺恆的回答了,一甩袖子梗着脖子走人了。日子過的太憋屈了。
藺安一走,二房的男兒,女孩,包括胡氏都隨着走開了。
藺恆看着院子的剩下的人,面無表情道,“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吧!”說完,自己也去了正院兒。
二姨娘孟憐兒見藺恆連看她一眼都沒看,就往正院走去。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不好看,卻什麼都沒說,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藺纖漣,藺纖雨對視一眼,沒說話跟着二姨娘離開了。
主院兒
藺老夫人自打看到藺昦那封休書,又被藺恆等一氣,在書房昏迷後,就一直躺在牀上要死不活的,不是抹淚,就是哀嚎。那麼強勢的老夫人忽然變成這樣,搞得後院的人,都以爲老夫人癔症了呢!當然知道內情的錢嬤嬤除外。
“老夫人,相爺肯定就是一時心情不好說說而已。所以,您可要放寬心,那沒影兒的事兒可別太擱在心裡了。”
“老夫人您看,大爺和二爺不是都已經向您請罪了嗎?你可別揪着心了。”
“老夫人,相爺他可是什麼都沒再說,老奴就說相爺不過是一時心情不好吧!”
在錢嬤嬤不遺餘力的勸說下,再加上藺昦也真的沒再說什麼。王氏提心吊膽了幾天,哀嚎了幾日後,終於算是緩過來了。
這不剛緩過來,就聽到這麼個消息。
“你說什麼?藺芊墨回來了?”
“是的,老夫人!”
“相爺還讓她住進了柳園?”
“是的,老夫人!”
這一問一答結束,老夫人沒聲了。錢嬤嬤覺得這反應,很不符合老夫人。疑惑擡頭,一看,昨日還躺在牀上半死不活,尋死覓活的老夫人,這會兒已經麻利的從牀上竄了下來,吊着眉毛,精神氣十足,一副鬥架姿勢。
錢嬤嬤看着一驚,“老夫人您這是…。?”
“我王淑英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藺昦他欺辱我也就算了,沒想到他現在連對自己的女兒也是如此。把婉兒的院子讓那個蠢貨住,他怎麼想的出來。”王氏咬牙切齒,狠狠道,“藺昦他現在明擺着是縱容那個傻子壓在我頭上,我要是連這口氣都忍下了,以後我在藺家還有什麼立足之地。”
“老夫人您先別急,相爺讓她去柳園肯定是暫時的。等到把空閒的院子收拾出來,柳園那裡就是老夫人不說,相爺也是不會讓她住進去的。”錢嬤嬤趕緊勸解道。
可王氏那裡是她一個奴才能勸的住的。
“暫時的也不行,我女兒的東西,哪裡是她一個賤貨可以碰觸的。”說着就要往外走去。
錢嬤嬤看此,心裡滿是無力,嘴巴發苦,老夫人這算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嗎?這是看着休棄的事情過去了,人就又張揚起來了嗎?
看着這樣的老夫人,錢嬤嬤忽然覺得,芊墨郡主那麼蠢也不是毫無原因的。根在這裡呀!
無聲嘆氣,作爲奴才,還得勸,“老夫人,您冷靜一下呀!現在相爺也在柳園,您這過去,相爺肯定會不高興的。”
這話出,王氏的腳步頓了一下,可也就是一下,隨即冷笑道,“他在又如何?哼,我可是僖妃娘娘的母親,他藺昦就是想休我,那也得僖妃娘娘願意才行。”說着,王氏忽然更有底氣了,背都挺直了,走起路來簡直是腳下生風呀!
錢嬤嬤聽到王氏的話倒是愣了一下,神色驚疑不定。心裡暗暗稱歎;沒想到老夫人在哀嚎的時候,這腦子也沒閒着呀!竟然都想到用僖妃娘娘來壓制相爺了。老夫人可真是…還是想先稟報大爺,二爺吧!他們可是特意交代過的,如果老夫人再鬧什麼事兒的話,就趕緊稟報。
鳳家
鳳璟到家,看着國公爺多餘的話一句不說,直接道,“請旨的事是怎麼弄出來的?”
“嘴巴說出來的。”這答案,絕對的無賴。
鳳璟卻是眼簾都未擡,因爲已經習慣,只是淡淡道,“她是九爺中意的人,你應該知道。”
“知道又如何!凡事先來後到,給藺家丫頭先定親的是你,九爺他再心儀也是後來者。”這話說的,好像很有理。
鳳璟眼簾微擡,轉眸,看向國公爺,清清淡淡道,“藺家丫頭?”
這清淡的語調,國公爺眉心一跳,抿嘴,“我一直都是這麼叫的。”
“欲蓋彌彰!”
“老子懶得跟你說。”
“她說了什麼,讓你答應了這次賜婚。”
“什麼都沒說!”
話出,國公爺眼裡溢出懊惱。鳳璟挑眉,“果然見過了!”
聞言,國公爺瞬時跳了起來,滿臉不愉,“老子最煩跟你說話!”
鳳璟完全無視國公爺的怒火,輕抿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她倒是夠大膽。竟然躲在國公府。”
“膽子太小的人,老子還看不上呢!”
鳳璟對國公爺的傲氣視而不見,靜默,一杯茶飲盡,開口,“日子定在什麼時候?”
“什麼日子?”
“成親的日子。”
國公爺:……他最煩跟鳳璟說話,因爲總是顯得他腦子不夠用。
國公爺大爲不滿,“你剛纔說一副不滿樣兒?現在又忽然問日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想逃婚,還是想殺妻?”
“選最近的一個日子,儘快成親!”
國公爺聽了,表情變了,帶着一股賊匪之氣,“看你這亟不可待的樣子,難道說…。?”眼裡溢出期待。
懶理他的猥瑣,鳳璟面色淺淡道,“速戰速決,免夜長夢多,多出是非。”
九皇爺對藺芊墨的心思,皇上現在還未探究到。但是,就九爺那強勢的秉性,還有那潛藏入心的陰寒,殘酷。他對藺芊墨本就存了勢在必得的心,現在無法如願,他如何會輕易放棄。
哪怕是爲了顏面,還有自尊心,他也絕對不會容許藺芊墨先舍他,而投入藺家。
不放棄就一定會有動作。那個時候皇上肯定就會察覺到。等到那時,皇上如何會放過離間九皇爺和鳳家暗鬥的機會。鷸蚌相爭,勝也是敗!
“讓祖母準備好下定的東西,就近選一個日子去藺家下定。然後,準備成親。”鳳璟一錘定音,一切定。
“你就這麼急?”國公爺問着,眼睛不斷在鳳璟某處看。
被一個男人,哪怕是自己的祖父,如此毫不掩飾的窺探,縱然鳳璟再清淡的一個人,此刻也有些肉痛了。抿嘴,豁然起身離開,
國公爺站在後面,盯着鳳璟的背影,若有所思,心懷期待。
當晚,鳳璟拿到了國公爺送來的厚厚的一本書。打開,滿滿的人物畫映入眼簾。男子身無衣,女人身無褸。
鳳璟看了一眼,眉頭不經意的皺了起來,卻沒丟開,快速的翻看,並偶爾拿筆在上面寫點什麼。一炷香的時間,書翻完。
“鳳和!”
鳳璟開口,鳳和閃身出現,“郡王!”
“把這個給國公爺送去。”
“是!”
“另外再給國公爺帶句話…。”
書房
國公爺拿着書,神色不定的看着鳳和,“你剛纔說鳳璟那小子看完了?”
“是!”鳳和頷首應,並道,“君王說;他學習了一遍。讓您老也最好再溫習一遍。”
這話,國公爺臉色黑了一分,擺手,“趕緊消失。”
“是!”
鳳和離開,國公爺滿懷期待的打開書,然後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每一頁各種挑剔之後,又寫上了佛語!國公爺看着,氣個仰倒!
柳園
藺芊墨被人伺候着梳洗。藺昦在外面靜坐等候。
看着藺相,院中的人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相爺對藺芊墨的態度轉變的太突然,也太過看重。素來都是晚輩候長輩,何曾有長輩候着晚輩的。更別提藺昦還貴爲相爺。
難道都是因爲藺芊墨突然成了郡王妃纔會如此的嗎?因爲有了那份尊貴的頭銜,所以,相爺對她犯過的錯纔會既往不咎,反而對她表現出來看重一態了?
下人們心思不定。不過,無論藺相是如何想的。有了他這份看重,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對藺芊墨就怠慢不得,不然可是逃不了好處。
“祖父!”
清淡的女聲響起,藺昦擡頭,看清眼前人。藺昦微微一怔。
眉若遠山,鼻若瓊林,眸如墨,面如玉,靈動的五官,嬌俏的臉孔。
五分精緻,三分冷清,二分俏皮,組合在一起,溢出一種別樣的嬌憨與涼薄,矛盾卻又令人驚豔。
藺芊墨如此模樣,讓藺昦意外。而院中的下人卻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還有驚豔。
沒想到藺芊墨瘦下來以後會這麼好看。比藺家所有的小姐都好看。當然,也就是相比藺家小姐,要是跟整個京城的小姐相比較的話,藺芊墨依然稱不上最,但也絕對是其中翹楚。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好像有着其他小姐都沒有的一種氣質。是什麼呢?婢女們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有些特別的東西。
“就放這裡吧!”
“是,郡主!”下人們把桌子擺在藺昦跟前,把飯菜擺上,躬身退了下去。
“等一下!”
“郡主,還有什麼吩咐?”
“給相爺拿一壺酒來!”
婆子聽了,不由轉頭看向藺昦。
藺昦面無表情道,“沒聽到郡主吩咐嗎?”
“是,是…。老奴這就去。”
看着婆子顫顫巍巍的背影,藺芊墨笑了笑,“祖父,一年不見你這脾氣可是見長了呀!”
藺昦這段時間神經繃的很緊,現在忽然聽着藺芊墨這不敬不畏,隨意,家常的話,突然就有一些不不知該如何迴應。
靜默片刻,纔開口,道,“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藺芊墨聞言,眨了眨眼,神色莫測,“祖父,您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煽情的話了?”
藺昦垂眸,動了動嘴,沒說話。
藺芊墨看此,抿嘴一笑,也不多說,給藺昦夾了一筷子菜放在他面前,“祖父,您吃!”
藺昦看了沒動。
藺芊墨看了一會兒,見藺昦沒有要吃的意思,嘆了口氣,自己夾了一筷子放入嘴巴里,“這第一筷子一般都是試毒的,祖父既然不吃,那就我來試吧!”
這話說的,藺昦忍不住眉心跳了跳。第一筷子是試毒的,所以她纔會先給他夾一筷子?
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一年沒見,你還是這麼混賬!”
藺芊墨聽了咯咯笑了,“這話莫名順耳多了!”
藺昦嘴巴抽了一下,這是個欠罵的!
“相爺,酒!”
“來,給我。”
“是,郡主!”
“你們都下去吧!”
有了剛纔的例子,下人們對藺芊墨的話不敢再遲疑,轉身,都退了下去。
藺芊墨給藺昦倒了一杯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舉杯,“恭賀我大難不死,依然健在。也恭賀祖父家宅安,福壽全!來我們乾一杯!”
看着藺芊墨那舉杯的豪爽之氣,藺昦麪皮抖了一下,“這是一個女孩家該做的?”
“可這話前面一句最合適我說,後面一句你最順心。其他的你就暫且無視吧!我一年顛沛流離,你一年提心吊膽,這一杯下去,大家都安了!”
藺昦聽了,看着她,靜默了一下,什麼都沒再說,端起面前的酒,“來,幹!”
“幹!”
一老一小,一口悶。
放下酒杯,有那麼一瞬間,藺昦感到喉頭髮緊,藺芊墨沒說錯,這一年他都在提心吊膽,藺芊墨的事就如懸在頭上的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以什麼方式掉下來。那種隨時面臨滅頂的感覺,滋味實在不好受。
現在藺芊墨歸來,又成了郡王妃。對於藺昦來說,頭上這把劍總算是移開了,這一剎那的放鬆,才讓藺昦發覺他過去緊繃的有多疲憊。
藺芊墨掃了一眼藺昦微紅的眼眶,差不多知道他在想什麼。勸慰的話,安慰的話,不如沉默。想着,藺芊墨低頭開始吃飯。
吃了一會兒,見藺昦表情恢復如常,指着桌上的菜,開口,“味道不怎麼樣!”
“還嫌棄?看來你還是沒苦夠!”
“我苦的是心,不是嘴!”
藺昦聞言一窒,看着藺芊墨纖瘦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不喜歡吃,明天我給你換個廚子。”
藺芊墨聽了眼睛一亮,“我不喜歡就可以換?”
“一個廚子,我藺家還換的起。你現在是郡王妃了,在我藺家可不能委屈。”
藺芊墨聽言,眨巴眨巴眼,看着藺昦,深以爲然很是贊同道,“雖然這關心,表達的處處透着彆扭。不過話倒是沒說錯。我是準郡王妃了,如何也不能受委屈。不喜歡的自然要換掉。”
聽到藺芊墨的第一句話,藺昦就別開了臉。跟這丫頭說話,還是那麼讓人不適應。大概他接觸的都是說話拐彎抹角的含蓄人,忽然面對這麼個說話直接的,藺昦暫時無法適應。
“祖父!”
“廢話少說,趕緊吃飯!”
“這是正事兒。”
“說!”
“其實,我也不喜歡我爹。這個,可以換掉不?”
藺芊墨話出,本以爲會得到一冷眼,沒想到藺昦竟然沒多大反應道,“想換就去換。”
這話說的那個淡定,淡定的,藺芊墨覺得這是一種冷威脅。輕咳一聲,嘿嘿一笑,“比起藺大人對我的不喜,我的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藺昦聽了什麼都沒說,因爲沒什麼可說的。因果循環,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藺恆對藺芊墨如此,還要她敬愛有加,太難!
“祖父,藺毅謹呢?好像沒看到他!”
藺芊墨話出,就清晰的看到藺昦的臉色暗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