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子在院子裡爭吵,齊大郎沒了法出來了,見齊李氏的掃把朝自己媳婦飛過來,他眼睛一眯,立即三步並作兩步,擋在季心苗前面接住了迎面飛來的掃把才喝問:“四弟,你在做什麼呢?都快十四歲的人了,過兩三年得定親娶媳婦了,還在這裡惹娘生氣。你難不難爲情啊?”
齊四郎一臉的不服:“你們都只讀了兩三年書,不想讀就不讀了。可是我讀了五六年書了,我早就說了不想讀,娘就是逼得讓我讀。昨天夫子又讓我們寫一首詩,並說寫不好要抄三遍《道德經》,那會抄斷手的好不好?難道你們都想我以後只有一隻手不成?”
“噗!”季心苗實在忍不住了,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齊李氏這在寵着他都不明白?果然,慈母多敗兒!只是她不想說更不想參與,只是淡淡的笑笑問:“那你就把詩寫好不就不用抄了?”
齊四郎一臉恨恨的看向季心苗:“大嫂說得好輕鬆,你不是自詡識字的麼?一首好的詩如果是這麼容易寫出來的,那這天下不都是大詩人了?你們姐妹都是那種會說風涼話的人。”
齊大郎見齊四郎越說越不像話於是正色說:“四弟,你大嫂什麼時候說過你的風涼話?”
齊四郎知道自己說漏嘴了,但歷來被齊李氏寵的他哪裡會服軟:“大哥,大嫂剛纔笑話我,說什麼只要做出好詩來就行了,我要真做出得我還會發愁?大嫂不是很有水平麼,要不你來幫我做一首好了。”
季心苗心想,自她進門後齊四郎對她這個大嫂一直就不冷不熱的,她以爲這也正常。一個小叔子與大嫂應該就是這樣相處,現在她才知道,這齊四郎是對她不滿意呢?不滿意的原由,就是當時他代齊大郎去送節禮時,季新敏得罪了他。
真是個寵壞的孩子,小氣得要命!
季心苗不理他徑自走近木桶看到桶底的薯粉很是喜歡。齊四郎畢竟不滿十四歲,又是齊李氏寵壞的老孃崽,於是她也就不計較了。“四叔你說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詩題?我不一定能作得出來,可是你說出來,大家給你提示提示,也許你就有靈感了。”
齊四郎一臉驕傲:“提示?哥哥們最多的也只有大哥上過三年學。三年學能學到什麼?只會念三字經罷了,根本什麼叫詩都不知道,還能提示什麼?不過都說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大丫頭,斷文識字,那我說給你聽聽,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吹的。”
齊大郎覺得自己這小弟讀書沒讀到什麼,可這人倒是讀得不成樣了,於是臉一板正要說他。看着齊四郎一臉驕傲與神氣的齊李氏,季心苗怕齊大郎說的話引起不必要的惹端,於是她連忙擺手:“相公,四叔也沒說錯什麼,我確實是大戶人家的丫頭出身,沒有什麼說不得的?英雄都不問出處,更何況我這種平常婦人?你說我說得對吧?”
齊四郎見大哥真生氣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得罪了大哥大嫂,於是訕着臉說:“大嫂,我沒別的意思,剛纔我不是被你笑惱了麼?”
季心苗笑笑:“沒事沒事,你說吧,你們夫子佈置的是以什麼爲題材的詩,讓我開開眼界。”
最後齊四郎看着齊大郎那要吃人的眼神低着頭說了出來:“寫一首有關秋天的詩!”
“哦,描寫秋天?這秋天有什麼啊?咱們這村子裡除山就是地,山上只有樹,地裡連糧食都沒了,這詩要寫好真的很難啊。”一肚子描寫秋天的詩句在胸中,季心苗還是就只說出了哄齊四郎的話。說實在的,齊四郎是齊李氏的寶貝,她去湊什麼湊?齊李氏一心指望着齊四郎能出息,好壓過齊大郎這長子,齊四郎就真的有出息也輪不上她季心苗得好處。
她有必要去摻合?
聽了季心苗的話,果然齊四郎臉上的不高興立即沒了:“是啊是啊,大嫂果真是有水平的。我們這村子裡的秋天除了山與樹,還有什麼能描寫的?這夫子不就是專門來爲難人麼?”
季心苗輕笑了兩聲:“我也沒什麼好句,看來還是書讀得太少了,四叔,幫不了你了啊。”
齊四郎轉臉對齊李氏委屈的說:“娘,我說了這書讀了也沒什麼意思,寫詩能寫出糧食來?寫詩能寫出銀子來?夫子一天到晚都說要作出好詩來,他自己也沒作出過一首好詩來呢。他考了一輩子還只是個秀才,我可不喜歡跟他一樣去當什麼秀才。作不出詩來我要抄三篇道德經,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個時代土農工商雖然有等級,但是沒有宋朝那時分得那麼嚴格。而且村子裡出過舉人老爺,對秀才也沒那麼稀罕了。可齊李氏覺得齊老爹偏袒長子,如今齊老爹又給齊大郎花大價錢娶個了出身大戶人家的丫頭當媳婦,她就想着一定要讓齊四郎出人頭地,好讓她在齊家一直威風。
聽到兒子這麼不懂事的話,而這大兒媳婦果真不是自己的親兒媳婦,就不會爲自己着想。於是齊李氏臉上沉了下來:“大郎媳婦,你就不能好好想一首詩念給四郎聽?也好讓他給夫子交差,少抄那三遍什麼經麼?你是不是存心想讓他怕了夫子好不上學堂了?”
季心苗聽了齊李氏責怪的話眼都直了,這齊李氏是真的寵子,還是太過愚蠢?她這是想讓兒子有出息,還是想讓她兒子混日子?竟然讓她給齊四郎作弊?這齊李氏不是奇葩,那誰是奇葩?
一時,季心苗呆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回話。
齊李氏非讓季心苗作一首詩讓齊四郎交作業,季心苗真的覺得齊李氏這是想把齊四郎給養廢了還是怎麼的?本想剽竊一首詩給齊四郎,好讓齊李氏沒話可說。
可她轉念一想,這齊四郎畢竟是自己的小叔子,就算這婆婆人不好,一個小孩子跟自己也無多大的仇。齊李氏大字不識,不要說說出什麼道理,就是能說個一二三四都不可能。看着比自己小弟大不了兩歲的孩子,季心苗看着齊四郎認真的問:“四叔,你真不想考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