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是覺得這柳錢氏太不識時務了,於是季心苗臉一冷問李金氏:“大嫂,她在那裡還說了些什麼?”
李金氏氣呼呼的說:“說你們太缺德了,這麼多地竟然只給那麼點工錢,真是黑心肝的!還說你們是上坪村心腸最壞的人,說你們請柳修正一家做事,哪個不知道他們一家人最老實?肯定是工錢付得少,讓人家力氣出得多!這柳修正一家人多少銀子請的工我不說,你說說,你們那地到底多少錢包出去給了她家翻?他們也只做半天,去收回來。你們做不過來,讓他們幾兄弟過來幫忙,我們不要你一分銀子!”
齊大郎正在後面的大棚裡扒油布,現在天氣暖和了,中午時分得讓大棚裡通見,因爲是自家媳婦交待過的,所以他心裡時時記着這事。他剛一進門,就聽到李金氏氣呼呼的話,於是他臉一稟:“大嫂,那個不識好歹的婆娘在哪嘮叨呢?”
李金氏沒好口氣的說:“還能在哪?在河邊唄!一大幫的女人在河邊洗衣服,就聽到那嘴啐的在那胡說八道。我這不是實在聽不下去了麼,這不一生氣衣服還被我扔在你家院子裡呢,我回去曬衣服了。大郎兄弟,我跟你說啊,家裡忙不過來,就讓我們家裡那幾個過來幫着。”
面對這如親嫂子的兄弟媳婦,齊大郎感激的說:“大嫂,真要幫忙,我肯定會來叫的,我哪能跟自己兄弟客氣?這不,眼見天暖了,彼地上不能種水稻,家家戶戶都在忙着翻地種雜糧呢,誰家能不忙?就是這兩天柳大叔一家也回去忙自己地裡的事了。等你們家把地裡的事忙完了,我肯定得讓他們來幫我的。對於我家那兩畝彼地,我許了三百五十個大錢的,難道少了麼?”
“什麼?就那點地,我看他還用的是你們家的牛?還給三百五十個大錢?那死婆娘,她纔是個黑良心的傢伙!大郎,把今天上午的工錢結他們家,別讓他們做了!讓當家的三兄弟來幫你兩天吧,我們家那地反正也不差那兩三天。”李金氏一聽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去把柳木生手中的梨都脫下。
這個兄弟的媳婦齊大郎是瞭解的,他真心感謝:“大嫂,這事吧是七嬸來說的,要真是這樣做了,那就是打七嬸的臉了。您也知道,七嬸是村子裡唯一的穩婆,哪家不尊敬她?既然是她來說合的這事,還真的不能這麼做了,否則以後難見七嬸的面。”
李金氏聽他這麼一說也只得說:“行行行,你說得也對。七嬸出面了,總不能不給點面子。那這次也就算了。不過,這事交給柳木生做,還真是錯了,有他那個臭嘴婆娘,明明得了便宜還到打一耙。以後可得防着點她,這不是個好人!”
齊大郎、季心苗連連應承:“大嫂提醒得對,我們會記在心上的。”
李金氏轉身說:“那你們忙,我得回去曬衣服了。”
季心苗又說了聲:“大嫂,記得把棉花種子選好後送我家來。”
李金氏輕快的回了聲:“這種子這麼重要,我得自己親自選呢。不過,今天我就會選好,一選好就送過來。”
看着李金氏又風風火火的出了門,齊大郎有點難爲情的說:“媳婦,這事兒…”
季心苗笑笑:“這事也不能怪你,畢竟是柳七嬸親自上門來討的。”
齊大郎撓撓頭頂嘆息一聲出了門。
齊大郎出去了後,季心苗若有所思的想着剛纔李金氏的話,看來做人可不能太講情面了。因爲有的人不是那種能領情的人,甚至恩將仇報的人也大有人在。
不一會柳七嬸倒上門來了,一看到季心苗就歉意的說:“大侄媳婦兒,是我給你找事了。錢氏這沒用的婆娘,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不是看在我那老弟妹的份上,我搭都不搭她一眼。這事兒我已跟大夥說過了,你別放在心上啊。”
對於柳錢氏的下賤,季心苗確實沒打算放在心上,也就是這塊地包給她們家了,以後就是再有活情願請外村的人來做,也不給柳木生家做。
特別是這次柳七嬸又親自上門來道歉,她更是不能多說人才以。這本是齊大郎安排的事,她也不想多過問。既然他作了這樣的安排,定有他自己的考量的。而且,齊大郎說得對,柳七嬸的面子是不能卻的。
不是說這世上就她一個穩婆,只是這農村裡,你要到別的村鎮去找個穩婆,一旦情況緊急,你還來得及麼?得罪一個人容易,修好一個人情:難!
想到於她笑笑說:“七嬸,這算什麼事啊?哪裡值得您特意來一趟?您老可客氣,這不怪你,是有的人渾不令,你這做長輩的也是盡了心了!
再說這事是我相公安排的,我可沒漲氣,您也別聽這麼多好了。您是一片好心,大郎也是一片好心,對於他們領不領,管他們那麼多做什麼?錢氏要是覺得我們黑心,她完全可以不做啊。不過以我對她的瞭解,我看她今天定是讓木生哥一大早就去了地裡了吧?”
“嘿嘿,還是大侄媳婦是個妙人。可不?今天天沒亮,就聽得錢氏那作死的東西在催她男人上地裡幹活去呢!好好,你忙,嬸子先回去了。”柳七嬸果然氣笑了。
季心苗雖然有點怪齊大郎心太善,她明白他爲什麼會把田包給柳木生做,不僅僅是看在柳七嬸的面子上,而且還看在柳木生與他在同一個村一塊長大的份上。
唉,這男人太實誠了!可是她能說什麼?說了地裡的事由他作主。而且,她不是早知道這個男人的義氣的麼?搖搖頭,季心苗把那桶硫酸銅拎到了一個架子下放好,又圍了起來纔出門。
都說福禍相依的,當季心苗聽到院子裡齊李氏的咆哮時,心中一片哀嚎,這日子哪一天有清靜?天天這樣上演大戲,你們就不累麼?人家公務員還得上五休二呢,你們就沒得一天停歇?她停下了出門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