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龍警署——
羈押室內,連浩龍在警員的看守下,坐到見客的長桌前,對對面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的細佬連浩東道:“阿東,外面情況怎麼樣?我們忠信義情況如何?那些條子有無爲難你?”
連浩東眼睛直直的看着對面的連浩龍,雙手伏在膝蓋上,情緒看起來有些激動。
連浩龍見狀笑道:“你倒是說話呀,這樣子跟啞巴似的,做乜?”
“大哥,你瘦了!”連浩東突然開口道,“這裡是不是虐待你?他們是不是對你進行體罰,不給你吃的?”連浩東問道。
連浩龍愣一下,停頓了幾秒鐘,就笑了起來:“怎麼會呢?這裡生活很好的,一三五有跑步,二四六可踢波,最重要每個週末都加雞腿,還有橙子可以吃!生活比我們外面還要好!你看着我瘦了,實際上我最近在鍛鍊身體,身上剩下的全都是肌肉。”
連浩龍說着,還朝連浩東比劃了一個健身姿勢。
“利先生應承我的,他說會好好照顧你,讓伱在監獄好吃好喝,難道他……”
“利先生沒錯。”連浩龍道,“是我拒絕他幫忙。他花錢買通獄警要給我特殊優待,被我拒絕。”
“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欠他人情。”連浩龍望着細佬道:“在這裡我出不去,我欠他人情越多,你在外面就要承擔越多!我是你大哥,按道理應該我照顧你纔對,我不願意反過來讓你爲難!”
“不是的大哥,你坐牢都是因爲我……”連浩東情緒又激動起來,“當初要不是你攬下一切,我也不可能在外面逍遙快活。”
“那些喪氣的話別說了。你我是親兄弟,不論誰幫誰!還有啊,幫派兄弟們到底怎樣了?”連浩龍岔開話題,不希望連浩東繼續自責。
“大家暫時都很好。有利先生幫忙,給了很多安家費,那些犯了事兒的也都偷渡去了國外,現在大家雖然還很混亂,卻沒人被抓。不過那些條子還是不肯放過我們,三天兩頭過來臨檢,我們罩着的場子例如夜總會,歌舞廳,還有地下賭場和卡拉OK現在都處於半停業階段,那些大佬說如果情況再這樣繼續下去,就收回場子,不讓我們再做!”
連浩龍愣了一下,像他們這些撈偏門的,靠的就是給人看場子,還有在賭場放貸爲生,如果這些地方沒他們活路,他們就等於被逼至死路,到時候大家活不下去,要麼脫離忠信義另投其他社團,要麼就鋌而走險進行打家劫舍勾當。
“不過大哥,這些都是小事情,大家最起碼心還沒渙散,都在等你回來。”連浩東道,“你是我們忠信義的精神支柱,更是我們領袖,只要你一出來,保準一呼百應,到時候我們忠信義就又能重新崛起。”
“重新崛起?”連浩龍望着細佬,感覺他有些太天真,嘆口氣道:“希望你所說都是真的,不過這次我們的罪的人可是杜永孝,而他又是警務處長,那些條子之所以跟蒼蠅一樣死盯着我們,就是因爲他的存在。”
“話句話講,就算我真的出去,姓杜的會不會放過我還是兩碼事。你也知道的,官子下面兩個口,只要姓杜的一句話,說查封我們忠信義就查封我們忠信義,他現在之所以不敢對我們忠信義下死手,估計有兩個原因,首先,怕我們狗急跳牆,到時候大家瘋起來又是搶銀行,又是搶珠寶店,要麼就是和其他社團火拼,對香港治安影響不好,從而間接影響他的聲譽。”
“其次,在他看來如今我連浩龍已經被抓,忠信義羣龍無首,成了無頭蒼蠅,掀不起大風浪,他對我們有些無視,所以才只是對我們進行一些臨檢活動,而沒有趕盡殺絕。總之一句話,這一切都在他可控制範圍內。”
“杜永孝是個梟雄,也是個心機深沉之人,絕對不會爲了私人恩怨而置大局於不顧,這是他厲害的地方,也是他可怕的地方。阿東,以後你少招惹這個大魔王,你我不是他對手,就連利先生恐怕也不是!”
“不會吧,難道連利先生也對付不了他?”連浩東驚異道,“利家可是香港四大家族之一,比傅老榕家族還厲害,那位利兆亨先生更是人中龍鳳,我看姓杜的也不過如此。”
連浩龍擡起頭朝連浩東笑笑:“隨便你怎樣想。我在監獄裡看不到外面情況,你在外面與利先生接觸又多,也許在你看來那位利先生當真比姓杜的厲害,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那位利先生再怎麼好,始終只是把你我兄弟當成是一條狗,既然做人家的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咬人的時候要狠,討要骨頭的時候要準!”
連浩東聞言先是射出震驚的目光,隨後在連浩龍的目光中逐漸變的平靜:“我記住了,大佬。”
“那就好,希望你是真的記住。好了,探視時間也到了,我也要走了,如果以後有時間你多打理一下幫派,不要經常來看我-——我在這裡過得很好,不要多心。”連浩龍知道這些話可能弟弟並未聽進去,看來那爲利先生也着實厲害,不知怎地就給他洗了腦。
“知道了,大佬。你好好休息。”
“嗯,很好。”連浩龍語氣毫無波動的道:“走好,不送。”
言罷起身,在獄警帶領下離開。
連浩東看了大哥一眼,等對方消失在門口,這才起身吐口氣,自言自語:“看起來我大哥是被那姓杜的嚇怕了,談起他就口口聲聲全是勸阻-——我們是做社團的嘛,怕乜?再說,現在我連浩東有利先生罩着,怕個鬼!”
……
連浩東離開羈押室,出了九龍警署,外面一輛嶄新的黑色寶馬轎車停靠在路邊,因爲太顯眼,很多路人紛紛側目,連浩東也忍不住多看幾眼,心道:“好靚的車,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的?”說完看向自己那輛平平無奇的白色小本田。
本田旁,手下細鬼和無頭正靠在車身上抽菸,見他出來,忙掐滅菸頭跑過來:“東哥,你見到龍哥了?”
連浩東點點頭。
細鬼幫他拉開車門。
兩人見連浩東神色鬱悶,原本一肚子問題想要問,就又憋了回去。
連浩東正要上車,卻見那輛嶄新寶馬緩緩行駛到他旁邊。
寶馬車停下。
車門打開,利兆亨的心腹手下李天勝從車上下來。
他西裝筆挺,一派斯文模樣。
“勝哥,怎麼是你?”連浩東詫異道。
李天勝什麼也沒說,直接把手裡車鑰匙拋給連浩東。
連浩東慌忙接住,不明所以。
李天勝指指身後那輛嶄新黑色寶馬車道:“以後這輛車歸你!”
“呃,怎麼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你幫利先生做事,沒有一輛好的座駕怎麼行?那豈不是丟利先生面子?”李天勝笑道。
連浩東看看黑色寶馬,心裡一熱,忙對李天勝道:“那你替我謝謝利先生!”
“他講過的,不用謝!另外今天我也是奉利先生命令過來探望你大哥的,沒想到這麼巧,剛好把車交給你!”
“利先生還記得我大哥?”連浩東又是一個激動。
“那是當然!誰幫利先生做事,利先生都會記得。”李天勝笑道,“你放心吧,我已經交代了監獄負責人,你大哥很快就會從重型監獄轉移出去,到時候利先生給他安排個單獨房間,再關照一下那邊大佬,吃喝都不成問題!”
連浩東這次直接感恩戴德:“多謝利先生!真的多謝!不過我大哥那人脾氣臭,剛纔我見他時候他還講了,不要利先生那麼多幫助。”
“呵呵,這些都可以理解。”李天勝笑道,“利先生其實也早有猜到,說你們兄弟情深,他不願意連累你,所以不大情願接受利先生好意。不過沒關係,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利先生說了,他的真心很快會被你們兄弟看到!只是時間問題。”
“我信的,替我再次多謝利先生。”連浩東激動道。
李天勝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感謝的話不必多說,你要是真的感謝利先生,就幫他做一件事先!”“什麼事情?如果我能辦到,一定盡力而爲!”
“很簡單!”李天勝湊上前:“放把火,燒掉明報!”
“啊?”連浩東一愣。
李天勝盡收眼底,他這都是按照利兆亨吩咐做事。
據利兆亨調查,杜永孝想要拿下明報,那麼好吧,放一把火直接燒掉,讓你得不到,再加上現在杜永孝和明報交惡,搞不好輿論還會認爲是杜永孝在暗地裡做的,這就是一箭雙鵰。
“怎麼,不願意?”李天勝笑眯眯問道。
“不是的,而是——”
“不是就好!”李天勝拍拍連浩東肩膀,“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過你記住,利先生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千萬不要問那麼多。”
“是!”
連浩東點頭道。
接下來李天勝又交代連浩東幾句,這才轉身離去,看着對方離去背影,連浩東深吸一口氣。
“東哥,我們真的要放火燒明報?”
“是啊東哥,明報可是很犀利的,燒了它會引起衆怒。”
細鬼和無頭兩人說道。
連浩東神色變了變:“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是我們放火燒的明報?再說了,聽說現在明報和杜永孝那邊有仇,我們放火燒明報,可以直接嫁禍到他頭上!”
“啊?”細鬼和無頭兩人互相看一眼,咽口唾沫道:“姓杜的可不是好惹的,我們這樣做會不會-——”
“會不會怎樣?難道你們忘了他是怎麼對付我大哥的?是怎麼對待我們忠信義的?”連浩東怒道,“你們要是沒種,我找別人去做!”
“咳咳什麼,東哥你打算讓我們兩個去做?”細鬼和無頭指着鼻子問。
“廢話!現在我身邊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們兩個!難道你們有意見?”連浩東目露兇光。
“咳咳,怎麼會呢?我們多謝東哥你的信任!”
“是啊,我們一直都好支持東哥你的!”
“既然支持就別再廢話!”連浩東不耐煩道,“拿出實際行動,OK?”
“是是是!東哥你說的對!”
見細鬼和無頭兩人點頭,連浩東這才息了怒氣,拿了車鑰匙走向那輛嶄新寶馬車。
細鬼和無頭兩人也忙屁顛跟上去。
“哇,好靚的車!”
“寶馬耶!今天終於可以坐一坐!”
細鬼和無頭一臉興奮地摸着車身道。
連浩東回頭瞪他們一眼:“小心點,不要刮花!新車來的!”
“是東哥!”
兩人嘻嘻哈哈,見連浩東上了車,也急忙跟着想要擠進去。
連浩東朝他們吼道:“做什麼?”
“坐車呀!”
“坐個屁車!”連浩東道,“你們坐那輛本田先!這可是新車,你們搞髒了怎麼辦?”
“啊?”
“啊什麼啊?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們熊樣配得上這豪車嗎?”連浩東不爽道,“趕快開車滾回去,想辦法把明報給燒了!記住,手腳乾淨點,不要給我添麻煩!”
連浩東說完,再也不看這兩個小弟,直接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看着豪車遠去,細鬼和無頭這才撓撓頭道:“撲你個街!豪車都不讓做,還讓我們去放火!”
“怪不得龍哥說你是扶不起的阿斗!沒了龍哥我看這忠信義早晚要玩完!”
兩人罵罵咧咧,正在發泄不滿,卻見那寶馬車執拗一個掉頭又殺了回來。
兩人嚇一跳,忙捂着嘴,以爲剛纔罵人的話被連浩東聽到。
寶馬車嘎吱,聽到他們面前,連浩東打開車窗朝兩人勾勾手指。
“東哥,什麼事呀?”
兩人忙湊上去。
連浩東掏出錢夾,從裡面摸出一張千元大鈔。
細鬼和無頭兩人一喜。
連浩東看看錢,又塞回去,掏出三張一百的港幣,遞給兩人道:“吶,不要說我虧待你們!這些錢拿去買些汽油,剩下的吃點好吃的,什麼中餐西餐,隨便啦!”
連浩東說完,再不看兩人一眼,塞完錢就又開車離開。
兩人看看離開豪車,再看看手裡的三百港幣-——
“還他媽西餐?這點錢連買串魚丸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