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凝華愣神,百里擎蒼眼神一動:“凝華,怎麼了,你看上去有心事?”
沈凝華立刻回神:“回稟父皇,凝華無事,只是想起來剛剛看到安慶出去,神色格外憔悴的模樣,心中有些擔憂罷了,父皇,您也知道,安慶妹妹性格略顯內向,想來楊林的過世對她的打擊很大。”
百里擎蒼坐到御案後面,微微的搖了搖頭:“她那般模樣怕不是因爲楊林之死。”
沈凝華眼神一顫,想到之前百里安寧告訴她的流言,心中微沉,面上不解道:“不是因爲楊林?”
“嗯,楊閣老來過,請命讓朕解除安慶和楊林的婚約。”
“楊閣老請命……父皇似乎有別的打算?”沈凝華試探的問道。
百里擎蒼面色沉了沉:“嗯,朕是有些打算。凝華,你覺得皇后如何?”
聽到他忽然轉變的話題,沈凝華心中猛地一顫,放在身側的手指不禁動了動:“父皇,凝華身爲晚輩,怎麼說都不應該評價長輩。不過在我心中,母后對待我們幾個都很寬容,在朝中大臣中口碑也是上佳,百姓們也紛紛愛戴,又是父皇寵信多年,幫着父皇協理後宮的後宮之主,自然是極好的。”
百里擎蒼眼中冷了冷:“百姓愛戴、羣臣擁護,你說的不錯,從這上面看,倒是極好。凝華,朕之前交代你調查後宮藏毒之事,你調查到的內容應該不少吧。”
後宮藏毒?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了,這個時候問起來……難道父皇調查到了其他的內容?
“父皇,您也知道,這件事情牽扯極深,很多實情並不是我們有資格調查的,兒臣當時查到了內務司總管和衛貴人身上,到這裡也就止住了沒有再繼續深究。”
沈凝華擡眸仔細的看着百里擎蒼的表情,發現他聽完自己的話後神色有所緩和,心中頓時是鬆了口氣,慶幸自己剛剛說話的時候沒有拐彎抹角。
百里擎蒼點點頭:“凝華,朕現在再秘密的交給你一件事情。”
“請父皇吩咐。”
“朕要調查皇后,你幫朕蒐集一下證據。”
沈凝華震驚的擡眸:“父皇,您要調查皇后?”
百里擎蒼面色深沉,隱隱的冷芒閃過:“朕不僅要調查皇后,朕還要扳倒趙家!”
聽到這話,沈凝華只感覺背後一冷:“扳倒趙家?父皇,太子殿下那裡……”
皇后是太子的親孃,趙家是太子的母族,如果趙家倒了,那就等於直接砍掉了太子半邊天,到時候朝中還不天翻地覆?
百里擎蒼眉心皺起來:“太子是個好的,也是朕的親兒子,有朕做靠山也就足夠了。”他對太子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只是趙家勢力太大,如果新君即位,那麼母家一定會成爲禍患,所以,絕對不能容忍!
沈凝華心中發涼,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未來這段時間的狂風巨浪,皇上心中想的是不錯,只是太子未必會這樣想了。
如今幾個皇子之間,還沒有鬧到爲了爭權奪利自相殘殺的地步,那是因爲趙家實力強勁,太子地位穩固,幾個皇子敢在私底下搞小動作,卻不敢放在明面上廝殺,如果太子背後的靠山倒下了,那就等於被砍斷了翅膀,到時候可就不知道是什麼後果了。
沈凝華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百里擎蒼壓下心中的暴虐,面色緩和了一些:“凝華,父皇知道你有能力,也知道皇后多次意圖對你不利,所以便將這件事情交給你,你放心,你只負責蒐集一下證據,不要急功冒進,拖得時間長一些也沒有關係,務必注意保密,不要讓趙家一族察覺。”
“是,兒臣明白。”
“嗯,如今朕拖着安慶的婚約,就是要讓後宮動盪起來,你且看着皇后,看她會如何出手!”
“是。”
寧坤宮中,趙慧盈看着用丹蔻新染上的指甲,神色顯得有些慵懶。
芳雪揮手讓宮門口的一個小太監走開,快步走進殿中:“娘娘,昭華公主在南書房待了大約一個時辰纔出來。”
趙慧盈眉尖挑了挑:“一個時辰,呵呵,看來咱們皇上不知道又交代了什麼事情給沈凝華?”
芳雪抿了抿脣:“皇上屏退了左右,咱們的人打探不出來,只是沈凝華出來的時候面色如常,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面色如常?”趙慧盈嘲諷一下,“沈凝華心機深沉的和狐狸精似得,憑藉那些眼線能看出什麼問題。現在她和楚君熠是皇上面前最最紅的人了,皇上|將他們視爲心腹,眼珠子似的護着、寵着,讓咱們的人最近收斂一下手腳,說不準現在皇上正讓他們查咱們呢。”
芳雪點頭:“是,娘娘放心,奴婢早已經吩咐了下去,不會有事情的。”
趙慧盈小心的帶上寶石藍色的護甲,擡着手欣賞了片刻,開口問道:“百里安慶呢,現在還不吃不喝的?”
“是,聽聞已經快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呵呵,看來也不是完全沒用處,走,我們去看看這位可憐的公主。”
百里安慶的宮殿位置較偏,院子當中種了松柏夾雜着幾株梅花,松柏是墨綠色,乍一看和黑色一般,一進門便有種陰冷的感覺。
趙慧盈皺着眉頭進門,剛一擡眼便看到一道白影撲過來,驚得心中猛地一顫。
芳雪猛地上前擋住趙慧盈,對着百里安慶冷叱出聲:“安慶公主,你怎麼能如此無禮,衝撞了皇后娘娘該怎麼辦?”
趙慧盈定睛一看,才發現撲過來的那個人是百里安慶。
她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裡衫,整個人都瘦得脫了形:“母后,兒臣有罪,請母后責罰。”
趙慧盈眼中閃過一道厭惡,卻是耐着性子彎腰將她扶了起來:“安慶,你這是做什麼?你們這些侍婢就眼睜睜看着主子這麼糟踐自己的身體,現在天氣這樣冷,就讓你們主子穿的這樣單薄?”
周圍的宮女本來就跪着,聽到這話恨不得伏在地上:“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趙慧盈轉頭冷聲吩咐身後跟着的嬤嬤:“將這些人全部拉下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是,娘娘。”
看着周圍的宮女被捂着嘴拖下去,趙慧盈心中的怒火總算是稍微減退了一些:“安慶,有什麼話你說,母后自然會爲你做主,何苦這樣折騰自己?”
百里安慶渾身顫抖的猶如風中落葉,跪在地上仰着頭,一雙慘白的手死死地抓住趙慧盈的裙襬:“母后,只有您能幫我,求求母后救救兒臣吧。”
“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說,母后能做主的,自然會幫你做主。”
“母后,父皇要將我嫁給一個死人!”
趙慧盈眉心一皺:“胡說,你是皇上的親生女兒,皇上怎麼會這樣做。”
“真的。”百里安慶死死地咬着脣,“父皇今日將我叫了去,說是不會解除我和楊家的婚約,母后,我不要嫁給一個死人,我不要!”
“皇上竟然這樣說……”趙慧盈嘆了口氣,看着百里安慶的眼神滿是憐惜,“安慶,母后也沒有辦法……”
看到她的神色,百里安慶尖叫一聲神色崩潰,她每天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趙慧盈的眼神猶如一座大山死死地壓在她的心中,將她最後一點希望都壓滅了:“母后,求求你救救我吧,只要不要讓嫁給一個死人,我什麼都願意做。”
趙慧盈脣角猛地一勾:“好了,你這個孩子,母后怎麼會不管你,起身吧。芳雪,過來幫安慶公主收拾收拾,我大安國的公主,可不能這般狼狽、寒酸。”
收拾整齊,百里安慶恢復了些精神,只是神色依舊帶着惶然,生怕趙慧盈再次不管她:“母后,我應該怎麼做?”
趙慧盈略微沉下眼眸:“安慶,你也應該清楚,皇上一旦下了決定就不會輕易的更改,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在皇上沒有下明旨之前來改變。”
“對,母后說的對。”
“不過你也知道,這公主的婚事可不是其他的小事,按道理來說,除了皇上,誰也沒有資格來擅自決定。”
“是啊,母后,那我該怎麼辦?”
“你可聽聞過流嵐公主?”
百里安寧一愣:“流嵐公主,母后是說搶了自己姐姐駙馬的流嵐公主?”
趙慧盈一笑:“外界都傳言流嵐公主搶了流沁公主的駙馬,說她自私自利,絲毫不顧及姐妹之情,可是當初她若是不那樣做,怕是早就被嫁荒蠻之地和親,沒了性命了。”
百里安寧安慶神色晃動的厲害:“母后可是要讓我效仿流嵐公主?”
趙慧盈脣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安慶,母后也是女子,自然理解你的心思。安寧公主的駙馬雖然不夠出彩,但是對安寧卻是一往情深,雖然才成親幾日,但也看得出來,兩人今後生活定然琴瑟和鳴、恩愛幸福。”
百里安慶沉默的點點頭。
趙慧盈接着道:“而昭華公主和她的駙馬那就更加讓人羨慕了。在爲成親之前,楚君熠就能爲了凝華不惜性命,兩人在兩情相悅之下得到了皇上的賜婚,日子過得蜜裡調油,那是神仙都羨慕不來的。更何況,楚君熠容貌俊美、武功超羣,又是皇上親口賜封的左都御史,可謂是青年權貴,他對待昭華公主更是一往情深、矢志不渝。”
百里安慶緊緊地咬着脣,眼中的嫉妒幾乎溢出來。
趙慧盈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一聲:火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