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搖了搖頭,微微皺眉。
轉眼間,前方寬闊的道路之上,一隻丈許長短的巨大妖獸跳了出來。
那是一隻豹子,通體烏黑,身上佈滿了一道道白色的弧形線條,承託着這隻豹子身形更加修長優美。
當年在聖堂之中看了數十年的書,幾乎將聖堂海量的藏書盡數看遍,因此現在的葉天對於這九洲之上的事物不可謂不深。
自然一眼便認出來這應該是一隻雲紋豹。
雲紋豹,一生下來便有相當於築基初期修士的實力,成年之後便可相當於金丹期修士,曾經有發現過達到了元嬰期實力的例子,但應該只是個例外。
在妖獸之中,算是中等層次的族羣了。
眼前這隻雲紋豹大概也就是築基中期的實力,再加上以體型判斷,能夠確定算是一隻幼年時期的雲紋豹。
而云紋豹大多棲息在青洲和中洲交界的中南山脈之中。
由此葉天也可以推斷出,昨日一整天藉助丹藥的幫助透支傷勢的瘋狂逃亡,他很可能已經跨過了青洲,來到了中南山脈之中。
不管是位置還是距離也都對得上,所以可以確認這個判斷。
葉天考慮着這些情況的空隙裡,那隻雲紋豹也已經發現遠處路邊的葉天。
它的身上佈滿了傷勢,兩顆眼睛通紅,夾雜着痛苦和癲狂的情緒。
一看見葉天,頓時不假思索,憤怒的向着葉天撲了過來。
緊跟在雲紋豹後方,有數名壯漢追了上來。
這些人身穿勁裝,手裡拿着各式武器,修爲強一些的有築基期,弱一些的,也有幾個練氣期。
沿着雲紋豹撲過去的方向,他們也看到了遠處一動不動的葉天。
“小兄弟,快躲開!”爲首一名留着虯髯鬍須,面容黝黑,赤裸着上身的高大男子頓時急忙大吼提醒。
這邊葉天看着這雲紋豹眼中帶着癲狂,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了鋒利的爪牙向自己撲來,臉上平靜無比。
雖然葉天現在受到重傷,實力十不存一,甚至暫時無法飛行,看起來臉色蒼白,嘴脣烏青,虛弱至極,但也不是一個築基期的妖獸能招惹的存在。
所以葉天也沒有動的必要,擡手便可將其拍死。
只是這樣一副模樣落在後面那幾個壯漢的眼裡,就不一樣了。
“完了,此人恐怕是被嚇傻了!”一人嘆了口氣。
虯髯大漢的身邊,一名瘦高男子閃電般從背後的箭筒之中取出了一枝鐵箭,揚起手中的黑角弓,向前瞄準。
那雲紋豹速度極快,之前的獵殺之中一直不停跳躍閃躲,這人的鐵箭一直都還沒有射中過。
但現在雲紋豹將葉天看中爲目標,葉天又在那裡一動不動,雲紋豹眼見獵物在前,一時間自然也忽略了背後的危險沒有及時躲避。
靈氣光芒在那黑角弓之上閃爍,瘦高男子手中的鐵箭了離弦而出,閃電般刺來。
“這箭不錯……”葉天輕輕呢喃一聲,正準備擡起的手掌頓時放了下來。
在鐵箭射出的剎那,葉天就判斷出這雲紋豹必然已經在這箭下活不過了。
下一刻,那鐵箭後發先至,果然深深的從這隻雲紋豹的後腦勺紮了進去,從它那張大的口中穿了出來。
空中的雲紋豹丈許大小的身軀頓時重重的摔了下來,砸在葉天前方的地上。
那血盆大口距離葉天也就剩下了幾尺的距離,一種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那幾名壯漢紛紛衝了過來。
“白羽這一箭可真厲害!”
“可惜了,之前我們在這雲紋豹砍了這麼多刀,這皮毛已經廢了。”
“的確,要是像前幾天擊殺那隻赤火狐的時候一樣多好,箭從眼睛裡扎進去,皮毛完美。”
“算了,這隻雲紋豹驚嚇了公主,只要能將它成功斬殺,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幾人的注意力都在這隻死去的雲紋豹上,議論紛紛。
“多謝諸位相救,”葉天緩緩站起來,向這幾人抱拳行了一禮。
雖然實際上就算沒有那一箭,葉天也不可能面對這隻雲紋豹出現什麼危險,但不管雲紋豹想要攻擊他,還是那高瘦男子射殺了這雲紋豹都是事實,葉天便也主動開口感謝了一番。
“小兄弟不必客氣,本來這雲紋豹也是受到我們追趕才逃到了這裡驚慌之下將你當做了目標的,救你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虯髯壯漢說道:“也連累你受到驚嚇了。”
葉天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虯髯壯漢話說完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葉天,發現葉天身形消瘦,一副重病的虛弱模樣,頓時皺了皺眉。
“這中南山脈裡妖獸橫行,你身體如此差勁,卻還一人在其中穿行,也是對自己的生命有些不負責任了。”虯髯壯漢也是沒有什麼避諱,直來直去的說道。
“我是中洲衛國人,名叫沐言,自幼修習醫術,和同伴來這山中採藥,遇到妖獸襲擊,與同伴走散,纔到瞭如此下場。”葉天隨口編了一段人名和經歷。
那衛國是中洲之上緊靠着中南山脈的一個小國家,深粉色經歷雖然虛假,但地名卻是真實。
“那衛國在中南山脈最北方,而這裡已經靠向南方,你一個小小醫者,爲了採藥,竟然能在中南山脈裡走這麼遠?”虯髯大漢皺眉問道。
“同門已逝,我在山脈南方的楚洲還有個師兄,決定去投奔他,所以才一直向南走。”葉天立刻隨機應變。
“也是,在中南山脈裡走了這麼遠,也難怪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倒是也不容易。”虯髯壯漢說道。
“我倒覺得他像吹牛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者,竟然能在危機四伏的中南山脈裡從北走到南。”虯髯壯漢身後一名男子搖着頭說道。
“雖說我實力不夠,但多年採藥,在這種地方生存,也算是有些經驗。”葉天淡淡說道。
“呦呵,有些經驗,結果就被雲紋豹給嚇呆了?”那人見葉天竟然還敢反駁,不由嗤笑道。
剛纔面對雲紋豹的撲擊,葉天一動不動的樣子被衆人看在眼裡,大家都覺得葉天只是覺得沒面子,在嘴硬而已,大家彷彿看熱鬧一樣的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連虯髯壯漢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
只有那名拿着黑角弓,一箭射死了雲紋豹的瘦高男子完全沒有什麼表情。
“我看見這位兄臺準備射死雲紋豹,所以纔沒有動,”葉天無奈的說道。
“那照你的意思,白羽就不應該出手唄,耽誤了你動手斬殺雲紋豹?”那人語氣嘲諷着說道,又衆人一陣鬨笑。
葉天搖了搖頭,不再解釋,現在他們對自己身份的猜測已經沒有,關注的重點變成了其他,那麼他們到底如何想葉天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確實多虧他沒有動,不然我還真的沒那麼容易一箭射死雲紋豹。”一片笑聲中,不苟言笑的瘦高男子突然開口說道。
此人的地位明顯不低,他一開口爲葉天說話,其他人的笑聲頓時小了不少。
“好了,”虯髯壯漢開口說道:“能在這種地方相遇也是緣分,認識一下,我叫田猛。”
葉天點了點頭。
“這位叫名叫白羽,”接着田猛又指向了那名瘦高男子。
“多謝白兄,”葉天向那人抱拳行了一禮。
剛纔已經道過了感謝,這一次葉天主要也是爲了感謝此人剛纔幫自己說了句話。
白羽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們從中洲的鄭國來,此行也準備前往楚洲,沐兄弟如此狀態在中南山脈中穿行,卻是又不小危險,若是不介意,不妨與我們同行。”田猛說道:“不知道你去楚洲哪個國家?”
“陳國,”葉天隨口說道,陳國是楚洲境內北方靠着中南山脈的最大國家。
“巧了,我們的目的地也正是陳國,那就跟我們走吧。”田猛說道。
“那就多謝田兄了,”葉天暫時無法飛行,跟着這隊伍的確是方便一些。
而且他的確也是準備向南去楚洲的。
“不用客氣!”田猛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拍拍葉天的肩膀,但是看了看葉天虛弱的樣子,手擡在半空停了一下還是收回去了。
這麼差勁的身體,可別拍出什麼事了,他搖了搖頭,在心裡嘆了口氣。
“行了,將雲紋豹的屍體帶着回宿營地吧。”田猛招呼着衆人說道。
葉天跟着田猛等人同行,沿着山路向南,翻過了一座山頭之後,便來到了他們隊伍臨時的宿營地。
葉天昨晚是沿着東邊青洲進入中南山脈的山路進山,到附近剛好有一個岔路口,還隔着一座山頭,再加上葉天當時的糟糕狀態,也難怪葉天昨晚沒有發現這些人。
這支隊伍的規模看起來可不小,車馬衆多,形形色色的人員都匯聚在宿營地上,一眼掃過去,足足有上百人。
除了田猛這些人之外,竟然還有一堆銀槍明甲的士兵,這些人神色漠然,就像是一尊尊雕塑一般矗立在宿營地中心位置處的一架通體金色的馬車周圍。
“那裡面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貴人,”田猛看見葉天的目光,壓低了聲音解釋道。
“切記不要靠近貴人的馬車和那些親兵,不然會有麻煩。我們這些人是貴人通過中南山脈的時候所請的嚮導,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田猛指了指最外圍的一些明顯有些簡陋的馬車。
“知道了,”葉天點了點頭:“多謝提醒。”
“客氣。”
田猛向葉天吩咐完,便帶着其他的同伴向宿營地中心那那座金色的馬車走去。
在距離還有數丈遠的位置,就被那些穿着整齊鎧甲的士兵們攔住了。
“我們已經將剛纔闖營的雲紋豹斬殺,屍體帶到,還請通報一聲。”田猛行了一禮,說道。
“貴人正在休息,既然成功殺了,將皮剝下來帶過來就行。”親兵中爲首的一名首領淡淡說道。
“好,”田猛點點頭:“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半個時辰後!”
“知道了,我這便去準備。”田猛又向着那高大的金色馬車行了一禮,後推了兩步這才轉過身大踏步準備離開,同時吩咐其餘衆人將雲紋豹的屍體拉走。
“站住!”突然後面又傳來一聲冷喝。
田猛回頭。
“這是誰?”那親兵首領冷冷的指着葉天問道。
“這位小兄弟叫沐言,剛纔在山裡遇到的,他和我們同路,便一起同行了。”田猛急忙解釋:“您放心,他就是一個醫者,因爲採藥進山,不會有什麼問題。”
“誰讓你擅自做主?”親兵首領毫不客氣的訓斥道:“算了,念你們成功斬殺了那雲紋豹,也算是將功補過,就這樣吧,下不爲例!”
“是是是!”田猛連連回答。
田猛他們一幫人拉着雲紋豹去了邊緣位置他們所在的馬車,葉天注意到那叫做白羽的瘦高男子則是徑直走到了那位貴人乘坐的華麗金色馬車後方一座稍微低調一些的馬車。
白羽路過那些親兵的時候,這些人並沒有向對田猛一樣冷漠,而是趕緊讓開了道路,讓白羽通過。
此人的身份也不簡單,葉天默默的想着,之前他還以爲田猛那幫人對這白羽隱隱之間無比尊重是因爲這白羽的勢力很強,如今看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此人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那中心的馬車能夠使用黃金的顏色,就說明裡面的那位貴人比必定是皇族之人,再上之前葉天隱約聽到的公主這樣的字眼,便不難猜測那位所謂的貴人應該是陳國的某位公主。
而這白羽明顯不是皇族,他所乘坐的馬車卻能和金色馬車並肩,只是外形和顏色上相對低調一些,這就有些不凡了。
葉天一邊亂想着,一邊和田猛等人一起來到了宿營地邊緣的位置。
遠離了中心的那些親兵,衆人的倆上紛紛露出了不忿的神色。
“那雲紋豹是他們命令斬殺,我等費了如此周折,甚至還傷了幾個弟兄,結果就換來他們一個完全無所謂的態度!?”
“這些傢伙整日臭着臉,就像我等欠了他們的一樣!”
“狗仗人勢,惡人,實在是噁心!”
“我們帶着他們穿過中南山脈,一切髒活累活我們解決,結果就換來他們根本不把我等當人看!?”
“這活幹的實在是憋屈!”
吐槽聲不絕於耳,但大家很明顯又顧及影響,也只敢壓低了聲音偷偷議論。
“好了,大家都少說點吧,距離走出中南山脈到達楚洲也不遠了,等到將他們安全帶到陳國國度建水城,我們們就再也不接他們的任務了,”田猛安慰道。
“田大哥,我都不知道您是怎麼忍下來的,”有一人不解說道。
“就算是不忍又如何,不管是皇族還是白家,隨便哪個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人家隨便伸出一根指頭就能捏死我們。”田猛無奈苦笑說道。
“唉,也是。”那人感嘆了一聲,將心裡的情緒全都默默嚥了下去。
“不過之後的路上,我們大家也都小心一點吧,做好份內的事情,離那貴人的馬車和那些親兵們遠些。”田猛說道。
“知道了。”
“行了,都收拾吧,周鵬,你帶一個人去把雲紋豹的皮剝下來,到時候我給貴人送過去。”
周鵬就是剛纔最開始出聲嘲諷了葉天的那個漢子。
“老林,你帶其他人準備拔營,咱們半個時辰之後正式出發。”
“是!”衆人齊齊應道。
……
一陣忙碌之後,這個巨大的隊伍便正式開始上路了。
田猛和他的那些兄弟們有的騎着馬,有的架着車拉着東西走在隊伍最前方帶路。
中間是騎着馬的親兵們,簇擁着那位貴人和白羽,以及數輛馬車。
那些親兵們騎乘的戰馬身上也都是披着甲衣,看上去的確是極爲威武森嚴,氣勢驚人。
在隊伍的後面,則是跟着那位貴人的隨行人員所乘馬車,以及大量的輜重。
看見葉天那副病入膏肓的虛弱模樣,田猛便讓葉天也乘坐馬車,和他同一輛在最前面。
“沐小兄弟,你的醫術怎麼樣?”田猛一邊看着路一邊問道。
“還好吧,”葉天隨口說道。
修士修道就是以修自身爲開始,因此基本上每一個修士都可以算是優秀的醫者。
當然,術業有專攻,修士之中,也有專門鑽研與此道的存在,和那些人比起來,葉天就算是修爲高深,也只能自愧不如。
不過靠着高深的修爲,再加上葉天修道之餘,對於丹藥的瞭解也是頗深,而丹藥和醫術基本上也是有不少相通之處的。
總之,葉天說是還好,的確是一個很認真中肯的回答了。
“那你可是也會煉丹?”果然田猛接下來就想到了丹藥上面。
“會。”葉天說道。
“有一種丹藥,名叫生骨融血丹,你可知道?”田猛問道。
葉天點了點頭,此丹能生白骨,續斷肢,在療傷丹藥之中,算是比較高品質的丹藥了。
“我有個兄弟戰鬥之中斷掉了右臂,不光拿不了武器,結印也成爲了困難,要是有一顆生骨融血丹就好了,可惜,那玩意只有元嬰期之上的修士能夠煉製,價格對於我們來說也貴得離譜。”田猛搖了搖頭說道。
很明顯他只是因爲葉天那醫者的身份,隨便的聊到了此事之上,並沒有真的想要怎麼樣,感嘆了一句之後就再沒有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了。
“那位貴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這時,葉天開口問道。
“陳國的靜宜公主。”田猛說道。
果然,他的猜測是對的,葉天想着。
“你是衛國人應該不知道,這位靜宜公主在陳國也算是一個異類,她曾經是陳國國君的王后所生幼女。”
“王后在生她的過程中死去,後來國君新立王后,新任王后對這位靜宜公主極盡厭煩,後來便想辦法將靜宜公主趕出了陳國,送到了鄭國,因爲前任王后,靜宜公主的母親,曾經就是鄭國的公主。”
“如今陳國的太子即將大婚,迎娶南蘇國的許念。”
聽到這裡,葉天突然眼中有異色閃過,
許念,這個名字他聽過。
轉眼葉天就想了起來,當時在萬國朝會之中,他遇見過一個叫許唸的女子,當初他還借過對方的道劍。
而那個許念,就來自楚洲之上一個叫做南蘇的國家。
既然是陳國的太子準備迎娶,那恐怕不會是一般的人。
而葉天見過的那個許唸的修爲有元嬰期,在這種地方已經算是極爲不凡了。
兩個絕對不平凡的人,同名同姓的可能性非常低。
那麼如今結婚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葉天見過的那個許唸了。
葉天也是感覺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還能聽到一個認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