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
張家村是位於南部的鄉村,論起風景的話那是一等一的好,加上村子離鎮上十分近,這幾年的發展也越發快速起來,村門口的地方有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樹下襬着一張石頭桌子,那也是有些年頭的,村裡人總喜歡圍在那兒說說話,從這兒一眼就能看見回村的人。
從兩年前開始,這個石桌子上多了一個常駐用戶,一個穿着老舊衣裳的小娃娃每天都會乖乖坐在旁邊的石頭凳子上,手中捧着一本破破爛爛的字典,每天就在那兒等着家裡人回來,說起這孩子村裡人也是個個覺得可惜,別看雖然瘦但長得跟天上的金童似的,十里八鄉都挑不出這麼一個好看的,但偏偏卻是個小傻子。
張家那些事情鬧得轟轟烈烈,附近的人也都知道那點事情,說實在話,這兒的人也沒幾個看得慣那個張家婆婆的,不說別的,他媳婦人品可是頂頂的好,工作也算不錯,人孝順又懂事勤快,這樣的女人這年頭有幾個,偏偏有的人就是不滿足,想着法子破壞人家小兩口的感情。
說起來也是萬婷芳倒黴,好不容易生了個大胖小子,長大之後卻發現腦子有些問題,人家孩子七八個月就能叫爸爸媽媽,到了一歲多就能開始說話了,可這孩子愣是到兩歲的時候纔開口,平時讓他坐着就能一直坐着,看起來有些傻愣愣的,雖然長得好,但以後恐怕是要張家養一輩子了。
外人並不知道這是因爲愛德森太害羞了,自己一個成年人叫比他還要小的女人爲媽媽,這還得醞釀醞釀不是,而且成年人學一門外語總是沒孩子來得快,等他完全能使用這個世界語言的時候,就被外界定論爲小傻子,偏偏這時候萬婷芳開始教孩子識字,愛德森驚訝的發現那文字跟上輩子背得滾瓜爛熟的典籍一模一樣,當下一門心思鑽了進去。
孩子在常人的眼中就應該是鬧騰的,活潑的,愛哭的,愛德森反其道而行之,每天乖乖的捧着字典坐在村門口,外人哪知道他能看懂,還以爲這孩子在發呆呢,於是傻子的名號就落實了,這讓張母對這母子倆的不滿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一開始張大生還想着調解調解,但一天天被母親唸叨着,對妻兒也有了一絲不滿。
劉二嫂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小孩乖巧的捧着書,那萬婷芳從垃圾站撿來的字典比小孩的臉孔還大,但小傢伙的看起來確實有模有樣,劉二嫂嘆了口氣,想到自家那個還沒懷孕的媳婦,暗道這麼可愛的孩子,雖然腦子有點兒慢,但張家婆婆有什麼好不滿的:“大寶,在看書呢,今天認了幾個字呀?”
被命名爲張大寶的孩子鼓了鼓臉頰,想當初被取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聽不懂,等明白過來才知道自己堂堂鍊金大師居然得了一個這麼俗氣的名字,可惜已經過了申辯期,愛德森只好鬱悶的被大寶大寶的叫着,天知道這個村子就有四個叫大寶的,想想自己功成名就之後,人家一臉尊敬的叫大寶大師,場面那叫一個炯炯有神。
見這孩子又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劉大嫂嘆了口氣,聯繫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笑着說道:“是不是在這兒等媽媽回家,大寶啊,你午飯吃了嗎?”劉大嫂問這句話是有緣由的,本來人家婆媳的關係不好,她也懶得插手,但張家媳婦出去工作,這孩子留在家裡張婆婆卻是什麼都不管,甚至好幾次連午飯都沒給他做。
愛德森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說實話他對那個奶奶也沒有什麼感情,出生的時候那女人倒是抱過自己,後來打定主意要給兒子找新媳婦之後對自己也冷淡起來,後來更是冷笑熱諷,平時沒少指桑罵槐的,今天的午飯吃的還是昨晚母親提前預留下來的。
劉大嫂還要說話,愛德森卻眼睛一亮站了起來,快步跑向村外的小路,那邊有個女人快步走回來,清秀的臉頰上粘着汗水,可不就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愛德森覺得母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這個女人爲了自己的付出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兩輩子第一次享受到了家庭的溫暖,男人自然是銘記在心的。
萬婷芳遠遠的就看見兒子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小小的臉頰上是甜甜的笑容,那是她懷胎十二月才生下來的孩子,不管外頭多少風言風語,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傻子,這都是她親生的孩子,每每看見這孩子的笑容她便覺得再幸苦也是值得的:“媽媽的乖寶寶,今天有沒有好好唸書?”
愛德森被一下子抱了起來,小臉一紅但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萬婷芳愛憐的親了親他的額頭,這孩子也許是不喜歡說話,反應也慢,但在學習上卻有着難得的天賦,誰家三歲的孩子自己會捧着字典學習的,要是有錢的話她真想帶着孩子去檢查檢查,但偏偏家裡的財政都是婆婆掌管着,自己的私房錢恐怕也不夠去大醫院的。
這樣想着萬婷芳也有些喪氣,難道還要耽誤了兒子,愛德森見母親皺起了眉頭,伸手給她揉了一揉,花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他差不多已經能明白當初那本典籍的內容,只不過消化起來更加困難,鍊金術的理論和那本相術相差甚遠,甚至是相互駁斥的,愛德森並不想放棄任何一種,將兩種合二爲一的困難顯而易見。
“今天看了好幾頁,媽媽,我可以自己走,抱着我很累的。”愛德森還是有些不習慣自己奶聲奶氣的聲音,扭扭捏捏的模樣在萬婷芳的眼中就是害羞,笑着親了親兒子白皙的小臉頰,萬婷芳連說不累抱着孩子往家裡走。
張家的宅子在村裡頭算得上差,其實照夫妻倆的工資早該建新的,了不起也能修修,可惜錢都在婆婆手裡頭,她還打算着造一個跟村長家一樣的房子,娶村長家的女兒,自然不肯花錢讓現在的媳婦住好的。
萬婷芳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堆在走廊屋檐下的髒衣服,連婆婆的內褲都放在上頭,她心中有些悶氣,自己在外面工作賺錢,都交給了家裡的婆婆,但她現在連衣服都不洗一條,瞧了瞧廚房,裡頭果然是擺着午飯吃完剩下的碗筷。
萬婷芳也不去跟婆婆爭論,如果說起來的話最後又是一場吵鬧,她擼起袖子開始打掃家裡,愛德森倒是想幫忙,但他人小隻能幫倒忙,萬婷芳也是萬萬不肯兒子做這些家務的,笑着給他擺了個小凳子繼續看書。
等廚房散發出晚飯的香味時,張婆婆總算是回來了,進門就自顧自找了個凳子坐在檐下嗑瓜子,也不去瞧瞧媳婦逗逗孫子,等張大生回來的時候家裡便要開飯了,屋裡頭也沒有人說話,萬婷芳用一個小勺子喂兒子吃飯。
張婆婆一眼就瞧見小孩碗裡是蛋羹,當下臉色不太好的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對着兒子說道:“瞧瞧家裡這伙食,感情我們兩個當家的倒是吃糠喝稀,這小東西天天都吃蛋羹,這東西可精貴的很,不知道的還真以爲我們家是萬元戶呢。”
萬婷芳手下一頓,但也沒有說話,手下利落的將東西餵給了孩子,她自己的工資拿回來的話,就是孩子天天吃蛋也是夠了,家裡那幾只雞還是自己照顧着的,可婆婆別的不管,撿雞蛋倒是天天惦記着,再看看坐在小凳子上的兒子,因爲從小吃的不好,個字還沒隔壁家二歲的孩子大。
張大生也不說話,悶聲悶氣的將晚飯吃飯了,臨了一擱碗筷溜達着出門了,不樂意去聽老孃的笑罵也懶得搭理妻子的委屈,他忍耐這麼些年也足夠了,萬婷芳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爲他會哄哄自己,現在也失望夠了,等吃完了就帶着孩子進了屋。
張婆婆卻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在外頭叫罵起來:“呦,你這還委屈上了,真當自己生了個寶貝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你那給人算命的爹造了孽,不然的話我孫子怎麼可能是啥子,就是你天天給他喂龍肉也好不了,這個家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媳婦不孝順,孫子是傻子,你要是有點兒良心的話就趕緊給我滾出去,當年要不是我家收留了你,你還不知道死在哪兒了呢!”
萬婷芳被她說得紅了眼眶,這麼些年下來她要是再不明白婆婆爲難自己是什麼,那就真的是傻子了,當初自己何嘗說過家裡是好人家,再說如果不是所嫁非人,她就是回到生長的鄉村也不至於過這麼窩囊的日子。
但摸了摸懷裡頭的孩子,萬婷芳的心情就又平靜下來,她可以離婚可以丟臉,可孩子卻不能沒有爸爸,這樣想着女人便只能擦了擦淚水,讓孩子在旁邊自己玩,她拿出幾個小玩意縫起來,這東西能賺錢零花錢,自己的工資都是婆婆拿走了,要是沒錢私房的話孩子連個雞蛋也吃不上。
鼻樑扁平塌陷,眼入兇光,顴骨過高且露骨,眼眶寬大,張婆婆長得一副剋夫相,左右兩臉面上有痣,善妒而喜口舌,母親萬婷芳原本是宜家宜室的好相貌,但左邊眉角一道黑疤痕,硬生生給命中姻緣帶來一劫難,估計就應在了張大生的身上,愛德森不知道自己看得準不準,但不管是從他新學的相術還是生活中的磕磕碰碰,都知道母子倆繼續留在這個家庭中的話,估計一輩子都會不得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杭州紅色警報,大家都放假回家了,表示十分舒坦...哈哈,在浙江的親,安全第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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