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無法,只得狠狠地皺了皺眉,乖覺地回到了獨孤皇后身旁。
而獨孤皇后此時,也不禁心中暗怪。楊勇的主意明明可行,而楊廣既然已經想到此節,何苦非要說出來,功虧一簣呢!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只見楊廣輕輕回身,逐步向獨孤皇后走來,臉上,還帶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他走近,輕聲道:“母后,兒臣已有計謀,請母后放心。”
“什麼計謀?”獨孤皇后疑惑道。
楊廣神秘一笑,道:“母后相信兒臣即可,兒臣有把握。”
楊勇對楊廣這番欲言又止的表現當真是說不出的厭惡,然而又不便明言,只得拱手對獨孤皇后道:“母后,此事需要謹慎。二弟有何妙法,還是明言爲好,讓大家心裡有個底兒。”
“是啊,廣兒,”獨孤皇后聽了楊勇的話,也覺得有理,頷首道:“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母后,若是說了出來,若是漏了破綻,恐怕會被那陳美人瞧了出來,便會功虧一簣了。母后,您相信兒臣麼?”楊廣真摯地望着獨孤皇后,眼神中滿是對自己母親的孝順與關懷。
獨孤皇后猶豫了片刻,望了望楊勇,又望了望楊廣,終於頷首道:“廣兒,母后相信你。你要做什麼,母后聽你的便是。”
楊勇只覺自己的的心逐漸下沉,然而獨孤皇后已然點頭應允,他自然是不能再說什麼了。只得道:“二弟可有什麼需要爲兄幫忙的麼?”
楊廣輕輕轉頭,揮手道:“不必了。大哥在此等候便是。”
適才還晴朗的天空此時已然烏雲密佈,似是一張上好的宣旨突然被人潑上了一片墨漬,一瞬間便陰沉沉了。遠方一個悶雷滾滾而來,起初只是輕微的響聲,而轉瞬,便突然炸響,令所有人都心中一慌
楊廣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地笑容,對着遠處的陳柔言道:“陳美人,我母后說,給她半個時辰考慮,不知可否?”
陳柔言心中一亂,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不禁輕輕蹙眉。
聽着適才的雷聲,想必用不了半個時辰,便會有一場傾盆大雨下來了。到時候一片混亂,若是大內侍衛趁機偷襲,自己豈不是前功盡棄?這個楊廣,當真是花樣多得很!
“半個時辰太久了,”陳柔言絲毫不退讓,冷冷道:“楊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眼看大雨將至,你們也不想在此受這暴雨澆淋吧?”
獨孤皇后恍然大悟,以爲楊廣是要以大雨製造混亂,趁機救出文帝,此時不過是在拖延時間。可是陳柔言實在是個聰明人,竟然識破了他們的計謀!
“廣兒,這怎麼辦?”獨孤皇后也不自覺地上前一步,語中微微有些擔憂。
楊廣只是安慰地笑笑,道:“母后,您都說相信兒臣了。現在您要陪兒臣上前幾步,”楊廣說罷,轉而對楊勇道:“大哥,請你將適才陳美人擲來的一小瓶毒酒交給我。”
楊勇一怔,有些猶豫道:“你當真有把握?”
對於楊廣,楊勇不得不多存着一個心眼。因爲他此時很是懷疑,楊廣也許根本沒有救文帝之心!
那一日因着清剿南陳餘黨的之事,文帝已對楊廣的狼子野心有所察覺,日後想來定會事事防範於他。而若是今日文帝死了…自己如今根基不穩,若是楊廣心懷有異,加上獨孤皇后的扶持,奪宮之事當真是易如反掌!
“勇兒,快將毒酒拿給廣兒,”獨孤皇后望見楊勇若有所思,心中的怒氣不禁騰然而起:“不要再拖延時間!”
楊勇無奈,只得將毒酒交出,擔憂地望了望遠處被陳柔言以尖刀對準太陽穴的文帝,心中默默祈福。
楊廣…若是你真能就出父皇,也算得名正言順的大功一件。若是父皇今日有什麼不測…只要我楊勇活着一日,便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楊廣接過毒酒,小心翼翼地攙扶着獨孤皇后上前幾步。此時微風漸起,卷着地上的沙子在空中盤旋,不禁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陳柔言,我母后深明大義,願意以一己之身,來換父皇的
性命。而你,是否當真會信守承諾,只需我母后飲下毒酒,你便就此罷休,甘願伏法?”楊廣道。
陳柔言一聽此話,適才黯淡的眸中終於燃起了些許光芒,一下便來了精神,頷首道:“這是自然!我知道,行刺皇帝是死罪,而我,不過是想讓獨孤伽羅爲我母妃陪葬!只需我看着她飲下毒酒,七竅流血身亡,我便會放了文帝,任你們處置!”
獨孤皇后精心描繪的秀眉一蹙,不禁輕聲道:“廣兒…”
“母后,您放心,兒臣不會讓您真的飲下毒酒。”楊廣輕輕低頭,喃喃道。他們與陳柔言的距離本來就遠,此時說話,別說陳柔言聽不到,便是看也看不到。
狂風濺起,陳柔言白衣勝雪,幾縷青絲隨風飄蕩揚起,半掩住了她秀美的臉頰,當真是一副絕美的畫面。只可惜,這畫面中,似是有種血腥的味道。
“好,陳美人,希望你信守承諾,”楊廣揚聲道,“陳美人,那麼煩請你走出勤政殿的大門。一來,這樣你可以看得清楚一些,二來,我們也可以隨時看見父皇的狀況,免得你見母后身亡後還不罷休,欲取父皇的性命。咱們互相監督,誰都不要耍花樣。”
“如此甚好,”陳柔言冷冷道:“真是難爲了晉王殿下的細心。”
她挾持着文帝,輕輕邁出了勤政殿的門檻,向外走了幾步。而原本手執弓箭的侍衛此時更是緊張不已,漸漸的圍城了一個圈,將陳柔言與文帝圍在其中。
“獨孤伽羅,快些喝下毒酒!”陳柔言放聲道。
然而此時,天邊驚雷一響,一陣劇烈的狂風呼嘯而來,幾欲將人吹倒。豆大的雨珠撲朔而下,而隨着狂風在空中呼嘯的,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許多塵土,直讓大內侍衛們都難以睜眼!
陳柔言一個弱女子,哪裡能夠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狂風,一沒留神,便被風中的沙子迷了眼。她身形一晃,纔要用手去擦,而楊廣已然眼疾手快,不顧風沙,直直地衝向前去,一把握住了陳柔言執着匕首的纖細皓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