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中人心不安,可是蕭筎的心中,卻也並沒有比他們安寧半分。
眼看楊廣的目的已然一步步接近,楊勇如今也再不得文帝器重,按照蕭筎的想法,自然是是應該快刀斬亂麻,自己的丈夫纔可以高枕無憂。而獨孤皇后也曾向蕭筎說了文帝的一件秘密,只需好好利用這件事,定然可以將楊勇bi到絕境,太子之位定然不保。
可是,楊廣卻似是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一樣,竟然不再逼迫太子,反而每日恍若無事。
這一日在書房之中,蕭筎正爲楊廣輕輕的研磨,然而神思卻早已不知遊離到了什麼地方,只呆呆的發愣。而楊廣一擡眼,卻見她秀滿蓮花的白底兒衣袖已然被墨浸污了一大片,而她自己卻猶自不覺,不禁有些不悅。
“筎兒,你在想什麼?”楊廣的劍眉爲斂,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啊?”蕭筎這纔回過神,見到自己的衣袖已污,也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放下墨條,便要行禮,道:“王爺恕罪,妾身…”
楊廣最是見不得蕭筎的這番規矩,連忙扶住了她,蹙眉冷然道:“我又沒有責怪你,你行禮做什麼?我只是問你在想什麼。”
蕭筎緩過神來,面上不禁微微尷尬,勉力扯出一抹笑容,低眸道:“妾身在想…在想…如今王爺,爲何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練書法。”
楊廣微怔,便明白了蕭筎是爲何意,然而卻故意笑道:“本王爲何沒有閒情逸致?如今朝政甚安,本王又得父皇器重,不正是安逸之時麼?”
“可是…”蕭筎的貝齒輕咬下脣,最終還是道:“是,妾身聽王爺吩咐。”
楊廣望着她,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狼毫輕輕放下,蹙眉道:“筎兒,你是本王的正妃,也是晉王府中唯一的王妃。你有什麼話儘可直言,爲何總是吞吞吐吐的?”
蕭筎一愣,轉而道:“是,妾身知錯。”
楊廣一聽這話,眉心蹙得更緊,心中的厭煩又添上了幾分,無奈道:“算了。你若是當真無心在這裡侍奉我磨墨,便退下吧,換個丫頭過來便是。”
蕭筎漆黑的眸子微微放大,白皙的面上因緊張而出現了幾分紅暈,連忙解釋道:“不,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妾身願意侍奉王爺。妾身只是疑惑,如
今王爺爲何不趁熱打鐵,除去太子呢?這樣不是儘可安心了麼。”
楊廣本來厭煩,一聽她說出了心裡話,這才心中舒坦了些,淡然道:“除去太子?那如何是一朝一夕便能做成的事情。”
“可是…”蕭筎銀牙細咬,纖纖玉指也緊握成拳,急道:“可是母后不是早已告訴了咱們那件秘密麼!只需稍加利用,陛下盛怒,定然會廢太子,咱們何不…”
“何不趕快戳穿?”楊廣望着蕭筎秀美的臉龐,脣角輕揚,不屑道:“你能夠保證,父皇知道了這件事後,定然會廢太子麼?”
“這…”蕭筎杏口微張,本想說些什麼,然而終是欲言又止,道:“妾身不敢。只是父皇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很生氣的。”
楊廣微微搖首,目中沁出了幾分寒意,再不似適才那般柔和,冷然道:“光生氣有什麼用?本王也知道,這事是個好契機,正因如此,我們才必須得好好利用,絕不能夠錯過。扳倒太子,只有這一次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沒有把握便盲目出手,還不如不出手!”
蕭筎猛然間聽到這話,心頭一凜,半晌纔回過神來,恭順道:“妾身知道了。妾身,也不過是…是想多替王爺做一點事。”
楊廣見她如此,口上也不忍再責,便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更衣吧,我若有事,自然會吩咐你。”
“是,王爺。”蕭筎行了一禮,這才盈盈告退。
她才走,門外便有人來報:“王爺,東宮來信,雲昭訓去過毓靈殿了。”
楊廣微微一蹙眉,道:“確信?可知道是因爲何事?”
那人已拱手,道:“沒有人聽見她們二人說了什麼,不過據說雲昭訓走後,王良媛在屋中哭泣不止。王爺,咱們可要開始行動了?”
楊廣微微擡眸,望着窗外直刺人眼的陽光,嘴角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兩月後,靈兒終於走出了毓靈殿的大門。
陽光灑在她的面上,映出了她嬌俏秀麗的容顏,更照的她一身紅裝嫵媚而又明豔。金釵銀環又重新裝飾在了她的雲鬢之上,如今的她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更似一個位高權重的良媛。
她,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曬過太陽了?
走出那昏昏暗暗的
佛堂,靈兒的心也不禁敞亮了些。而毓靈殿的宮婢們見到她出來,更是又驚又喜,幾個侍奉已久的更是偷偷抹了淚花。
“娘娘,”一個叫小梅的宮婢又驚又喜,道:“娘娘,你可想去哪兒麼?奴婢服侍您去。如今春日了,花園裡的花兒可都開了呢,比從前更漂亮了。”說着說着,眼角便不禁溼潤了。
靈兒回眸一看她的樣子,嘴角輕輕揚了一揚,口中輕淡道:“是麼?我確實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看過東宮的花園了。”
小梅重重點了點頭,道:“那奴婢這就攙扶您去。”
然靈兒卻輕輕一擺手,明亮的眸子又重新清澈了起來,道:“如今,我更想去皇宮的御花園去看看了。”
小梅的笑容卻瞬間凝住,有些尷尬道:“娘娘,如今咱們東宮中的人是輕易不進宮的了…要不奴婢還是陪您看看東宮的花園吧。”
“爲何?”靈兒的秀眉輕輕一蹙,眉目間不禁透出了幾分寒意。
另一個宮婢小蘭眼見情形不好,連忙解釋道:“娘娘,沒什麼。如今天氣熱了,您許久不出門,怕是受不了這樣的驕陽呢,不若先喝杯水潤一潤吧。”
靈兒望了望有些毒辣的日頭,頓時覺得喉嚨有些乾啞,便道:“好。”
待到靈兒進來,小蘭才幽幽道:“娘娘,是這樣的。從前殿下因爲…因爲一些事情,惹怒了陛下,東宮被封宮禁足了一段時間,如今…”
靈兒輕錯茶盞,面上沒有半分動搖之色,只冷冷道:“如今還在禁足中麼?”
小蘭的面上微微透顯出幾分尷尬,道:“不是的,禁足已經解除了。可是咱們東宮人還是不要輕易去皇宮…”說着說着,她不禁嘆道:“如今咱們東宮中人不比從前了,奴婢是怕遇到個不識好歹的,給娘娘臉色看…”
“給我臉色看?”靈兒秀眉一挑,面上滿是肅色。難道如今的東宮,當真已經到了這份形勢了麼?
“給東宮人臉色看麼?我倒要看看,誰敢給我半分臉色。”靈兒的嘴角微微一翹,也不再管小蘭苦口婆心的勸阻,將茶盞重重放下,便一拂衣袖直直地便向前走去。
而小蘭,向隨着靈兒遠去的小梅輕輕使了一個眼色,脣角卻微微揚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