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畫面上是一則即時新聞,大概也就發生在一兩小時前左右。端莊的外派記者拿着話筒伸手指向身後的辦公大廈——
我認得出來,這應該是啓蘇集團的辦公大樓。
我說這是啥啊,反恐演習麼?怎麼有警車還有好多圍觀的員工和羣衆,快趕上過年之前蘇北望派發紅包的場面了。
“各位觀衆朋友們,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啓蘇集團所在的大廈正門。我們很快會看到啓蘇集團現任最高執行官蘇明遠先生——
哦。已經出來了!”
那記者甩下鏡頭,跟着一窩蜂地涌了上去!
我看到蘇明遠被兩個警察帶着從正門裡走出來,手腕上纏着外裝,至於裡面是不是手銬就不得而知了!
“爸?!”蘇南薰顯然坐不住了:“這……這怎麼回事?”
蘇東唐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臉上掩藏不住的得意還帶着點稚氣。
我盯着電視畫面,看那些記者一窩蜂地撲上去伸話筒:“蘇先生,朗韓集團對你們啓蘇提供的招標財報提出異議這件事,究竟真的是空穴來風還是啓蘇確有黑賬,您能解釋一下麼?”
“蘇先生,聽說不久前您將啓蘇名下認資不久的中科藥業全股轉贈出去,您的動機究竟是單純爲了解決家族恩怨,還是因爲您根本信不過您的養子,擔心中科手上會有不良資產影響啓蘇的商譽?”
警察撥開混亂的記者。有個領導模樣的人站出來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是案件還在進一步處理澄清中,有新的進展會對大衆媒體有所交代。
在整個過程中,蘇明遠始終低着頭,一言不發。即便是站在他眼前,也不可能明白他在想什麼,更何況隔着這還算不得同步直播的電視屏幕。
“是你做的吧?”蘇西航問小弟:“除了你,還有誰能把啓蘇的財報系統作亂到這個田地?”
蘇東唐表示,這一招是韓念教他的。
“我在招標日的前一天入侵了啓蘇集團的中控cp,把整個股價模擬盤系統給改了。”蘇東唐解釋道:“所以爸交給朗韓集團的招資財報裡有了很不明顯但絕對可以被抓出來的漏洞。
然後韓念就把江心島計劃的第一期資格,順理成章地先讓渡給蘇明辰。”
“然後呢?”我大概聽出來了一點門道:“你們這麼做是爲了讓蘇明辰以爲韓念這裡對蘇明遠徹底失去了信心?相當於一場苦肉計?”
“當然沒那麼簡單,”蘇東唐一邊敲着筆記本電腦一邊調出資料給我們看:“朗韓集團就惡意不披露甚至詐欺罪名把啓蘇送到經濟刑事調查科,進而對啓蘇集團近三個月內的一切債權債務贈與等行爲進行凍結和追溯。
——這其中,也包括蘇明辰手上的剛剛被轉贈出去的全股中科藥業。
可是在此之前,你可知道蘇明辰已經將中科藥業的對價公允值做多抵押給了朗韓集團。如果這一大筆全股面臨凍結審查,他就必須要在規定時間內從走私軍貨的黑賬裡籌資……
當然。如果中科手上有在建類的高新科技項目,他是有權向政府部門申請保外免凍的。
可惜——”
我恍然大悟,我說那他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麼?
硬生生叫停了‘健康之星’,他的本意只是不想分資降低可分配變現值,但沒想到這會兒卻把自己算計到坑裡了。
“不過,他完全可以再把項目撿起來,那樣不就又能活了麼?”我表示暫時還不好太樂觀,這老混蛋保不齊真的會這麼幹!
“他當然會這麼做,”蘇西航轉了下眼睛,卻沒看我:“可是他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怎麼可能?中科還有一整個研發團隊,當初楊慧心跟我只帶走了十多個。”我急道:“還有顧瑾恆,他對整個‘健康之星’的瞭解程度,只比我多不比我——”
我恍然捂住嘴巴:“顧瑾恆……是我們的人對不對?”
蘇西航點點頭:“他是蘇北望留在敵人身邊最近的一顆子彈。”
“所以呢。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靜靜地等。”蘇東唐把電腦一關,長舒一口氣:“不是等蘇明辰咬鉤,事實上他已經咬了,也知道這個鉤不那麼好吞嚥。
但是這吞不下又捨不得吐的過程。還是很有觀賞性的。
韓叔說了,他最喜歡看對手的這種姿態——”
蘇南薰氣得撩起一枕頭就丟他:“一口一個韓叔的,你個臭小子娶了媳婦就忘本。你就不想想你把爸給坑成什麼樣了!”
“坑他?呵,他當初坑大哥的時候,怎麼就沒眨一下眼睛?”蘇東唐不服氣地擰了下臉:“哎呦大姐你就放心吧,全當讓老爺子先在裡面反省反省。等他出來了,天下就變了。”
當時我在一旁聽的那叫一個感慨萬千,一直覺得我們若若的眼光深得老天爺的極度,給了她那麼多優厚的條件,卻沒給她一個健康的審美。沒想到,還是肚子裡那隻會認爹。
我們東唐要是再歷練幾年。保不齊也是一角色呢!
可是這半天過去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林語輕和蘇西航卻在那邊一言一和跟唱雙簧似的。
“我看你還是當心點吧。”林叔表示很擔心,後果可能有點不給力:“蘇明辰要想繼承蘇家,其實可以有名正言順的辦法。你們誰也阻止不了他的——”
“我和蘇北望已經脫離蘇家了,除了你,蘇家還有誰?”蘇西航挑了下眉頭:“我要是蘇明辰,出了門就開車撞死你。”
我說呸呸呸,你們別這麼晦氣好不好!
“我不是嚇唬你,”蘇西航起身壓了下蘇東唐的肩膀:“你手裡有啓蘇百分之四十幾的股份尚未認資,你死了,蘇明辰甚至不用動動手指就能拿到他的那部分。”
“我覺得我不會死。”蘇東唐眨了下眼睛,萌萌地看着蘇西航:“我覺得你和大哥已經把厄運都給我背差不多了……
讓我從小就無憂無慮,長大又鋪好了路,還給我遇到若若那麼好的姑娘。
二哥……你專心去找大哥,去幫大哥想辦法治病吧。這邊的事,交給我就是了。
我有林叔幫我打下手,有韓叔借我摟大腿。還對付不了那個變態又貪婪的蘇明辰?哦,對了,爸就這麼被弄進去了,大姐你回家陪陪媽吧。
我要去趟公司,還有很多事要善後。”
說着,蘇東唐就站起身往外走。
“誒?等等,”蘇南薰叫住他:“說到這個我還想問問你呢。這幾天你見到媽了麼?”
“恩?”蘇東唐停下腳步:“說起來,我也覺得這幾天媽怪怪的。早出晚歸,還有時候乾脆不回來。
我挺忙的,也沒在意。不過她倒是一直會打電話給我,問我吃飯了沒什麼的。好像——”
“你說華阿姨不怎麼在家?”蘇西航突然打斷了蘇東唐的話。
“是啊,”蘇東唐大概是從蘇北望出事之後,華曉婷明顯對蘇明遠很有怨氣,常常住到自己的兄弟姐妹那裡,也不怎麼理他:“媽對大哥視如己出。事情弄成這樣,她心裡一直很難受的。”
我問蘇西航你想到什麼了?
“我覺得華阿姨可能知道蘇北望在哪裡。”蘇西航說。
“誒?這個我還真沒想到。”蘇南薰想了想,似乎覺得也有道理:“你們說北望有宋夜照顧,但一個大男人怎麼也不可能那麼周到地服侍他起居。要麼就是帶着護理,要麼……
我覺得北望雖然拒絕讓西航找到他,但未必真的會拒絕媽。”
“老闆,有快遞。”這時候,咖啡館的侍應生敲了敲敞開的門,抱着個小盒子進來。
林語輕從沙發裡撐起來,問是什麼快遞。
“不知道,上面寫着蘇東唐先生收。”侍應生低頭看了看盒子。
“該不會是我以前買的電腦遊戲吧?”蘇東唐之前在林語輕這裡待了好幾個月,網購一些東西送過來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這侍應稍微有點呆頭呆腦的,竟然問:“電腦遊戲應該是光盤吧?”
我們幾個人都愣住了,目光齊齊盯着他。
結果把人家男生給盯毛了——
“我……我就是覺得裡面好像有……聲音……”
聲音!
就見林語輕突然瘋了一樣大喝一聲:“扔出去!”
我想,如果盒子裡放的不是鬧鐘,那應該就是炸彈了!
半空中炸開的火球一閃而過,我的身子整個被撲上來的男人壓在沙發上。
特麼的蘇西航我懷孕了啊!你是真的想在神不知鬼不覺下把這兩個冤家給捏出去了!
但我想,在危險發生的那一瞬間,他眼裡心裡果然就只有我。
此時我的脣距離他的腮不過半釐米,突然溼潤的眼睛裡裝滿了他最深切的關心。
他問我要不要緊,我搖頭。然後像揩油一樣摸遍他全身,還好,沒有一滴血我才放心。
滾在地板角落的還有林語輕那一對兒。
“南薰!要不要緊!”
大姐抹抹臉上的灰,搖頭說沒事。
“這種小型炸彈的威力不過三五見方,還好扔出去的及時。”林語輕看了看蹲在牆角快要嚇尿了的侍應生,還要從剛纔起就站在原地沒動的蘇東唐,鬆了口氣說:“大家沒事就好。”
“你們這一對對的,虐死狗不償命啊。”蘇東唐表示,他站得位置這麼危險。這兩個死男人卻光顧着自己的女人,就沒有一個想着上來保護他的!
“要是若若在這裡,你也會義無反顧地護着她嘛。”我笑了笑,好不容易纔喘勻了氣。看着這滿地雜碎的玻璃片,心有餘悸。
“早知道蘇明辰會下手,就是沒想到他的速度可以這麼快。”
蘇東唐無奈地攤了下肩:“看來最近一段時間,東西不能亂吃,水不能亂喝。哈,不如住到若若家去,韓叔一定會保護我的。”
我擦!你不是想要變身霸道總裁發展麼?什麼時候開始往上門女婿方向努力了!
我剛想吐槽呢,人家蘇東唐已經轉身準備走了。
可是,就在他背過身去的一剎那——
我看到其他六隻眼睛齊刷刷的,整個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處!
“東唐……”蘇西航壓低了聲音,這兩個字叫的,真是又低沉又讓人緊張。
我差點啊了一聲,雙手下意識地捂住嘴。
“怎麼了?”蘇東唐一臉茫然地轉身。
“你……”蘇西航慢慢上前,動作輕的就像是要捕捉蝴蝶的花貓。
我更是不敢呼吸,甚至連心跳都想要一口氣屏住!
一塊約有半巴掌寬的碎玻璃,就跟長了眼睛似的直挺挺插在蘇東唐背心的位置!
但他自己很明顯是還沒有發覺!
蘇西航按住他的肩膀,扶着他慢慢走過來,然後坐在沙發上。
“你……幹什麼?”
蘇東唐一臉中邪了似的看着蘇西航:“喂?幹嘛……幹嘛我不要躺下,難看死了!”
此時蘇西航輕輕壓着他,讓他整個人側過來躺在自己腿上。我想蘇東唐就算是再麻木,也差不多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二哥,是……什麼東西啊?”蘇東唐閉了閉眼,似乎從這一刻起纔開始意識到疼痛:“子彈?還是……”
“沒什麼,只是炸彈碎片,小傷而已。”蘇西航從手忙腳亂的蘇南薰手裡接過毛巾什麼的,一邊墊着他的頭部,一邊緊壓着玻璃碎片周圍!
此時我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已經嚇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看不出來那傷在什麼位置,是否致命,只是從蘇西航臉上那愈加慌亂和絕望的神情中……讀出了最可怕的訊息!
“二哥,很疼。”蘇東唐皺了下眉,呻吟一聲:“韓叔說我不會有事的,他跟若若保證過……”
“別說話。”蘇西航的聲音顫抖着:“把眼睛閉上,慢一點呼吸。”
身後的蘇南薰已經完全慌了,我看到她將一條又一毛巾壓了拆拆了壓,所有的潔白頃刻就全染成了血紅!
“二哥,如果蘇家……一定要一個兒子來償命的話……”男孩微闔上雙眼,單手拉了拉蘇西航的衣袖:“我希望你……和大哥都可以沒事……
替我告訴爸,他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沒好好把你們兩個當兒子……”
“東唐……”
“東唐!!!”
————
我從葬禮上走出來的時候,接到韓若初的電話。
“你這蜜月還沒渡完啊?”這丫頭扯着嗓子就在那邊亂喊了一通:“我家那小少爺最近忙什麼呢?電話也不接,羅綺你有沒有幫我看着點!
敢趁老孃大肚子拈花惹草,信不信我打斷他第三條——羅綺你怎麼了?
怎麼又哭,你丫孟姜女啊!”
我撫了下眼角,說沒事:“東唐……最近比較忙。呵,還不是被你爸逼得?以爲韓家大小姐那麼好娶嗎?”
“嘿這個姓韓的死老頭,臨走前答應我不難爲蘇東唐的!羅綺,你……你是不是在哭啊,你到底怎麼了?”
我已經盡力沒有壓出哭聲了,但韓若初畢竟太瞭解我,聽呼吸的頻率估麼着就能聽出我是不是在放屁!上土醫弟。
“我和蘇西航分開了。”我說:“若若,我們離婚了。”
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還有什麼能搪塞掉我正在哭泣的緣由。
韓若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等着,我找人跺了蘇西航這個小婊砸!
“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是不是!”韓若初這口沫橫飛的,也不怕不利於胎教:“想當初是誰求我求得跟三孫子似的,死皮賴臉跟到我家——”
“別說了若若……”我抽着翼,弱弱地打斷她:“我們兩個人的問題,旁人幫不了的。你保重自己,我……等我心情好一點,就休假過去看你。”
掛了韓若初的電話,我拉長目光,落在十米外車前的男人身上。
我知道韓念一直在外面,只是至始至終都沒進去過。
走過去,我錯身在他半肩膀的高度附近。我說韓先生,這樣的結果……是你一開始就預料過的麼?
“你知道用什麼樣的手段可以乾淨利落地對付蘇明辰,可你終究也只是個利益爲先的商人罷了。”我用力地深吸了幾口氣,在臨近二月底的最後一場雪中。空氣淨化得十分清晰。
“韓先生,其實你……想要的是坐收最後的漁翁利。
設計把蘇明遠扳倒的同時,牽連了蘇明辰手裡的權值股。又以高回報的合作姿態接受了蘇明辰的抵押擔保。
蘇明辰爲了得到你的項目,在資金流意外崩斷的狀態下,只能儘快出手囤積的大批黑市軍需。
但誰不知道呢?坐擁整個東南亞角,向泛亞歐大陸爲擴散的最大軍貨壟斷商——是你們韓家。
你早就該拔掉蘇明辰這顆不入流的毒瘤,豈能容許他隨意擾亂你們幾十年經營下來的市場規則?
可是啓蘇集團這兩年豐厚的利潤數字,又讓你覺得到嘴的肥肉不咽對不起這張臉。蘇家內部的一團渾水要比你想象得更好撈魚。
一座江心島開發企劃,你前後牽制了蘇家這兩條老狗。
所有的計劃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就算有顆意外的棋子從天而降,你也能把他完美地安排在戰局裡。
就比如說,蘇東唐——”
我的身高僅僅到韓唸的上臂膀處,以至於想要仰起頭看他的眼睛都很費力。
可是今天這些話,我是替若若說的,我知道如果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韓若初——他一定無法心懷坦蕩地看着女兒的雙眼。
“韓先生,你永遠不會相信,在東唐心目中,想要向你證明他一樣可以很強大的這種信念,要遠勝於他要不要戰勝蘇明辰。
你應該感謝他有一個那麼不爭氣的父親,以至於……他那麼享受跟強大的你一同並肩作戰的過程,以至於……他那麼相信你。”
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哽咽,我把自己打造得很冷血。因爲在這個男人面前,眼淚只會讓他不屑。
翻開手提袋,我把韓念之前贈與我的紅包抽出來,按在他手裡:“這個還給你。首先,我和蘇西航已經離婚了。
其次……我是若若的好朋友,如果她會恨你一輩子,那我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收你的任何人情。”
我說了這麼多,說得口乾舌燥。韓念纔給出第一句答覆:“羅綺,你覺得我有做錯麼?”
“沒有。”我冷笑:“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輕易放掉啓蘇集團這麼好的併吞機會。
可是韓先生,你十六歲那年生下了若若,就知道要爲了給她一個完整的人生完美的家庭而毅然決然地對他的媽媽負責到底。
但若若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你讓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沒爹了。”
我迎着越飄越大的雪花往前走,一路不回頭。
我不想去看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像不像一頭鬥敗所有敵手的衛冕雄獅,卻在君臨天下縱眼四海的那一刻,發現自己丟了最重要的東西。
我走回車裡,拉開門坐進去的一瞬間就吐了。
吐了蘇西航整整一身!
“羅綺!”他一邊給我喂水一邊緊張地安撫我:“你怎麼了,哪不舒服?”
我搖頭,我說我只是太緊張了。
“這麼重頭的戲讓我去演,兩個大老爺們躲在車裡竊聽,你們好意思的!”我一邊乾嘔,一邊淚眼汪汪地說。
“只有你去說,才能直指韓唸的愧疚。要是我們去,說不定要先跟他的保鏢打一架。”林語輕一邊開車一邊說。
我幫着蘇西航把他身上的污物清理了一番,很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那個過程太自然,儼然一對兒在生活中日常相處的夫妻。簡直都快讓我忘記了——我們已經沒有可以在一起的可能了。
“東唐怎麼樣了?”我擦擦嘴,急切地問。
“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大姐在那邊照顧,醫生和護士都是自己人。絕對不會走漏一點風聲。”蘇西航說:“只不過,我建議還是讓他再死一陣。”
我差點把水噴出去:“夠了好不好?只要韓念幫我們把蘇明辰給ko掉,你好歹顧慮下若若和蘇伯母的感受吧?
若若還懷着孩子呢,萬一傷心過度——”
“至少要讓蘇明遠悔不當初,好好在看守所裡懊喪一陣。”蘇西航表示,哥就是這麼睚眥比較的人。
“當初他把蘇北望逼走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家破人亡的一天麼?以爲自己有了親生兒子,別人就理所應當被過河拆橋?
要不是蘇北望殫精竭慮地把路都給他鋪好,他指望韓念能真的看得上他一眼啊!”
我說這倒也是,讓那老混蛋以爲東唐死了,的確是最好的懲罰。
“只不過,你敢這麼算計韓念,就不怕以後……”我表示很爲蘇西航以後的人生擔心,韓念比他強大,且比他更加睚眥。
簡單點說,甚至比他還賤。
“我沒有算計韓念,就像蘇明辰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裡最不敢直視的暗黑點。”蘇西航挑了挑脣角:“對韓念來說,東唐的死有他不可推卸的間接責任。他無法面對女兒。”
我說你這麼玩弄人心,跟蘇明辰又有什麼區別……
“這怎麼能一樣呢,我是三觀正確的好青年。整件事都是韓念先打壞蘇家主意的!”蘇西航說:“蘇明遠對付蘇北望的時候,他看戲看得不要太歡樂啊!
哪管蘇北望吐了多少血,只想着自己能不能一口氣把啓蘇乾脆吃進去。對商人來講,有包場的錢,誰願意只拿分紅?”
我說蘇西航:“就算我們兩個不在一起了,也不要當敵人好不好?我特麼的,實在是太害怕你了。你要是當壞人,不會比蘇明辰做的差。”
蘇西航說謝謝,我對你這類豬一樣的對手不感興趣:“蘇明辰告訴我們的道理我們要學以致用,不管多麼強大的人都是會有軟肋。
論實力,我們沒有他那麼多年的資源積累。論手段,沒有他那麼三觀不正的狠毒心腸。甚至現在病的病傷的傷,已經沒有足夠的財力物力去對抗他,但我們有腦子。
人和動物最基本的區別就在於人會使用工具,但工具有時很容易傷手。
韓念就是個最有力,但隨時會走火的重型武器。我得讓他的槍口毫無懸念地對準蘇明辰。
別問我爲什麼會有這個信心哦——
呵呵,韓家的時代已經是幾十年前了。我纔是這本書的男主角!”
我默默合上差點掉到膝蓋上的下頜,一下子沒忍住,又嘔了起來。
“你怎麼了?”蘇西航奇怪地看看我:“你緊張我也緊張,就不能讓我吹吹牛放鬆下心情麼?
犯得着跟我犯惡心這麼誇張?!”
我從口袋裡摸了個山楂片含進去,搖頭的那一瞬間,心裡更是萬般綣繾無奈。
天知道我有多想在這漂亮的一局勝券在握的那一刻,擁他入懷,告訴他我們有了一對不一定很可愛的雙胞胎。
可是有些東西橫在那裡……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老天對我不薄了,至少我還能看到蘇西航的笑容像從前一樣欠揍。他對我的承諾始終在一點一滴地兌現着。
即便無法在一起,也不會停止像呼吸一樣自然的相愛。如果人生註定有遺憾,那這樣……是不是就夠了?
當天晚上,本市所有的新聞雜誌廣播電臺就像被木馬入侵了一樣,始終滾動着播報這樣一則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