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燈光昏暗的陽臺上,望着窗外冬日漆黑的夜,聽着辛辰無意問出的話,不禁讓蕭逸瑾的思緒回到了那一夜,那是個大雪紛飛的聖誕節。
四年前的巴黎。
那一年的平安夜,雪下得不算特別大,但也足夠冷的讓人們窩在家裡不出門了。
而也是那一年,他被放逐了,因爲他把他的大哥蕭逸捷的腦袋打破了,所以,他被那個在母親死後才把他接回蕭家的父親給放逐到了國外。
其實,那些也沒什麼的,他倒是覺得一個人在國外的日子倒也舒心。
那些年在蕭家,他基本上過得也都是得過且過日子,從進那個家他就沒有和蕭逸捷爭過任何東西,因爲他知道,就算爭,也是什麼也爭不到的。
而那些他也都無所謂,他什麼也都能忍受,就是唯獨不能容忍他們說他母親的閒話,他的母親一輩子最大的錯事就是,愛上了薄情父親,更不該生下自己,讓母親爲了自己一生揹負了“小三”的罵名。
哪怕那個女人不要他,丟棄了他,他最終也容忍不了他們那樣詆譭她,所以,他出手打了那個一出生就比人金貴的大哥,所以,他被無情的拋棄在國外。
異國他鄉,抱着把破吉他在巴黎的街頭賣唱,成了他養活自己的途徑之一。
他不知爲何來了巴黎大半年後,卡上的錢除了來時的一點錢,就再無錢入賬了。他那個父親雖不重視他,但還不至於完全不管自己,可這其中的原因就算不問他也能猜到,反正他也20歲了,也該自立了,他也不願像小時候那樣屈辱在呆在蕭家了。
既然如今他長大了,有能力養活自己了,又何必再委屈自己呢。
那時,白天他會在餐廳打工,有時也會去碼頭當搬運工,到了晚上就會在街頭賣唱,虧他長的一張好皮囊,每晚的收入都還不錯
只是平安夜的那一晚,到了晚上,街頭上的本就不多的人,加上天又下着雪街上的人更是少。
餐廳、酒店、教堂……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張燈結綵、一片喜慶。
看着行人寥寥的街頭,看着匆匆奔行着回家過節的人們,再堅強的心也止不住的孤獨傷感起來,一個人的時候,可能最怕的並不是受冷受凍,但卻很怕節日的來臨。
每當節日時,看着一家家的人們都喜氣洋洋的歡坐一堂,而自己卻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抱着手裡破舊的吉他,一遍遍的吟唱古老的歌謠,無論歌聲是喜悅還是憂傷,都無人分享,也無人傾聽……
而那一晚的夜似乎特別的黑,蕭逸瑾依舊坐在街邊熟悉的路燈下,那夜他彈了一首很是古老的吉他曲,《愛的羅曼史》。
他坐在哪兒一遍又一遍的彈着那首曲子,蕭逸瑾也不知道爲何今夜想彈這首曲子,可能只是覺得那帶着些憂傷的旋律,很適合今夜的自己吧。
他本以爲今夜不會有人了,可卻不知何時,發現有個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身前,呆呆的望着自己……
可仔細一看,卻又不像是在看他,好像透過他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個女孩站在他身前聽了很久……很久……
久的好似如果他一直彈下去的話,她會一直站在那聽下去。
那女孩看着很瘦小,清瘦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單薄,但她的那雙眼眸卻是異常清澈透明的,就如那純淨的泉水般,也不知是不是他那憂傷情緒感染了她,那雙清澈的眼眸裡有這股淡淡的哀傷,只是,很不協調的是,那雙帶着哀傷的眼眸下,卻掛着那麼燦爛、那麼幸福的笑容……
到最後,蕭逸瑾也不知道他彈了多少遍了,當他手指漸漸的停下來,目光有些疑惑看着身前那燦爛明亮,卻充滿幸福的笑容……
然而,當他的琴聲停下後,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硬了。
女孩恍如夢醒般的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又回過神來,對着他彎了彎嘴角的笑起來,隨後,女孩從荷包裡掏出一張皺皺的20歐元,放在了他身前的吉他盒裡,放好後就轉身準備離去……
只是沒走幾步,女孩又笑着跑了回來,蹲下身子把手裡抱着的一個蘋果輕輕的放在了身前的盒子裡,女孩擡起頭來,滿臉都是笑意的朝他張了張嘴:“平安夜快樂!”
說完就匆匆離去了。
昏暗的燈光下,女孩擡頭的那一瞬,那燦爛的笑容就如絢麗的煙火,絢爛了那夜的黑暗,那顆紅紅的蘋果,就如一顆炭火一樣溫暖了他孤獨冰冷的心,也許他沒有看清她的容貌或是當時記得以後也漸漸淡忘了她的容顏,但他卻永遠也忘不了她的笑容,那個巴黎清冷的街頭、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那個蹲在他身前向,擡頭向他微笑祝福的女孩……
然而,當時隔不久,他們又在黑暗冰冷的地下室裡相遇時,再一次看見她嘴角帶着笑意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纔是知道,原來她的笑顏他一直都記得,所以只一眼,他就認出了她。
那時,蕭逸瑾就想,也許真的是緣分。
那時的她,明明一看就很清貧,卻在平安夜那晚給了他20歐元,讓他那一夜沒有露宿街頭。
而她在走後又返回給的那個蘋果,是他第一次在平安夜吃到了蘋果這樣的東西,以前在國內時,他從沒過過這樣的節日,因爲那時,到了這一天,整個蕭家都會沒有人在。因爲蕭祁山那天會帶着蕭逸捷他們一起出席活動,而這樣的活動,對於他這個私生子自然是從來都不允許參加的。
後來,他知道她叫:辛遙。
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一同走過了風風雨雨的四年。
……
清晨。
一夜宿醉。辛遙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的厲害。
動了動身子準備起牀,卻在睜開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是在哪兒。
最近在外跑,感覺每天睜開來,自己好似都是在一個陌生地方,一張陌生的牀上醒來。
辛遙揉了揉眼,扶着有些疼的額頭準備起牀,纔想起來自己的行李丟了,就見牀頭放着一個很是眼熟的箱子。
看着那箱子愣了愣,辛遙無奈的笑了笑,這傢伙……
蕭逸瑾雖說看着有些吊兒郎當,放蕩不羈的,但是其實也是很細心的人。
辛遙起身打開箱子,從裡面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進了洗漱間。
等辛遙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時,一下樓就聞到了一股糊味……
“這是什麼味道啊?”辛遙皺着眉頭開口問道。
坐在餐桌上吃早飯的兩人只是擡頭相互看看,誰也沒出聲。
辛遙走近看了眼餐桌上的早餐,看着挺正常的啊!
“吃飯吧,星星。”辛辰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辛遙有些莫名其妙的轉身往廚房去,才走了幾步,突然反應過來,轉身朝辛辰對面的蕭逸瑾看去,“蕭大明星不會是……”
“是什麼是!去吃的你早飯!”
辛遙“下廚”兩字還沒出口就被蕭逸瑾黑這張臉給打斷了。
“噗——”,辛遙捂着嘴大笑的進了廚房。
不用問也知道這一屋子的糊味是怎麼回事了!
吃完早飯,辛遙不緊不慢的洗好碗筷,收拾好廚房。
可是,她弄完這一切,出去後,發現蕭逸瑾那男人還是一身居家服的在客廳裡坐着,絲毫沒有要出門的跡象……
“你今天沒通告?不上班嗎?”辛遙疑惑的開口問。
按說他如今不會這麼閒吧!
她前幾天不還看到新聞報道說,他在籌備演唱會嘛!
而坐在沙發上一副悠閒打着遊戲的男人卻是頭也不擡的,根本就是一副理都懶理她的神情。
辛遙在客廳四周巡視了一週,找到他的手機,果然是處於關機的狀態!
“蕭逸瑾,你又搞什麼啊!你知不知你這樣突然讓人找不到,會讓公司那邊的人着急的!”這男人就是跟個沒長大的孩子般,動不動就愛玩失蹤,辛遙都可以想象,他的經紀人找不到他現在是該多着急的。
“你急什麼?反正現在你也不是我的經紀人。”蕭逸瑾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你……我不是,可是別人……你怎麼能這麼任性呢!”
“有錢有顏就任性唄!”趴在茶几上畫着畫的辛辰隨口接了句。
蕭逸瑾聽了嘴角有些得意的翹了翹,很明顯那話讓這妖孽很受用的。
而辛遙卻是氣的怒目瞪去,嚇得辛辰趕緊閉上了嘴巴!
他也不過是實話實說嘛!
“想管我,那就回到你應該呆的位置上,懂嗎?”
客廳裡兩人對持了會兒,蕭逸瑾丟下了一句話,轉身上了樓。
辛遙看着那男人慵懶的步伐,倒吸了口氣。
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只是,星風,她是不會回去了。
哪怕jackie再看重蕭逸瑾,就算是答應了讓她再回去帶蕭逸瑾,她在星風的日子怕是也不要好過了。
畢竟星風那種地方,不是由着她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
站在客廳好一會兒,辛遙才深嘆了口氣,擡步往樓上走去。
想想她重新遇到他的這幾月裡,一切的生活都被弄得亂七八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