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安國,最先跑過去抱緊小外孫女,看着孩子那皺皺巴巴的模樣,可歡喜了。陳程卻是看也沒看孩子一眼,忙着望着助產士和護士追問,“我太太呢,我太太怎麼還沒出來?”
助產士微微皺眉,正是這一皺眉讓陳程立即感覺到不妙,心跟着突突的跳,“我太太怎麼了?”
“陳先生,你彆着急。陳太太只是有個小意外,現在張主任和科室的李主任正在爲陳太太縫針。”
“什麼小意外,有沒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倒沒有,只是,只是……”
面對助產士的吞吞吐吐,陳程屏住了呼吸,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只是什麼,你快說啊。”
“陳先生,抱歉,是我們手術失誤,不小心割到了陳太太的動脈,不過不會傷及性命,已經止住血了。”
“動脈,哪裡的動脈?”
“屁/股上的。”
“不是剖腹產嗎,怎麼會傷到那裡,我現在可以進去看我太太吧?”
不等小助產士點頭,陳程已經衝了進去,找到第二間產房,看見岳母站在安小米的身旁,有護士在收拾着生產過程留下的各種血跡。
而安小米的針也剛剛縫好,兩個主任在洗手池消毒洗手。
陳程望了望一臉疲憊和倦意濃濃的岳母,見她眼裡有淚光,定知道她親眼看着女兒生產時的痛苦,一定是心疼至極,“媽,小米她……”
陳靜博聞聲望來,豎起右手拾指在嘴前噓了噓,“小聲點,小米累了。”
陳程看了小米一眼,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俯下身伸手撫了撫她滿頭溼淋淋的頭髮,順着她的耳邊,將碎髮別在她耳後,心疼得快要死去,“媽,小米不是剖腹產嗎,怎麼會傷到屁/股上的大動脈?”
陳靜博心疼的望着已經暈睡過去的女兒,眼裡淚光越來越模糊,以至於看不清女兒的臉。眼角的淚水,被她拂去,卻是拂了還落,“醫生剛要給她打麻醉藥的時候,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不順產也必須順產了,都怪我不好,要是早點同意小米剖腹,也不至於讓小米受這麼大的苦。”
其實,當時是小米堅持要順產,說是對孩子好。
陳靜博從來不知道,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到了這個時候可以這麼堅強。
或許,這就是母愛的偉大。
陳程聽聞岳母這悲痛自責的聲音,不由直起腰來,抱了抱她。這是他第一次抱岳母,像是抱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媽,別自責了,你在這裡守着小米,辛苦你了。”
這時,安小米聞聲緩緩的擡了擡眼,長長的睫毛上是溼漉漉的汗水,迫使她的睫毛一根一根的粘在一起,看起來她的眼神好疲憊,又好空洞。
好像是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着回來,只有最後的一口氣,“阿程,我,我給你生了個女兒!”
陳程彎下腰,緊緊的握着安小米疲軟的細掌,這才發現連她的指甲都是白蒼蒼的,上面佈滿了汗水,溼溼粘粘的,他一把抓着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淚水奪眶而出,“小米,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大的苦。”
安小米眨了眨潮溼的睫毛,從倦意的眼中擠了一個笑意。
那樣疲憊的笑意,直叫陳程心疼死了。
шшш¸ttκǎ n¸¢〇
她卻說,“阿程,沒能給你生個兒子,下一胎,我會努力的。”
陳程忙搖頭,忍不住淚水潸然,“不生了,不生了,小米,要你生孩子這麼痛苦,這麼受罪,打死我也不會再讓你生的。我去結紮,等你出院後我就去結紮,我們再也不要孩子了。”
安小米輕輕眨眼,笑了笑,想回答他,卻有些無力的張了張乾渴的雙脣,最後許是累得真的沒有力氣了,好睏,好睏,緩緩閉上了眼睛。
眼角處,還有動容的淚水。
連夢裡,都是陳程那句他不讓她再生,他要去結紮的話。
是真的很累了,也很倦了,就睡了過去。
陳程卻以爲她有什麼意外,握緊她軟弱無力的手,忙問,“媽,小米怎麼了?”又朝大步走來的張主任問,“張主任,小米是不是暈過去了,快救救小米。”
這一場手術持續了四五個小時,而且醫生和產婦一樣,沒有吃午飯。張主任也是十分的疲憊,眼裡也多了一絲內疚,“陳先生,陳太太沒事了,只是累了,你讓她好好睡會兒。等她回到病房後,麻醉藥一過,可能會有強烈的陣痛感。不過,陳太太到最後沒有剖腹,陣痛感不會很強。先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吧,產後本來就消耗掉了巨大的體力。對於陳太太大動脈被割一事,我代表院方深表歉意。真是抱歉,這是個意外。”
陳程真是想不到,這家醫院是很權威的,而且張主任也五六十歲了,在這方面也很有經驗,怎麼還能出這樣的意外。
明顯,他很氣憤,卻不想錯過和小米一分一秒的相處時間,緊緊的皺了眉,冷哼一聲,“這件事情稍後再說,先安排我太太回病房。”
醫生是給安小米準備的套間月子恢復病房,和月子中心的病房一樣,應有盡有。這樣一來,小米就不用回到別墅山,途中經歷奔波,讓傷口二次受傷。
陳靜博到現在纔有空看一眼小外孫,這會兒和陳家父母守在嬰兒牀邊,逗着東張西望的小傢伙。剛出生的孩子都是一個模樣,分不清好不好看,只是皺巴巴的,臉上的皮肉還沒有完全生張。
以至於兩邊的兩人都在說着小傢伙醜死了,可是話雖如此,大家卻笑得樂呵呵的。
坐在牀邊的陳程,皺眉看了看大家,有些惱火,“爸,媽,你們小聲點,小米還在睡覺呢。你們要逗孩子,要不然把孩子抱到外面的房間去逗。”
說完,他又望回安小米那白蒼蒼的睡容,心疼死了。怕她手掌下的暖水袋冷了,特意拭了拭溫度,剛好。如今雖是夏天,可是安小米輸着液,手腳都是冰涼的,聽聞四老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卻還是有些吵,不由火道,“爸,媽,你們能不能小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