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琪初初見到溫如夢的時候,心中似乎便已經隱隱有了一種預感。
如果說之前在李氏大樓的頂樓,她還與自己針鋒相對,那麼剛剛靠近石欄杆的視乎,袁紹琪在看見溫如夢詭異的笑容時,她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高子棋不會水,溫如夢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而如今,被陷在河水中的人……是陸敘……溫如夢,你一開始,便是這樣打算的吧。
袁紹琪靜靜的站在河邊,眼中的淚水似乎乾涸了一般,滿眼只看見溫如夢死死抱着陸敘掙扎的身影。
陸敘說不讓她過去。
袁紹琪微微一笑,擡腿,一步一步的朝着河水中走去,她偏不。
她水性還好,只是河水很寬,加起來竟差不多一百多米,加上河水湍急,袁紹琪還沒有游到河水中間,便感覺身子被河水衝的微微移動。
袁紹琪微微眯了眯眼睛,隔着厚厚的水簾,看了一眼前面陸敘的方向,還有大概五米的距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袁紹琪閉上眼睛,朝着那個方向拼命的游去。她絕對不會再允許溫如夢毀了自己的幸福。
耳中已經傳來了那邊掙扎的聲音,以及溫如夢掙扎過程中的水聲。
袁紹琪知道,自己到了,輕輕的探出水面,袁紹琪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景,頓時覺得心中微微一呆。
袁紹琪原本便在懷疑,溫如夢怎麼可能抵抗陸敘的力量,可是真的看見了,心中似乎還有些不可思議一般。
溫如夢一手攬着陸敘,一手竟抓緊了底下飄着的長長的水草,那水草似乎被纏繞在溫如夢的胳膊上一般。
她的眼神微微眯着,卻沒有完全的閉上,只是詭異的是,她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僵持着,偶爾會劇烈的掙扎。
而陸敘……同樣,一句話沒有說,他緊閉着嘴脣,一言不發的攬着溫如夢的腰身,盡力的想要將她帶到岸邊。
“溫如夢,放手。”
袁紹琪已經游到了二人的身邊,在溫如夢的耳邊重重的說着,手緊緊的抓着溫如夢潛在河底的手,”放手。你要死,不要拖別人下水!”聲音已經滿是絕厲。
溫如夢聽見了袁紹琪的聲音,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袁紹琪,嘴角竟然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中,說不出的嘲諷。
“袁紹琪,我得不到幸福了,所以,你也別想得到了。”聲音斷斷續續,袁紹琪卻還是聽見了,只是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而後看着溫如夢。
“溫如夢,我的幸福,你毀不掉。”說完,低頭,瞬間潛入水中,手已經鬆開了溫如夢緊握的右手,而後手緊緊抓着水下的水草,想要扯斷。可是一直到水下,袁紹琪才驚恐的發現,不只是手,溫如夢的腳,此時被一團水草纏繞着。
若不是此時溫如夢的身體被陸敘支撐着,恐怕……溫如夢早已經沉入水底了。
袁紹琪的手,已經漸漸的鬆開了此時握着的水草,靜靜的游到陸敘的身邊,可是湍急的水流打過來,袁紹
琪頓時感覺自己的腿腳一陣抽筋。
微微皺眉,袁紹琪靜靜的忍耐着,等那一陣痠痛過去後,袁紹琪擡頭,看着面前脣色已經有些蒼白的陸敘。
“阿敘,我知道你不會放手。”她的阿敘是怎樣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瞭解,看着溫如夢在他的面前消失,她知道他做不到的。
陸敘緊緊的抿了抿脣,而後看着面前的女人,這個只屬於自己的女人,艱難的轉頭,看了一眼身後一陣緊緊扯着自己的溫如夢,那雙手,甚至要嵌入他的肉中一般。
此時陸敘竟然一陣恍惚,溫如夢,究竟是有多麼恨他?
“紹琪,你快點離開!”陸敘看着面前臉色同樣變得蒼白的袁紹琪,只覺得心中一陣驚恐,他甚至感覺到溫如夢的身體開始漸漸的下沉。
“紹琪,我答應你,我會沒事的。”陸敘看着面前的女人,有妻子這樣,他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袁紹琪看着面前勉強安慰自己的男人,自己在水中呆了一會兒,便已經感覺了身體開始漸漸的軟下去,可是陸敘,他拖着溫如夢,在水中已經泡了這麼久……
袁紹琪已經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液體究竟是什麼了,只是拼命的搖頭。
她不能亂,她要冷靜,袁紹琪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平時……在職場上冷靜自持的自己,似乎現在全部不見了一番……
她看着陸敘身後,溫如夢已經漸漸的閉上眼睛,甚至開始下沉。
“溫如夢!”袁紹琪突然厲聲說道。
而溫如夢,此時聽見這摻雜着暴怒的一聲,只感覺腦海中一陣空蕩蕩的,似乎只有袁紹琪叫自己的回聲。
緩緩的睜開眼睛,溫如夢一眼便看見面前陸敘的背影,以及……陸敘面前那個死死盯着自己的女人。
她好像真的不行了……這樣也好,最起碼……最起碼自己不是孤單的。
“溫如夢,你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是你的無能,你還要再一次謀害我的孩子嗎?”袁紹琪看着面前重新閉上雙眼的溫如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必須要博上一搏。
孩子?溫如夢此時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這兩個字,心中像是被人注入了一陣氣息一般,復又睜開了眼睛,看着袁紹琪。
而袁紹琪,臉上只有一抹奇怪的笑容,她看着溫如夢:”溫如夢,你親自謀殺了兩個孩子,是不是覺得自己手上的鮮血還不夠多?”
“不是的……是趙依柔……是她逼着我打了孩子……是她,不是我。”溫如夢猛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聲音喃喃,甚至充滿了驚恐。
“你確定?”袁紹琪嘴角的笑容突然消失,看着面前的女人:”你確定你當時沒有那種想法嗎?孩子和夢想?你選擇了什麼?”
袁紹琪並不知道溫如夢當初流產的真相,她只是猜測,當初或許的確趙依柔逼迫溫如夢流產,可是……她完全可以像逃離陸敘身邊一樣,逃走,而她,卻選擇了留下來,將孩子打掉……那一年,溫如夢逃跑一般去了紐約,那一年,芭蕾舞大賽,在紐約舉行。
一切都太巧合了,所以,袁紹琪順便的將兩件事情聯繫了起來。
而此時……袁紹琪看着溫如夢瞬間心如死灰的樣子,心中微微的一顫,她知道,自己猜對了,當年……趙依柔不過是起了推動的作用,真正做決定的……是溫如夢。
“我做了什麼……”溫如夢的聲音喃喃,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麼一般,看着袁紹琪,”你說什麼?”
“你還想謀殺一個孩子嗎?”
說完這句話,不只是溫如夢,似乎連陸敘,都不可思議的看着此時的袁紹琪,她……有了……
良久,陸敘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般,臉色的驚喜顯而易見,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而後者,只是對着他點點頭。
“呵,”溫如夢看着眼前這刺眼的一幕,只覺得心中一陣好笑,終究……終究自己還是一個人……
眼前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了一般,只有一陣黑暗,原本一直緊緊扣在陸敘脖頸上的手,漸漸的鬆開。
陸敘得了空閒,轉身,看了一眼身旁的袁紹琪:”還好嗎?”
袁紹琪凝重的點點頭,良久神色複雜的看着面前的溫如夢,她終究還是鬆開了,午夜夢迴,她也會看見曾經走失的那個孩子來找自己嗎?
陸敘看了一眼一旁的溫如夢,伸手拖住她緩緩下沉的身體,而後轉身看着袁紹琪:”你先走。”
袁紹琪只是搖搖頭,堅定道:”我等你。”她清楚自己的體力,她還可以堅持。
陸敘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袁紹琪,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而後,潛入水中。
不多時,陸敘又一次冒出頭來,手裡攬着已經昏過去的溫如夢。
袁紹琪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女人,點點頭,已經率先朝着岸邊游去。她不是他的負擔,她清楚自己現在的體力,游到岸邊便已經是極限。所以她不會盲目的去幫着他拉溫如夢。
或許是在原地緩了一會兒,陸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後一手攬着溫如夢的腰身,奮力的朝着岸邊的方向游去。
袁紹琪已經游到了岸邊,重重的喘着氣,岸上的高子棋神色複雜的站在袁紹琪的面前,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到嘴邊的話語,終究還是嚥了下去,因爲此時,袁紹琪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陸敘拉着溫如夢,半是掙扎的上了岸,重重的翻身躺在一旁的地上,重重的喘氣,高子棋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剛剛袁紹琪對她的態度了,此時見溫如夢正一臉蒼白的躺在那裡,雙眼緊閉。
匆忙快走了幾步,走到溫如夢的眼前,溫如夢依舊閉着雙眼,臉色、脣色一片蒼白。
“她沒事。”陸敘已經恢復了些氣力,上前將袁紹琪扶起來,半倚在自己的懷中,”不過是氣力消耗……
話沒有說完,高子棋擡頭,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而後低頭,覆在溫如夢的脣上……
即便袁紹琪知道,此時高子棋在做人工呼吸,可是袁紹琪還是眉頭緊皺,那一瞬間,心中滿是對扁舟的不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