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躺在地上的一個毒梟,趁着大家放鬆警惕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拿起了槍,對準了屈名辰的方向。
空氣中的味道難聞到了極致,李萌忍着噁心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聽見肖玲的驚呼聲,下意識的看向離自己最近的毒梟,瞥見妄圖做最後一絲掙扎的毒梟,正將對準屈名辰的槍口以微不可見的幅度轉動着,他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屈名辰,而是正低頭單手撐地站起來的屈建華。
眼珠子瞬間瞪圓,經歷了一場劫數腿腳發軟的李萌,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卯足了勁兒箭一般奮不顧身的朝着屈建華飛撲而去。
被李萌猝不及防的一撲,屈建華重新跌坐回地面上,恰在此時,清脆的槍聲響起。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屈建華身子狠狠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萌,卻見她微微笑着看向自己,眼中有着如釋重負,是得知他沒受傷的如釋重負,繼而一點點軟倒在自己的懷裡。
大片大片的墨色在屈建華深邃的眸中蔓延開來,頃刻間便轉化爲無邊無際的痛,那種灌了鉛的痛沿着脈絡直達心底。
屈建華顫着手想要輕撫上李萌蒼白失色的臉龐,然卻不敢,他怕,怕從今往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怔怔的看着李萌,屈建華眼眶有些溼潤,眼角有晶瑩在凝聚,薄脣顫着,一遍遍念着李萌的名字。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時間好似在此刻停止了流動,人們還沒來得及收回臉上的驚訝,整個空氣都靜了下來,只餘那聲悽愴的。”不。”字留下的迴音在頭頂上方迴旋,久久不散。
屈建華緩緩搖着頭,幽深如大海的眸子一直絞在李萌身上,即便她此刻滿身狼狽,即便臉上嫵媚的妝容都花了,自己也永遠記得李萌笑起來的模樣。
兩邊脣角微彎,眸光明媚,大大圓圓的眼睛會彎成好看的半弦月,裡面滿滿的裝着對他的愛戀。
此刻,那雙清澈的眸子裡依舊如往昔一般,可屈建華只覺得痛,好似下一陣風就會把李萌帶走。
下面的氣氛淒厲而悲愴,連空氣都充滿了嗚咽。
彼時,高高的平臺之上齊刷刷站着一排男人,身着統一制服,倚着欄杆而站,居於當中的一個人,五官輪廓很是立體,眉眼間充滿了英氣,吹了吹還冒着煙的槍口,熟練的將左右兩把手槍別回腰間,末了一屁股坐在平臺的邊緣,靜靜的看着下面,也不出聲。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聲道。”老大,我們要不要下去提醒他們一下?”
男人淡淡的掃了說話的人一眼。”急什麼,我還沒欣賞夠他這幅模樣。”
說話的人……
屈名辰和肖玲傻傻的抱在一起,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震驚。
看着屈建華眼底毫不掩飾的痛,李萌脣動了動,想開口說話然喉嚨疼的厲害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緩慢而艱難的擡手示意屈建華不要擔心她。
手擡了一半力氣用盡,軟了下去,與此同時,頭一歪,軟倒在屈建華懷裡。
緊緊箍住李萌的腰,屈建華將頭埋進李萌的脖頸間,忽的身子一震,一把打橫將李萌抱了起來往外跑去,嘶聲吼着。”救護車,快,救護車……”
只因爲,他聽到了,李萌淺淺的心跳。
心跳很淺,但對屈建華來說,就是黑暗中出現的一縷光明,儘管微弱,他也必須牢牢抓住。
走到門口時被臺階絆了下,屈建華顧不上自己忙去看李萌有沒有怎麼樣。
回神後的屈名辰見有人擋在屈建華的路,跟着吼起來。”沒看見有人受傷?你們一個個都趕緊讓開,讓開。”
要是李萌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就算死一百次都彌補不了。
坐於平臺之上的男人,看着那偉岸高大,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冷靜自處的身影,此刻卻失魂落魄腳步不穩,哪裡還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和他高談闊論的少年。
愛情,果然能徹徹底底改變一個人,甚至還能影響一個人的智商。他們難道就沒發現,李萌從始至終,身上都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血跡麼?
眯起狹長的眸,陸銘定定凝着那踉踉蹌蹌卻堅持往前的身影,在他們即將消失時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沿着牆,幾個敏捷的借力跳躍後,穩穩的落了地,追上前面慌不擇路的高大身影。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下,屈建華不耐回頭,眉眼間充滿了戾氣,見是陸銘,愣了下氣息收斂不少,卻沒說話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看來這次是有些過了,看着眨眼間已到了三米開外的人影,衝着他的背影淡淡道。”她沒中槍,只是心力交瘁暈了過去。”
屈建華猛地剎住腳步,不敢置信的轉身,抱着李萌刷的到了陸銘跟前,脣哆嗦着額。”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陸銘看着屈建華的眼睛,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他就看見,眼前的男人半彎着腰,肩膀不住的抖動着,像哭又不像。
重重拍了拍屈建華的肩膀,陸銘招呼自己的手下將院子裡沒死絕的毒梟運上了警車,臨走前經過屈建華身邊時,微微勾着脣角,語帶嘲諷。”這麼多年未見,不想再見卻是這樣一幅場景,嘖嘖,堂堂一個大男人,都三十好幾了居然還掉金豆子。”
擡頭看了眼天空,陸銘繼續道,話卻突然有些感慨。”還真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無堅不摧的你。”
。”你懷裡的女人沒事,掐一下人中就會醒過來。”上警車前,陸銘忽的想到什麼。”對了,有空我會找你喝酒,好好談談今天你掉金豆子的話題。”
對於陸銘的嘲笑,屈建華沒說話,半蹲下身子讓李萌靠在自己懷裡,伸手掐了掐李萌的人中。
十幾秒鐘後,李萌眼皮子顫了顫,悠悠轉醒,吐字卻極爲艱難,繼續着昏過去前的動作,摸了摸屈建華的臉,感覺到屈建華眼角的溼潤,投過去疑惑的目光。
屈建華抱着李萌站起來,一步步往別墅外走去,腳步沉穩而堅定,比之前輕鬆了很多。
李萌虛弱的靠在屈建華懷裡,把玩着銀灰色的領帶,嚥了口唾沫輕聲道。”你剛哭了?”
屈建華眉眼微垂,深色的眸凝着懷裡的李萌,清徐好聽的聲音響起,否定的答案。”沒有。”
。”可……”
。”累了就睡覺,不準說話。”屈建華打斷李萌,冷聲命令道。
雖然語氣有些不大好,可李萌並不惱,小手牢牢圈着屈建華的腰,淺淺呢喃着。”我知道那是眼淚。”
見屈建華不悅的緊抿着薄脣,近乎一條直線,李萌彎着脣角依偎在屈建華懷裡,緩緩合上了眼睛。
劫後重生的感覺,真好!
劇情驟然反轉,屈名辰腦袋還很懵,對着一旁的肖玲道。”你打我兩下,重一點,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經歷過剛的驚心動魄後,肖玲哪裡還捨得打屈名辰,摸了摸屈名辰的腦袋。”剛一切都是真的,你沒做夢,李萌她沒事,真的沒事。”
說着說着眼淚又涌了上來,她並非多愁善感之人,也一直以爲自己不會爲任何人掉眼淚,可今時今日才明白,那不過是自欺欺人。
想到李萌那淒厲的一聲嘶喊,肖玲閉了閉眼,埋進屈名辰的懷裡,不過瞬間的功夫,眼淚便染溼了屈名辰大片的胸膛。
。”嗷……”忽的屈名辰嚎叫起來,不滿的回頭看着偷襲自己的言墨。”趁人之危,不要臉。”
。”是啊,你一直都不要臉。”言墨順着屈名辰的話笑眯眯的反駁回去,見屈名辰要動手,一溜煙的跑遠。
走了一截,見屈名辰和肖玲還緊抱着彼此愣在原地,忍不住吼道。”還不走?你們倆準備坐11路回去?”
聞言屈名辰忙攜着肖玲往車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偌大一個內院,前不久還劍拔弩張,此刻卻一片寧寂,除了幾個留下來清理焚燬毒品的警察,就只剩下空氣中燃燒的,罌粟花讓人沉淪的味道。
進別墅前還豔陽高照,此時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灑了下來,染紅了半邊天,也給大地鍍上了一層銀金色。
朝着車停靠方向走去的屈建華一行人,影子長長的拖在身後。
一陣風聲掠過,喧囂的別墅,恢復寧寂,繼而漸漸被黑暗吞噬。
車內沒人說話,言墨邊開車邊透過後視鏡觀察着身後的動靜,原本只能坐三個人的後排,硬是窩了四個人,而且還兩兩緊摟在一起。
乾咳了兩聲,言墨開口。”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就和毒梟扯上了關係?而且還齊齊陷入危險之中?”
屈建華刷的睜開眼睛,淡淡掃了屈名辰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言墨瞬間明白過來,意味深長道。”屈名辰,我就說你是個禍害,有人還不信。”
屈名辰憤憤。”我怎麼就成禍害了?我禍害誰了?要不是我,指不定還有多少人傾家蕩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