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說謊
顧七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VIP病房裡。
空蕩蕩的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並不是那麼濃烈,但是卻難有清新的味道。
顧七看着被擺在病房裡的各種各樣的儀器,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他又不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幹嘛如此大動干戈?
他剛想坐起來,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夏安檸推門而入。她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眼睛彎得跟月牙兒似的。顧七擡眸,嘴角微微牽動,心裡的困惑不安一掃而光。
“醒了?”夏安檸看着顧七,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顧七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搖了搖頭。
“你嚇死我了,你知道麼?”夏安檸邊說邊將花放到一邊,然後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了。
清淺的陽光撒進室內的時候,顧七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是白天了,索性便問:“我睡了多久?”
夏安檸轉過身,依舊是笑臉盈盈。“沒多久,你就是在醫院裡睡了一晚上。昨天你暈倒的時候,我媽可嚇壞了。”
溫軟的聲音在房間裡面響起,語氣裡沒有半點的責備之意,有的只是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過分了。
“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所以我讓他們都回家了。有我在這裡照顧你就行了。”夏安檸正說着,卻被顧七的話打斷了思路,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顧七看了一眼被放在牀邊的花,淡淡地說道:“昨天我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對麼?”
夏安檸愣在原地,垂下眼簾,一言不發。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靜靜的。陽光裡的她,呆愣着,像極了洋娃娃。
“沒有。”鼓起了勇氣之後,夏安檸擡起頭,回答道。然而,藏在背後的手,卻因爲太過用力而指節泛白。其實,她的心裡是慌亂的。是的,她的確聽到了,雖然那聲音並不算十分清晰,卻也恰好分毫不差地瞭解了事情的大概。這大概是,第一次,對他說謊。
“爲什麼這麼問?”夏安檸僵掉的表情終於被笑容代替,她走朝着顧七走了過去,問道。
顧七聽夏安檸這麼說,原本淡然的心這一刻倒是緊張了起來。
沒有聽到麼?我還以爲你會忍不住去偷聽呢?本來該因此鬆了口氣的,可是爲什麼,我沒有半點輕鬆的感覺呢?
如果她聽到了也好,可是沒有聽到的話,這件事越拖越久,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
顧七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打起了太極。然而,說道“媽”這個字的時候,語氣還是有點不自然。“你想知道我和媽都談了什麼嗎?”
夏安檸話到嘴邊,最後還是變成了“我不是好奇寶寶”。明明是想說,“如果你想告訴我,我會洗耳恭聽。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深信不疑。”
她開不了口。
畢竟,顧七隻要回憶二十年前的傷心往事,就會昏倒,她纔不要這麼自私,爲了一個解釋,害他昏倒。
醫生說,顧七以前車禍後遺症很嚴重,受不得太大刺激,特別是回憶起傷心往事。
然而,那場災難,不是傷心往事,而是黑暗深淵。
爲什麼失去了,還要受懲罰呢?
顧七哥,我相信你,但是我沒辦法相信自己。所以,很抱歉,對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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