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遲遲獨自一人在廚房裡收拾着碗筷,心裡就跟此刻的天氣一樣悶悶的。
飯桌上自己無緣無故的衝着無辜的秦雪松發脾氣,她現在想想也覺得有些後悔。
他有什麼錯,不過是提到了自己喜歡吃的酸辣豬蹄而已,可是自己呢,卻沒頭沒腦的衝着他生氣,還讓他馬上去給自己買,這不是驕縱無理嗎?
唉,白遲遲嘆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因爲司徒清,他如果不是那樣可惡,自己也不會變成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討厭鬼。
他到底有沒有找自己,有沒有打電話?
白遲遲心煩意亂的洗着碗,想着司徒清的種種,不知不覺就走神了,拿着碗呆呆的衝着水。
“遲兒,你洗好了就快出來吃西瓜吧!”白母走到廚房門口,對着裡面喊了一聲。
白遲遲一驚,手裡的碗就掉到了地上,啪嗒一聲摔壞了。
“怎麼了遲兒?”白母趕緊走過來,可是因爲對這裡還不是很熟悉,差點摔了一跤。
白遲遲嚇壞了,趕緊衝過去想要扶着媽媽,可是沒想到腳下卻踩到了破掉的碗,因爲是穿的涼鞋,所以腳背一下就被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馬上就冒了出來。
“啊!”白遲遲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白母一聽,心急如焚,跌跌撞撞的過來,着急的喊着:“遲兒,遲兒你怎麼了?”
白母的叫聲驚動了外面乘涼的秦雪松和白父,特別是秦雪松,三步兩步就衝到了廚房裡。
一看到白遲遲腿上汩汩的鮮血,秦雪松猛的撲過來,一把抱住白遲遲:“遲遲,怎麼搞成這樣了?我們快去醫院!”
白母看不見,聽到了秦雪松的話嚇得六神無主,顫抖着問:“遲兒,你到底出了什麼事,快點告訴媽媽啊!”
白父也摸到了門口,緊張的問:“怎麼了,雪松,遲兒她怎麼了?”
白遲遲忍住痛,笑着說:“沒事,我沒事,爸爸,媽,我剛纔摔壞了一個碗,被劃了個小口子而已!”
“小口子?”秦雪松看到白遲遲的腳背上被血糊成了一片,心疼得自己都在冒冷汗了。
白遲遲捂住他的嘴,衝着他使了一個眼色,又搖着頭讓他不要再說話。
秦雪松的嘴接觸到白遲遲柔軟的掌心,心裡一動,就乖乖的聽了她的話。
“我沒事,你看着血多,其實口子很小的!別嚇着我爸媽!”白遲遲輕輕的在秦雪松的耳邊說。
那呵氣如蘭的感覺讓秦雪松彷彿回到了多年以前,兩個人親密無間說悄悄話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爲什麼不懂得珍惜,爲什麼要傷害她,秦雪松現在真是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爸爸,媽,我真的沒事,你們出去吧,廚房裡有碎片,別踩到了!”白遲遲鬆開手,讓秦雪松把父母都攙扶出去。
秦雪松看着她的腳,又想給她包紮,又怕她責怪自己不聽話,只能一步三回頭的把白父白母扶到了院子裡。
等他們剛坐下,秦雪松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廚房,他看到白遲遲正拿着一瓶純淨水沖洗着自己的腳,那些鮮血被稀釋了,流到了地上。
“雪松,你幫我拖一下地好嗎?”白遲遲擡起頭,笑着說。
秦雪松蹲下來看着白遲遲的腳,只見傷口被沖洗過後有點微微的翻開,好像一個小嘴巴似的。
“這樣不行,得去縫針打破傷風!”秦雪松着急的說。
“哎呀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我自己都是醫生,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嗎?”白遲遲笑着搖搖頭。
秦雪松指着那個傷口說:“你看看,這麼長的口子,你還說得這麼輕鬆!”
“真的沒事,對了,你準備了常用藥沒有?創可貼呢?”白遲遲沖掉了傷口上的那些細微的瓷渣,對秦雪松說。
“不去醫院行嗎?”秦雪松恨不得抱起白遲遲就去醫院好好給她處理一下。
白遲遲點點頭:“絕對沒事,你就去幫我把我爸爸的酒拿來,然後給我一張創可貼就行!”
秦雪松沒辦法,只好真的去拿了白父的酒,然後拿來了醫療箱,又扶着白遲遲坐下。
“你用乾淨的棉花蘸點酒給我敷在傷口上吧!”白遲遲指揮着秦雪松給自己處理傷口。
“可是,酒精會讓你很疼的!”秦雪松知道那個滋味。
白遲遲笑着說:“你看我笑得這麼輕鬆,別怕,來吧!疼纔好呢,疼是殺菌!”
聽了她的話,秦雪松深呼吸了一口氣,按照她的吩咐把蘸了酒的棉花壓在白遲遲的傷口上。
一擡頭,看到她緊緊皺着眉,嘶嘶的冒着冷汗的樣子,秦雪松感同身受。
“遲遲,你剛纔怎麼會摔了碗呢?”秦雪松有點責備的說。
“我媽突然叫了一聲,嚇到我了!”白遲遲笑着說。
秦雪松看到傷口不再冒血了,這才用創可貼給白遲遲貼上,然後讓她坐着,自己把地上的碎碗瓷片掃乾淨了,又拖掉了白遲遲的血和那些沖洗的水。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你總是這樣毛躁,讓人不放心!”秦雪松一邊拖地一邊說。
白遲遲笑了笑說:“是嗎?我就是不讓人省心的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讓你以後仔細點,不要傷到自己,不要讓愛你的人擔心!”秦雪松擡起頭看着白遲遲。
白遲遲搖搖頭:“不會,不會有人擔心的!”
“傻瓜,怎麼沒有,你要是真的那麼想,就不會讓我瞞着叔叔阿姨了,不是嗎?”秦雪松指了指院子裡的白父白母。
白遲遲幽幽的說:“父母嘛,當然會擔心自己的孩子了!”
“不止是父母,還有我,遲遲,我看到你受傷我的心比你還疼!”秦雪松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雪松,不要說這樣的話!”白遲遲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去洗手。
秦雪松站在她身後,低聲說:“遲遲,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是以前的那個秦雪松了,我現在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我看到你傷心難過,我也不好受!”
“雪松,我們的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白遲遲轉身看着秦雪松。
“不,遲遲,我覺得,你今天看起來並不開心!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是不是還在意我,我會永遠等候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秦雪松抓住白遲遲的胳膊,急切的說,眼神裡充滿了期待和真誠。
白遲遲輕輕掰開秦雪松的手說:“雪松,你想多了,我沒有不快樂,我過得挺好的!”
“是嗎?你要是真的很快樂,怎麼會捨得回家來?你要是過得挺好的,怎麼會在洗碗的時候走神?你要是過得挺好的,爲什麼劃傷了自己卻說沒有人會擔心?”秦雪松一連串的問話問得白遲遲說不出話來。
“遲遲,我這麼多年不是白混的,察言觀色是我們這行的基本功夫,你以爲我真的看不出來你有心事嗎?我很想問,可是我不敢,我怕觸及到你的傷處。”秦雪松拉住白遲遲的手說。
白遲遲搖搖頭:“我沒有,你看錯了。”
“你幹嘛要這樣固執,遲遲?我知道你一向都是這樣,把所有的不快樂都藏在心裡,你讓大家看到的都是你陽光活潑的一面,可是我知道,那種感覺並不好!”秦雪松看着白遲遲的眼睛。
白遲遲沒有再說話,可是眼睛裡開始有淚光在閃動。
“遲遲,你說出來吧,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如果我能夠幫你我一定會幫你的!”秦雪松誠懇的說
“不,沒有人可以幫我。”白遲遲嘆了一口氣。
“那就是你承認你過得不快樂了?遲遲,你說出來,即便是我不能幫你,說出來也會好一些!”秦雪松心疼極了,看到白遲遲那種隱忍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的心也擰成了一團。
白遲遲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還沒有說,眼淚就先流了出來。
“遲遲!別哭,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秦雪松輕輕的擦去白遲遲臉上的淚水。
“你有什麼話就告訴我,好不好?”秦雪松溫柔的抱住白遲遲,拍了拍她的後背,就好像一個大人撫慰一個可憐的小孩子一樣。
白遲遲終於忍不住了,她把頭埋在秦雪松的肩窩抽泣起來,肩膀微微的顫抖着,哭得非常壓抑。
秦雪松嘆了一口氣,抱着她不斷的在她耳邊呼喚着:“遲遲,我可憐的遲遲。”
他知道,白遲遲是怕自己的父母聽到以後擔心,所以連哭也不敢放聲的盡情的哭。
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咔的一聲,一個炸雷打得落下了地,震動得房樑也在顫抖。
“我就說要變天啊!”白母扶着白父,兩個人躲進了堂屋中,外面烏天黑地,開始有着帶着腥味的風掠過小院子的上空。
白遲遲的淚水濡溼了秦雪松的襯衣,他對白遲遲說:“遲遲,哭吧,打雷了下雨了,你的哭聲會被淹沒,叔叔阿姨不會聽到的,你就放聲大哭一場吧!”
頃刻之間,瓢潑般的大雨就從頭上低沉的雲層中傾瀉而下,嘩啦啦的將天地間的一切聲音都掩蓋了。
白遲遲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哭得那麼痛快,那麼放肆,那麼洶涌。
秦雪松緊緊的抱着她,仍憑她的淚水灼熱的燙着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