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爲您播報一則新聞,北京時間7月24日02時13分,A市九渡河鎮發生里氏5.5級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警方已開展救援行動,目前尚無人員傷亡相關消息……”
中天國際總裁辦公室裡的顧展遲聽到這則新聞猛地擡頭,銳利的眸子裡閃過寒光,正在報告上個月公司財務情況的財務經理被嚇得不敢說話,不知道總裁這是怎麼了,自己也沒說錯啊,還是因爲剛纔那條新聞?
顧展遲顧不上理會財務經理的心理活動,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邊走邊係扣子。
“你先回去。秦操,把我所有的事都推到明天,我現在要去九渡河。”
車上的顧展遲狠踩油門,俊朗的下巴緊緊繃着,線條堅毅,眼眸中晦暗不明,渾身氣氛肅殺。
越靠近九渡河,顧展遲越心驚。九渡河不復從前的欣欣向榮,而是滿目瘡痍。村民的房子都有些老舊,在地震的洗禮之後坍塌的所剩無幾,放眼望去,滿是廢墟,和哀慟痛苦的人們。
地震發生在凌晨,人們都在熟睡,可能沒來得及清醒,就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有些人跑了出來,衣冠不整地趴在自己曾經溫暖的家的殘骸上大哭。還有不少人在呼喚着自己尚無音訊的親人們。
雖然此次地震震級不高,A市市區內幾乎沒有震感,但是造成的傷害依舊不容小覷。
天大地大,顧展遲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他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沐苒。
他把車丟到一邊,不管不顧地衝入到人羣中,見人就問。
“您好,您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瘦瘦高高的,大概一米七左右,昨天來到九渡河的,還有一個男人,大概和我這麼高?”
“沒有,沒見過。”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瘦瘦高高的女人和一個跟我差不多高的男人?”
“沒見過。”
“不知道。”
“你去那邊問問吧。”
顧展遲的鞋子被瓦礫磨得滿是劃痕,褲子都是塵土,狼狽不堪。可他顧不上,依舊堅持不懈的拉住每一個可能見過沐苒和陸子謙的人詢問。
他無比後悔和沐苒吵架,如果不是自己出言刺她,她不會獨自跑回公寓,更不會一個人和陸子謙來到這裡。
如果不是自己死要面子沒有追出去,現在就不會連沐苒在哪裡都不知道。
他懊惱地想抽死自己,沐苒不回顧園就不回吧,她想住哪裡住哪裡,哪怕心裡有陸子謙也無所謂,有什麼緊要呢?只要她還活着。
只要自己還能見到她。
久問無果,顧展遲近乎絕望,他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廢墟中,行走在悽哭中。他親眼目睹了救援人員從水泥板下救出一個個血肉模糊的生命,他無法想象若是沐苒,若是他的沐苒變成這個樣子,他該如何是好。
他不敢放棄,也不能放棄。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個也在尋找自己親人的村民告訴顧展遲,昨天有一個漂亮女人和帥氣的男人一同來找吳天明,後來也沒有見過他們下山,應該是留宿在山上了。
顧展遲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問清方向急忙向那邊趕。
趕到山下才發現,由於山體滑坡,本就簡陋的山路徹底被堵,壓根不能通車。救援人員也束手無策,只能等直升機來救援。但是山上只有吳天明一家,而直升機早就被派去裝載救援物資,一時半會無法來救。
顧展遲心急如焚,掏出手機給秦操打了電話。
“秦操,去老宅找爺爺,把顧家的直升機借來。我一會給你發我的座標,你讓他們十分鐘內趕到,一定要快。”
出了這麼大事,爺爺那邊想瞞也瞞不住,只希望爺爺的身體恢復得不錯,能承受住這個打擊。
不一會,直升機轟鳴而至,顧展遲和救援人員一起上山,絲毫不敢怠慢地展開了搜救活動。
“這裡有人!”
顧展遲連忙奔過去,幫着救援人員一起將一塊厚重的水泥板搬開,滿懷期待地向下看,下一秒卻是無限的失望,與觸目驚心。
是吳天明。
可能是睡得太死沒有感覺,吳天明被天花板正正砸中,血肉模糊。
顧展遲不敢再看,不敢再想,挖了這麼久還沒看到沐苒的身影,他感覺心力交瘁,忍不住開始呼喚沐苒的名字。
沐苒守着昏睡過去的陸子謙,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漫長,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她時不時摸摸陸子謙的呼吸,確定他還活着纔能有勇氣繼續等下去。
周遭很安靜,除了偶爾轟隆作響的山石之聲,就只剩呼嘯的風聲。
疲倦,恐懼,壓得她喘不過氣。她連眼睛都不敢閉,生怕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
“沐苒——”
沐苒隱隱約約彷彿聽到了顧展遲的聲音,凝神一聽,卻又什麼都沒有。只好苦笑一聲,怎麼可能呢,自己在他心中如此不堪,他怎麼可能來找自己。
就算是來找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這吧。
“沐苒——”
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沐苒激動地大喊:“我在這!快來人啊!救命啊!”
聲音嘶啞破碎,難聽的沐苒自己都是一驚。
顧展遲聽到沐苒的迴應,急忙再問:“沐苒?是你嗎?”
“是我!還有陸子謙!快來救我!”
顧展遲朝着聲音的來源狂奔而去,在遠處一片空曠的地方,發現了坐着的沐苒和昏睡的陸子謙。
顧展遲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怕這是假象,怕自己出現幻覺,又是一場空歡喜。
直到觸摸到真的熱的沐苒,才相信這是真的。
他的沐苒,她還活着。
他一把擁過沐苒,死死地抱在懷裡,頭埋在沐苒的懷裡,失而復得的巨大驚喜襲上心頭。又突然鬆開沐苒,上下仔細打量。
“你受傷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冷不冷?”
聽到顧展遲焦急卻溫暖的聲音,沐苒的害怕彷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沒事,可是子謙,子謙他暈過去了。顧
展遲,怎麼辦啊,我好怕,你怎麼纔來?”
沐苒撲進顧展遲的懷裡,狠狠哭起來,眼淚打溼了顧展遲的襯衣,洇開一片。
顧展遲聽到沐苒的哭聲,心疼的彷彿有人在剜他的肉,只好一邊輕輕拍着沐苒的背,一邊繼續柔言安慰。
沐苒聞着顧展遲身上熟悉的古龍水的味道,心安不少。她知道自己獲救了,知道顧展遲就在自己身邊,心裡繃了許久的弦“啪”地斷掉,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沐苒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低頭看見顧展遲坐在牀邊,枕着她的手沉沉的睡去。
顧展遲一米八八的身高曲在牀邊,說不出的彆扭。身上的西服還沒換,褲腿都被刮成一條一條的,臉上還蹭着灰,說不出的狼狽。陽光從他的睫毛穿過,投下一絲一絲光暈。
他睡得不甚安穩,在夢中都眉頭緊皺,沐苒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結,卻不料驚醒了顧展遲。
顧展遲睡得並不沉,所以沐苒輕輕一動就醒了。他忙不迭握住沐苒的手,緊張地問東問西。
“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疼不疼?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沐苒哭笑不得,顧展遲一次性問這麼多,要她先回答哪一個。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我這是在哪裡啊?”
“在顧園。”
生怕沐苒心裡不情願再有什麼過激的行爲,顧展遲趕忙解釋。
“我怕你看見裡面的東西不舒服,在載你過來之前已經讓他們把所有東西重新佈置了一遍,舊的都扔了,真的,這都是新的。你要是還不喜歡,等你好了再去買,想換什麼換什麼。”
顧展遲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沐苒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她舔舔乾裂的嘴,“有水嗎?”
顧展遲連忙拿過早早晾好的水,一點一點喂沐苒喝掉。
沐苒突然想起來暈倒的陸子謙,放下水杯趕忙問:“陸子謙呢?”
顧展遲皺了皺眉,有些不快,但是想想沐苒暈過去後看到的一幕——陸子謙趴在沐苒旁邊,腿上血肉模糊。臉色因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眼睛緊緊閉着。畢竟是沐苒的救命恩人,顧展遲忍了忍,繼續喂沐苒水。
“陸子謙,我已經把他送到醫院,請最好的醫生照顧他了,你不用擔心”
沐苒還是不放心,掙扎着要下牀去看陸子謙。
顧展遲連忙攔住,心疼又生氣的說:“現在在醫院有醫生,你去了也幫不上啥忙,再說了,你自己的身體還很虛弱,去了醫院是去照顧陸子謙還是讓別人照顧你啊?”
好說歹說把沐苒勸回牀上躺着,顧展遲吩咐下人把早就熬好放在小火上溫着的白粥取過來,又溫言軟語地安撫沐苒。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身子比較虛,只能先吃點清淡的。我問過醫生,白粥是最養胃的,你先吃點,等精神恢復了再好好給你補營養。”
不說還好,一說沐苒真的覺得自己飢腸轆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顧展遲狼狽的模樣,之前的氣早就煙消雲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