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老一擡眼,看到迎面走來的人,朝蘇澄挑下眉梢:“你要解決的問題,看來還不少呢。”說完,就體貼的離開,把空間讓給這對小年輕。
蘇澄回頭,看到季辰希。
“澄澄……”他走近,眼神始終盯着她:“這麼長時間,你去哪了?爲什麼沒有一點消息?”
“去了國外,重新尋找人生方向了。”蘇澄一直都是微笑着,可那笑容看在季辰希眼裡,卻生生拉了他與她的距離。
“找到了嗎?”他問。
蘇澄輕闔下眼眸,“還在尋找的路上,但是,不再那麼迷茫了。”
她的人生,自十八歲那年嫁給了青梅竹馬的季辰希之後,整個就是個顛覆。之後,又體驗了未婚媽媽的各種艱辛,再到後來,遇到了秦勵錚,真正體會到深愛的滋味後,接下來的一連串突發事件又令她迷惘了……
這就是她要的人生嗎?她的存在,就是依附在一個男人身上?她的情緒,永遠都要被他的喜怒嗔笑而牽引?
最終,她選擇接受居老的建議,暫時離開,理清思路。
雖說她非常想念兒子醒寶,可好在有爸媽照顧,小傢伙又乖巧懂事,每晚都會和她視頻聊天,倒也不覺得距離有多遠。在父母的鼓勵下,她摒除一切雜念,用心學習彌補自身不足,時間久了,她漸漸發現自身的變化,是那種欣喜的值得驕傲的變化。
至此,她決定要以嶄新的面貌,重新來過。
望着她,眼神都是自信的光澤,季辰希也說不出心中的感受。是替她開心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些。
“你現在開心嗎?”他問。
蘇澄點點頭:“之前從未有過的開心。”
他低下頭,喃喃道:“那就好。”
秦勵錚在與人說話時,視線一直抵向這邊。
這時,居漓端着酒杯走過來,嘴角泛起意味不明的笑容,舉杯衝秦勵錚致敬,“她回來了,我該對你恭喜嗎?”
秦勵錚對友人禮貌頷首,轉頭來冷眼看他,“那是你的事,不過,我要對你說的是,不管她在不在我身邊,都沒人能打得了她的主意;她在哪也都與你無關。”
“呵……好狂妄的語氣啊!不過,你一貫如此,狂妄得讓人討厭。”
“因爲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而你無力改變這個結果。”
秦勵錚端起酒杯朝他致意,轉身就走了。
居漓眯着眸,眸底一抹陰沉。
冷笑,看他還能得意到幾時!
時間差不多了,蘇澄和居靖嚴準備離開,在經過秦勵錚身邊時,她連視線都沒朝這邊瞥過來,朝着門口走去。
秦勵錚皺着眉,眼神複雜。
居靖嚴上了車,蘇澄繞到另一邊,剛要上車,身後卻響起了一個低沉聲音。
“等一下。”
她的身形微頓,卻並未立刻回頭。
秦勵錚劍眉一挑,上前捉住她纖細的手腕。
微熱的溫度灼人,蘇澄始料未及,下意識地將他的手甩開,轉身面對着他。
“怎麼了?”居靖嚴探出頭,看到是秦勵錚,他勾起脣角,什麼也沒說就縮回頭。
“我送你回去。”秦勵錚口吻堅持道,深邃的視線在蘇澄臉上不斷流連。
蘇澄搖頭說道,“我要送居叔叔。”
說不出的失望,瞬間攀上那張看似毫無波瀾的俊顏,可秦勵錚迅速調整好了表情,點頭:“好,我們明天約。”
蘇澄並未回答,垂下視線,低頭鑽進了居靖嚴的加長林肯中。
看着那輛黑色轎車絕塵而去,秦勵錚抿緊脣。
對於蘇澄,他似乎從未吝惜過自己的耐心。
無論她此刻的態度是什麼,他總會有機會,讓她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車內,蘇澄靠在寬大的皮質靠墊上,精緻的眉眼稍稍有些疲憊,望着車外的風景出神。
眼前的街景越發熟悉起來,蘇澄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往她父母家去的路!
她扭頭,對上居靖嚴包容的目光,他微笑道:“你剛回國,應該最想見親人吧。”
“居叔叔……”
“呵呵,你先回去好好陪家人吧。”居靖嚴慈祥的目光,像是一道涓涓暖流,緩緩注入了她的心窩。
蘇澄眼圈一紅,低聲說了聲謝謝。
回到家,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燈光,一切都讓她迫不及待。
她趕緊敲門,傅慧走了過來,將門打開。
見到蘇澄,她驚喜地上前抱住她:“澄澄,不是說明天才有空回家嗎?”
“是居叔叔送我過來的。”
“哎呀,是居老先生啊,他人呢?趕緊請人家進來坐坐啊!”
“他回去了。媽……醒寶呢?”
蘇澄一心就掛着兒子。
“已經睡着了。”
蘇澄躡手躡腳來到臥室,無聲地推開房門。
只見屋子中央,那張白色的小牀上,兒子醒寶睡夢正酣,睡得四仰八叉的,露出一片可愛的肚皮。
蘇澄的心一剎那被這甜蜜擊中,她忍住鼻酸,輕手輕腳走了過去,把被踢到一旁去了的小被子爲他重新蓋上,隨即坐在牀邊,伸出手指,充滿留戀地在那張柔軟的小臉蛋上來回摩挲着。
過了一會兒,醒寶許是覺得癢,小鼻子輕輕皺了起來,微微睜開了亮晶晶的眼眸。
眼前的世界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晰,醒寶眯着眼,眼神朦朧地看着蘇澄。
她笑眯眯地看着,醒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蘇澄,突然跳起來:“媽媽!是媽媽回來了?!”
蘇澄鼻頭一酸,用柔軟的掌心輕輕碰了碰醒寶那柔軟嫩滑的小臉蛋,脣角輕抿,“是,媽媽回來了。”
醒寶軟軟的小身軀撲進了蘇澄的懷中,“媽媽——”
懷中香香軟軟的小人,彷彿一下子就能把她心裡的空缺填滿一般,蘇澄不斷輕輕撫摸着醒寶的小腦袋,“醒寶,對不起,媽媽走了這麼久。想媽媽了嗎?”
醒寶在她的懷中用力點點頭,又委屈道:“醒寶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媽媽……”他馬上又緊張道:“媽媽,你別再離開醒寶了好不好?”
蘇澄眸中帶淚,“媽媽保證,不會再離開醒寶!”
當晚,蘇澄就跟兒子睡在一屋,母子倆說不完的話。
傅慧和蘇浩天在外面,聽着裡面的說話聲,也都是無比欣慰。
第二天,蘇澄就把醒寶接回自己的小公寓裡,醒寶歡天喜地的。
打開門來,她發現,這裡的傢俱陳設都被擦得一塵不染,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醒寶已經撲向房間裡去,一如往日的陳設,似乎一切都不曾改變。
這時,醒寶又跑了回來,張開小小的手臂,抱在她的腿上,揚起小臉,“媽媽,我們都回家了,什麼時候去找爸爸呀?”
蘇澄愣了愣,然後一笑,伸手揉了揉他那毛茸茸的小腦袋,彎下腰來,“媽媽不在的時候,你常常跟爸爸在一起?”
醒寶點頭:“爸爸雖然工作很忙,可是他只要一有空,就會來接我放學,陪我玩,帶我去吃好吃的。”
蘇澄聽着,心底某一處柔軟被撞疼,“你很想他?”
“是醒寶覺得爸爸一定很想媽媽。”
蘇澄柳眉微蹙,不知該如何回答,馬上轉移接話題,伸出指尖刮過醒寶的小臉,“冰激凌吃太多可是會長蛀牙的哦,快張開嘴巴,讓我檢查檢查。”
醒寶聽話地把嘴張開,蘇澄的眼底劃過促狹笑意,“嗯,還不錯。”
“醒寶天天都有認真刷牙哦!”
“真乖。”
蘇澄說:“跟媽媽去看看楊奶奶吧。”
“好啊好啊!醒寶好想楊奶奶!”
蘇澄帶着禮物,和醒寶一塊去了楊奶奶家,楊奶奶看到她回來了,自是開心的不得了,接着她說了好一會的話。
最後,話題不可避免的聊到了秦勵錚身上,楊奶奶語重心長道:“澄澄,別怪楊奶奶年紀大了愛嘮叨,夫妻倆只要肯坐下來好好談談,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楊奶奶又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小秦那孩子真的不錯。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他也不是經常回來,但是隻要回來就一定會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收拾乾淨。然後,再過來問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唉,也是有心了呢。”
望着蘇澄,她說:“現在像這樣的男人不多了,而且,他是真的疼醒寶,就算是親生的,也未必會做到像他那樣……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醒寶多想想。”
蘇澄默默聽着,望一眼坐在客廳裡看動畫片的醒寶,又慢慢垂下目光。
回去的時候,蘇澄擡眼,朝旁邊的大門望一眼。
那是秦勵錚的房子。
其實她也清楚,那會發生的事,有些或許是她的誤會,因爲事後,從居老的言談中能聽出些原由。可分開這段時間,她發覺她很平靜,也漸漸適應了這樣的日子,甚至都不願再改變……
所以,有些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媽媽,”醒寶扯扯她。
她一笑,“怎麼了?”
醒寶擡起手指指那扇門:“我想爸爸了……”
蘇澄一滯,心底有點複雜,揉揉兒子的小腦袋,“媽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