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到了郝叟,蕭平索性從車裡下來,看着生機勃勃的葡萄園道:“有什麼不對勁的?我覺得葡萄都長得很好啊!”
“就是這樣纔不對勁啊。”郝叟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好,停了一下才皺眉道:“您可別忘了,這些葡萄剛種下半個月,而且現在是冬天,應該不會發芽纔對啊!我擔心這是葡萄的異常表現,現在長得十分茂盛,但等春天真的來了反而就枯萎了。”
知道郝叟所謂的“不對勁”原來指的是這個,放下心的蕭平笑着說:“放心吧郝叟,我爲了培育這些葡萄可是花了很大功夫的,生長速度快、耐寒是它們的特性之一,現在這個時候發芽很正常,接下來只會長得越來越好!”
郝叟種了幾十年的葡萄,都沒聽說過在冬天葡萄會發芽的。不過既然老闆說了耐寒是這些葡萄的特性之一,他也稍稍放下點心來,看着正在抽芽吐葉的葡萄對蕭平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葡萄品種,這些葡萄要是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生長速度,恐怕那個賭約你真的會贏。”
“哈哈,我早說能發一筆小財,你們還都不信。”蕭平笑着對郝叟道:“聽說第一批酒桶已經做好了,我就是特意來看這個的。”
郝叟道:“那你來得真巧,老馬丹前天打電話給我,說今天下午會把第一批酒桶送到。他打電話來時激動極了,說這是自己做過的最好的酒桶,現在連我也很好奇這批酒桶會是什麼樣子。”
蕭平滿意道:“這批酒桶能得到老馬丹這麼高的評價,也不枉我費那麼大的勁才搞到這些橡木,我們就耐心等兩個小時。到了下午就能見分曉了。
守時是老馬丹最爲人稱讚的地方。當天下午兩點整,一輛皮卡開進了酒莊。皮卡的後車鬥用一大塊帆布蓋着,但從帆布的形狀就能看得出來,下面裝的一定是酒桶。車裡只有老馬丹一個人,從制桶師自豪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他對這幾隻酒桶非常滿意。
蕭平迎上前去,親自爲老馬丹拉開車門笑呵呵地問:“怎麼只有您獨自送酒桶來?工廠的其他人呢?”
“他們都在趕工製造下一批酒桶。”老馬丹認真地說:“這些酒桶都是計劃以外的工作,我們必須加班加點才能完成。多來一個人其他酒桶就可能要延遲交貨,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
蕭平對有原則的人向來十分尊重,聽了老馬丹的話後肅然起敬道:“馬丹先生這樣遵守承諾,我冒然請您加班制桶。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說到這個老馬丹的臉色好了許多,笑呵呵地說:“麻煩倒說不上,對一個制桶師來說,能用這麼好的木料制桶本來就是件十分榮幸的事。最近廠裡的工人都自願加班,唯一的要求就是能讓他們加工你送來的那些木料。”
老馬丹的話讓蕭平很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些橡木對制桶師來說有這麼重要。也讓他對那些酒桶更加期待。
老馬丹也是個乾脆的人,來到車後面一把扯掉帆布道:“來,讓你們看看這些酒桶!”
帆布下面是三隻嶄新的酒桶,在普羅旺斯冬季的陽光下散發着橡木的清香。蕭平注意到酒桶的木料十分緊密,拼接完美、形狀優美流暢,三隻鐵箍將酒桶緊緊箍住,保證它的堅固程度。
因爲從來沒有釀過酒。所以酒桶呈現出新鮮木料那種乾淨的顏色。不過蕭平知道,酒桶只要用過幾次後,就會因爲被葡萄汁浸透而顏色漸漸變深,到最後就成了酒莊地窖裡那些酒桶呈現的那種很有年代感的暗色。
在酒桶的一角,被烙上了一個複雜的花紋。這是馬丹家族的印記,有了這個印記就說明這隻酒桶主要的製造工作都是由馬丹父子完成的。
雖然蕭平在這方面是外行,但還是一眼就看出這三隻酒桶絕對不是凡品。這是種發自內心的感受,無論你是不是外行,真正的好東西總是能給人一種與衆不同的感覺。
相對來說郝叟就是個內行,看到的東西自然也比蕭平更多。他爬上車仔細打量那些酒桶。不但從裡到外全都看了一邊,還用手敲、用指甲掐、用鼻子聞,幾乎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
郝叟越看錶情越嚴肅,不停地嘖嘖讚歎:“這樣的酒桶……嘖嘖,瞧這木質和做工。還有這濃郁的橡木清香!我敢打賭,整個法國都沒這麼好的酒桶!”
老馬丹對郝叟的稱讚照單全收,自豪地擡起頭道:“蕭先生提供的木料這麼好,要是做工不好簡直就是在糟蹋好東西。不滿你說啊郝叟,別說全法國沒有這麼好的酒桶,就算是在世界範圍內也找不出能與之匹敵的酒桶來!”
別看老馬丹說得似乎有些誇張,但郝叟卻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反而連連點頭表示同意。旁邊的蕭平看得也是暗自高興,看來砍橡樹做酒桶這步棋是走對了。
決定葡萄酒好壞的原因除了葡萄的品質、釀造環境外,酒桶的質量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如今聖壺酒莊有了極品葡萄和酒桶,再加上不輸於其他酒莊的酒窖,釀不出極品葡萄酒就沒天理了。
郝叟就站在車上,冒着綠光的兩眼牢牢盯住幾隻酒桶,好像是飢渴了多年的色狼看到赤裸的美女,不停地搓着雙手喃喃自語:“好極了,真是太好了!”
老馬丹絲毫沒有嘲笑老友的意思,反而對蕭平嘆息道:“蕭先生,請接受我真心的感謝。要不是你弄到了這麼好的木料,我根本不可能做出這麼好的酒桶來。這是我職業生涯的巔峰,就算現在立刻退休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聽老馬丹說得這麼認真,蕭平也對他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支票遞給老馬丹道:“馬丹先生,這是酒桶的製作費用,請您收下。”
馬丹根本沒看蕭平手裡的支票一眼,立刻搖頭道:“蕭先生,我不能收您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