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收拾的局面

無法收拾的局面

雷子韌已經醒了,正閉着眼睛摟住葉安,在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葉安最喜歡這樣了,所以他也喜歡陪着她一起賴牀。

米雪兒怒氣衝衝地進來,將什麼東西甩向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撿起那玩意兒。其實就是一張紙,而且是從本子上撕下來的。

葉安愣了一下,飛快地跟着跑過來,湊到雷子韌那去看究竟。

紙張是雷安然離家出走的留書。內容不長,字倒是挺好看。大概意思是她到這個家來才兩天,就發生了一系列事情,覺得挺對不起大家。她也沒有臉面再留在這裡,所以她走了,謝謝大家,讓米雪兒不要再去找她之類的洽。

“安然走了,你說怎麼辦?你說怎麼辦?”米雪兒氣呼呼地質問雷子韌。

雷子韌一言不發,將那張紙放下。“把她找回來就是了。”在北城這地方,他要找一個人還不難。況且,他不認爲李小妹是真的想離開雷家。這一招,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

“說得輕巧!她要是不願意回來怎麼辦?我們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她在路上出了什麼事故,又怎麼辦?我告訴你,雷子韌,安然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跟你沒完!”

葉安抓住她的胳膊,說道:“媽,你先別忙着發火。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找到安然,你說呢?鈐”

米雪兒看了一眼葉安,知道她說得很對。“還不快滾起來給我找人去!”一把抓起那封留書,怒衝衝地出去了。

葉安看着雷子韌,苦笑了一下。“快起來吧。”她掀開被子,摺疊好放在牀頭。“你說安然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又沒有怪罪於她,至於離家出走嗎?看把媽給急的,都快哭了。”

她突然覺得,米雪兒找到雷安然,也許不是幸福,而是多了一個人來操碎她那顆不健康的心臟!

“嗯。”雷子韌應了一聲,然後走進浴室去洗漱。

葉安把牀鋪收拾好,到小牀那看了看壹壹,也走進浴室。在門口倚着看了一會兒,她走過去從後面抱住雷子韌的腰。“雷子韌,媽很明顯偏心安然,你難過嗎?”

雷子韌吐掉嘴裡的泡泡,回了一句。“我三十年前就不喝奶了。”

雷子韌確實很感激雷霆和米雪兒,如果不是他們,他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命運。但無論如何,肯定不如現在好。然而,真要說他對他們有多大的期待,也不見得。他們之所以領養他,本來就是移情作用。一旦正主兒出現,他們的關注就會全部回到她的身上。當然,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雷霆和米雪兒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葉安愣了一下,明白過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就好。你也別怪媽,她是愛你的。但是她對安然有太多的愧疚,那濃重的補償心理會讓她心中那杆天枰徹底失衡。別說你,就是壹壹在她心裡的地位也直線下降。不過就像你說的,我們都不是吃奶戀母親的娃娃了,只要沒有大沖突,日子還是照樣過。實在不行,咱們搬出去住就是了。媽沒精力關注你不要緊,我跟壹壹陪着你。”

“嗯。”雷子韌點點頭,捏了捏她的臉頰。

葉安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好了,咱們動作快點,要不媽一會又該衝進來發飆了。”

“你留在家裡照顧壹壹,我去找就行了。”雷子韌不贊同帶着壹壹四處跑,他絕對不委屈自己的寶貝女兒。

“我也開一輛車,分頭找吧。你要是不放心,壹壹坐你的車。”他們之前就給壹壹買了最好的嬰兒座椅。

“不需要。”雷子韌將她拉到懷裡來,摸摸她的腦袋。“我知道去哪裡找人。聽話,你在家裡照顧壹壹。”

葉安看他很堅持,就同意了。“那好吧。不過,還要看看爸媽的意思。”

他們洗漱完下樓,米雪兒果然急了。“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磨磨蹭蹭的!”

“小安,我們去找就行了,你留在家裡照顧壹壹吧。”雷霆對葉安說道。

葉安則看向米雪兒。“媽,要不你留在家裡照顧壹壹吧,我出去幫忙找人。現在天氣太熱了,我怕你太累了。”

“不用了。”說着人就往屋外走了。

雷子韌拍拍葉安的肩頭,也大步走了出去。

葉安慢慢走到沙發裡坐下,看着偌大的別墅,輕輕嘆了一口氣。不過兩天,就已經弄出這麼一茬了。未來的日子還長,不知道會整出什麼幺蛾子。她不願意去懷疑雷安然是故意的,因爲如果那樣,以後恐怕不用再談什麼“家和萬事興”了。

……

再說到雷安然。

米雪兒把她拉回房間,給她的傷口塗了消毒藥水,還安慰了她好久。

米雪兒離開之後,雷安然躺在牀上,想了好多。終於下了決心,留下那一紙文字,獨自離開了別墅。幸虧西湖別墅在市區,要是在郊區,打不到車,她只能靠兩條腿走到市內。

然而,她原來租的房子已經退了,在這裡又沒什麼朋友,三更半夜的,她根本沒地方可去。身份證也還沒辦下來,想去酒店住一晚都不行!最後,她只能隨便選定一個方向,就這麼在大街上游蕩。

凌晨時分,一個單身女子在大街上游蕩是很危險的,尤其是這個女子還是個絕色美女!

雷安然越走越害怕,特別是偶爾有男人經過,都會對着她打量一番。有些人還笑的很慎人,嚇得她很想拔腿就跑。於是她低着頭,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前面越來越偏僻,人越來越少。直到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撞上了對方,嚇得她驚叫一聲,猛然擡起頭來。

眼前站着三個年輕男人,打扮怪里怪氣的,嘴裡都叼着一根菸,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對、對不起。”雷安然趕緊道歉,然後繞過他們就想走。

可對方馬上又攔住她。她走哪邊,人家就擋住那邊。很顯然,他們根本不想讓她離開!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雷安然揪緊胸前的衣服,吞了吞口水,眼裡滿是驚慌。

“靚女,一起玩玩唄。”其中一個男人吐掉嘴裡的煙,手伸向雷安然的臉。

雷安然嚇得猛後退一步,眼內更加驚慌失措。“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叫人了!來——嗯——”

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對方已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嗯嗯嗯——”雷安然奮力掙扎,卻還是讓對方捂住嘴巴,拖着往一旁的巷子裡去。

另外兩個人在後面作掩護,就是有人看到,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況且這種人一看就不是善類,一般人輕易是不是招惹他們的。

雷安然本來就瘦削,雖然有點力氣,可也比不上三個大男人。掙扎了一會兒,她就沒力氣了。只能絕望地讓人一直拖進去,最後拖到了一個狹小的出租屋裡。

當身子讓男人推倒在亂糟糟散發着怪味兒的牀上,雷安然終於絕望了。

……

雷子韌和雷霆都不打算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找人,所以直接去交通局,調出那一片的交通視頻來找人。

他們那一片是高級住宅區,又是市區,所以都有監控錄像。雷安然走出小區之後的走向,都清清楚楚的。然而,雷安然走了很遠的路,監控視頻一個個查找下來,也費了不少的時間。在一個路口,她走進了一個監控盲區,就失去了蹤影。

雷子韌他們馬上驅車往那一片趕過去。

“如果安然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你的!”米雪兒瞪着雷子韌,已經急得哭了。想到那些男人不懷好意地盯着安然看,她心裡就止不住陣陣發涼,她不敢想……

雷安然找到的時候,人昏迷在那個出租屋的牀上。凌亂的牀,不着寸縷的雷安然……這一切,讓米雪兒的心臟病一下子就犯了。

雷霆和雷子韌趕緊把兩個人送去醫院。

葉安在家裡等得很着急,就連壹壹咿咿呀呀地跟她說話,她也沒心情迴應。後來,壹壹發脾氣了,啊啊啊地叫着,不停地踢打着兩條腿兒。

葉安把她抱在懷裡,拿起手機給雷子韌打電hua。當得知已經找到雷安然了,她心裡一喜。待知道雷安然找到時候的狀態時,她的心又沉下了谷底。掛了電hua,抱着壹壹就衝出了家門,直奔醫院。

坐在出租車裡,葉安心裡急得都要痛了。她沒想到雷安然會遭遇這些!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這太殘忍了!雷安然弄成這樣,婆婆恐怕不會原諒她和雷子韌的!這個家,怕是要起風浪了。

……

葉安坐在雷安然的病牀前,一籌莫展。雷安然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大礙,真正可怕的是她的精神狀況。經受了那樣的事情,不知道她承不承受得住。換了任何一個正經的女子,經歷這樣的噩夢,只怕是會崩潰的。

牀上,雷安然靜靜地躺着,臉色很蒼白,當真是我見猶憐。

輕輕嘆了一口氣,葉安轉頭看向雷子韌,問:“你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就那麼巧呢!”她覺得就像是有一雙可怕的手,把一切都鋪設好了,推着他們雷家一步一步往一個可怕的局面去發展。

雷子韌拍拍她的肩頭。“別想了。沒事兒的。”

“怎麼可能沒事兒呢!”葉安一籌莫展。“媽今天早上就說了,如果安然有個三長兩短,她跟你沒完!現在安然遭遇了這樣的不幸,媽恐怕不會原諒你的。雷子韌,媽要是衝你發脾氣,你千萬別吭聲,她的心臟會受不了的。”

“我知道。”雷子韌淡淡地看了一眼牀上的雷安然,抱着壹壹往外走。“咱們到媽那去,看看她了醒了沒有。”

“好。”葉安看着雷安然,嘆了一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米雪兒的病房裡,雷霆正守在牀邊,單手支着額頭閉着眼睛。

“爸。”葉安開口喊了一聲。

雷霆緩緩地睜開眼,站了起來。“怎麼樣?安然醒來了嗎?”

葉安搖搖頭。“還沒有。媽也沒有醒來過嗎?”

“還沒有。”

“爸,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一早就出來找雷安然,他們恐怕一點東西都還沒下肚子呢。好不容易找到人,又是這樣的結果,想必他們也沒心情吃東西。可人是鐵飯是鋼,總不能一直餓着啊。

雷霆想了想,點點頭。“也好。”

葉安轉向雷子韌,向壹壹伸出手。“你跟爸在這守着,我帶着壹壹去買飯吧。”

“我跟你一塊去。”

“可是——”

雷霆擺擺手。“去吧,這裡有我守着就行了。”

“那好吧。”走出病房,葉安才轉頭問他,“餓壞了吧?”

“還好。”以前忙起來一天就吃那麼一頓飯也是有的,只是跟葉安在一起後,他就很少一日三餐不正常進食了。

葉安笑了笑,想了一會,又說:“雷子韌,找個合適的機會,咱們還是搬回灝景花園去住吧。”只要不住在一起,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端了。她有些後悔,應該同意雷子韌當初的決定的。就算讓公公婆婆誤會、不高興,也好過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

“好。”

葉安等了半天,就只有這麼一個字。其實,對她的所有建議,他基本上都會同意。可有的時候同意得太乾脆了,她反倒希望他偶爾能反對反對。起碼,多說兩個字也行,別每次都只有一個“好”字。說起來,這有點犯賤的意思了。不過,這輩子,她還真沒見過比雷子韌更加惜言如金的人!公公雷霆也不愛說話,可也比雷子韌好多了。“你覺得,媽會不會同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興許再也不想見到我們了。”

“嗯。”雷子韌低頭看着壹壹,隨口應了一句。

“那媽要是把咱們逐出家門,你怎麼辦?”葉安覺得這不是危言聳聽,是極有可能的!

雷子韌看向她,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只要她好就行。”他本來就不喜歡跟父母住在一起。如果不見他,母親能好過,那就不見。

葉安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你說得對,只要媽好,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是否住在一起,是否能夠原諒,都已經不重要,只要米雪兒過得好!如果只要安然一個,她覺得好,也未嘗不可。“雷子韌,我有點後悔了。”

“後悔什麼?”雷子韌知道,葉安就是太能想事兒了,把自己弄得腸子都打結。

葉安摸了摸額頭。“早知道我就同意你的決定,不跟爸媽一起搬到西湖別墅來。那樣,安然就不會離家出走,也就沒有這檔子事了。”

“葉安。”雷子韌停下來,單手扶住葉安的肩頭將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自己。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滿是擔憂。他用拇指劃過她的眼底,說,“別想了。該發生的是躲不過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說的也是。”葉安笑了笑。“但是想到你跟媽的關係可能會從此陷入不可修復的深淵,我就覺得挺難受的。”

原本雷子韌跟米雪兒的母子關係說不上特別的親密,但也很和諧。如今出了這樁事,就算不會徹底破裂,也絕對回不到當初了。

雷子韌勾了勾嘴角,話題一轉。“往哪邊?”

葉安往街道兩邊張望了一下。“這邊吧。那不是有家粵菜館嗎?就選它吧,粵菜清淡一些,對身體好。”

“好。”

“啊!”壹壹揮着小手,似乎在附和爸爸的決定。

葉安看着女兒乖萌的笑容,心情終於鬆了一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啊什麼啊,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你就啊!”

“咯咯咯……”壹壹得到媽媽的關注,咧着小嘴兒笑了起來,手腳興奮地動來動去。那兩顆米粒一樣的小牙齒露出來,很是好笑。

葉安讓她給逗笑了。“雷悅安,小傻樣。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呢?怎麼這麼傻呢?肯定是遺傳的你爸爸!”

雷子韌額上多了三根黑線,不過沒出聲反駁。母女兩沒事兒就拿他來貶,他都習慣了。

“啊,喀喀喀……”壹壹興奮得笑聲都變了。胖身體扭來扭去,幸虧雷子韌力氣大,穩穩地抱住。

葉安點點她的小鼻子。“再動,再動,再動就掉下來了!”

“啊——”壹壹扯長了聲音尖叫,小手揮打着葉安點她鼻子的手指。

“小樣兒!”葉安收回手指,不再逗她。雷安然發生了那樣的悲劇,她還在這逗壹壹笑,好像有些不合適。

因爲早過了午餐時間,餐廳裡沒什麼人。葉安和雷子韌在餐廳裡吃完了,再給雷霆他們打包回去。

葉安給壹壹點了個雞蛋羹,小傢伙吃得很滿足,不時的嘎嘎樂。

回去的時候,因爲點的東西很多,只好雷子韌來提,讓葉安抱着壹壹走在前面。

午後的太陽很毒辣,他們又沒帶雨傘。就是短短的一段路,走到醫院門口,剛在餐廳裡吹空調吹乾的衣衫又溼透了。

壹壹最是怕熱,被曬得難受了,在葉安懷裡扭動身體,嘴裡發出不樂意的哼哼。

葉安轉頭對雷子韌說:“你先把飯菜給爸送過去吧。我帶她去洗手間,用帕子給她擦一擦身體。”

“嗯。”雷子韌摸摸壹壹的臉蛋,走進了電梯。

“啊啊——”壹壹看到爸爸走了,着急地伸出小胖手。

葉安好笑地抓住她的手腕。“別叫了,媽媽先帶你去擦個澡澡,一會兒就去找爸爸。”小東西這麼粘她爸爸,太傷她這個做媽的心了。

壹壹不哼哼了,看着媽媽,似懂非懂的樣子。

葉安親了親她的臉蛋兒,往洗手間走去。“走,媽媽給我的寶貝兒擦擦身體,擦了就舒服了。”

壹壹還是盯着媽媽看,好像聽懂了媽媽的話。突然,她身體一軟,把大腦袋貼到了葉安的頸窩裡。小手揉了揉眼睛,有些犯困了。

葉安愣了一下,隨即讓女兒這種全心依賴的姿態給軟化了心臟。

在洗手間裡,葉安給壹壹簡單地擦了一下身體,再從包裡拿出一條裙子給她換上。“好了!”

壹壹舒服了,趴在媽媽的肩頭上,很快就睡着了。

葉安抱着壹壹,先去的雷安然的病房。

雷安然還沒有醒。

葉安抱着壹壹在椅子裡坐下來,靜靜地看着她。即便閉着眼睛,這張臉仍是精緻得讓人讚歎。露出羞澀笑容的時候,真的是美不勝收。可這件事之後,那樣的笑容,恐怕很難再找回來了。

想到這個,葉安的心情有些沉重。見雷安然沒有要醒的意思,她單手幫她扯了一下被子,就往米雪兒的病房走去。

結果,她還沒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米雪兒一聲吼:“滾!你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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