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他才提着劍跨出了殿門,向旁邊搜索着走去,他不知道要搜索什麼,更不知要找什麼。
找到了一間空屋,門是緊閉的,裡面有呻吟之聲,他用劍砍斷了門上的銅鎖,一腳把門踢開,裡面衝出一條人影直向他撲來,他本能地用劍一撩。
那個人似乎沒有看見他手中所持的寶劍,仍是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夏侯傑只是爲了防衛,並無殺人的意圖,見狀正想撤回寶劍。可是他忘記了自己功力已失,動作不能那麼如意了。
劍光掃向那人的前胸,一聲慘呼,紅光崩現,那人被攔腰砍成了兩截。倒在地下。
慘呼聲招來了其他的人,見到夏侯傑手持神劍,大家都呆住了,想要衝上來,卻又不敢。
夏侯傑自己也呆住了,因爲他看清了這個被殺的人正是魔心聖教中的司刑祭司趙景霞。
不過,她也可能是“憂愁仙子”趙景雲,因爲不久之前夏侯傑還見到趙景雲以這種容貌在此地活動的。
同時趙景雲也說過她把趙景霞點住了穴道,藏在堡外的砂堆裡,趙景雲離去並沒有多久。
爲了證實這個人究竟是誰,夏侯傑只得將半截屍體拖到腳下,伸手去撕屍身的臉皮。
因爲趙景雲的易穿術仍是需用面具來化裝的,屍體的臉皮很鬆,幾乎可以應指而起。
這證明了屍體是帶着面具的,他的心中一沉,假如這人是趙景霞,自然不會帶面具,既然帶着面具,便不可能是趙景霞,那麼又是誰呢?
最大的可能是趙景雲!
夏侯傑怔怔地思索了一下,突然舉劍將屍體的頭顱砍得粉碎,使血肉與蒙在上面的面具混成一堆,再也無法分清楚,四周魔心聖教的門下都詫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何以對一個已死的人仍不肯放過!
自然他們對夏侯傑殘毒的手段感到很憤怒,可是他們又不敢上前。因爲他們都知道那柄劍的厲害,同時也知道趙景霞的武功比在場的人都高,趙景霞都被他殺死了,其他人上前也是送死,他們只有緊緊地包圍着夏侯傑。
夏侯傑將屍體砍碎後,一揚長劍叫道:“還有人想上來送死嗎?”
四周的人沒有回答,夏侯傑又道:“很好,你們既然不想上來送死,就帶我到地牢去。”
四周仍是沒有回答,夏侯傑裝作很兇惡地叫道:“現在赫連新不在此地,我不願多殺無辜,纔對你們特別客氣,假如你們不肯帶路,我就要大開殺戒了!”
說着舉劍威嚇地掄了一掄,將包圍的人羣逼得連連後退,夏侯傑知道威脅已經產生了作用,乾脆裝做到底,他提劍向人羣逼去。
人羣中閃出一個女子道:“我帶你去好了!”
夏侯傑認出這女子正是他最先碰到的魔心聖教的門人之一,那是屬於溫玉芹的手下,在沙漠上已經見過了。
人羣中有人朝她叫道:“你敢……”
那女子斷然地道:“這是沒有法子的事,連趙大祭師都被他殺死了,我們又怎能攔得住,我相信教主回來,也不能怪我們貪生怕死!”
其他人似乎被她的理由折服了,自動地讓出一條路。那女子朝夏侯傑道:“跟我來吧!”
夏侯傑用劍比着她道:“你可別跟我玩花樣!”
那女子道:“我何必玩花樣,你就是到了地牢,也無法把那三個人救出去,他們中了教主的魔心香,不但功力全失,而且體力衰弱到了極點,你用什麼方法帶他們逃出這廣闊的沙漠呢?”
夏侯傑故意哈哈一笑道:“魔心迷香有什麼了不起,我不是照樣中了毒,可是並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那女子一怔道:“你的確不象是中毒的樣子,可是那些人的清形卻嚴重多了!”
夏侯傑心裡一動,覺得事情果然有點奇怪,自己與梅鐵風等三人同樣中了毒,何以他們會特別嚴重呢?
再仔細一想,他才記起赫連新曾經給他吃過一顆藥,那顆藥一定是輕微的解藥,雖然無法使他完全恢復,卻能使他和常人一般地行動。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道:“不要你管,你帶路好了!”
那女子說着話,默然在前引路注過一片房屋,來至一處石塔式的建築物前面。
那石塔高有一七八層。入口處卻是深入地下。地下有一條石砌的階梯通下去。
那女子用手一指道:“地牢就在這下面。”
夏侯傑沉聲道:“還是你走在前面。希望你不是騙人,同時我再警告你一聲,別玩花樣,我的劍就指在你的後心上,一點不對勁,你將是首先遭殃的人。”
那女子微現躊躕道:“我帶你到這裡,已經是犯了大罪,若是再帶你進入地牢,教主回來,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夏侯傑冷笑道:“照你這一說,牢裡還有花樣吧!”
那女子道:“不錯!在通往地牢的路上,還有一部分機關埋伏,不過你有着本教的聖劍,自然不算什麼!”
夏侯傑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功力尚未恢復,可能通不過那些機關,而且等一下還要將三個行動無力的人帶出來,更不能有所阻礙,他只得厲聲道:“我懶得去費神,還是由你帶路!”
那女子惶恐地道:“我寧可被你殺死也不敢那樣做!”
夏侯傑大聲道:“很好!既然你怕以後的活罪難受,我就給你一個痛快死的機會!”
那女子急聲道:“你現在就要殺死我?”
夏侯傑沉着臉道:“不錯!這是你自己選擇的,既然你不肯帶路,我只有殺了你!”
那女子目睹他殺人毀屍的手段,再看他一臉的兇相,不禁嚇軟了,只得咬咬牙道:
“好吧!我帶你下去就是!”
夏侯傑微微一笑劍尖頂在她的後心上,跟着她一步步向下走去,塔門裡面是兩條螺旋形的石梯,一條通上去,一條深入地下。
那女子走到分岔口的地方,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朝向下的梯道走去。
夏侯傑問道:“上面是什麼地方?”
那女子道:“不知道,那是禁區,聽說是教主練功的靜室與書房,只有教主與兩大聖者能出才。”
夏侯傑點點頭,繼續向下走去。轉了兩個圈子後,纔看見另一道厚重的木門密閉着。
那女子道:“這裡面就是監辦人犯的地牢了。”
夏侯傑道:“進去!”
那女子揭開門旁牆上的一個暗蓋,裡面竟是一個方形的暗洞,安裝着十幾個按鈕!
她又伸手去按鈕時,夏侯傑忙喝止道:“你這又想幹什麼?”
那女子道:“第一個撤組開門,第二個組停止機關!”
夏侯傑道:“其他的按鈕呢?”
那女子道:“不知道!我們通常只使用那兩個按鈕就夠了,在魔心聖教中,所知道的秘密與身份有關,我的身份與地位還不夠知道更多的事。”
夏侯傑想了想道:“你先把門打開。”
那女子按下第一個圓紐,那道沉重的木門自動地向後移去,然而門後仍然是一片漆黑,那女子連忙解釋道:“必須要按下第二個圓紐,使機關停止作用,纔可以看見裡面的情形。”
夏侯傑爲了慎重起見,大聲朝裡面叫道:“黃兄!梅姑娘!你們怎麼樣了?”
門後毫無迴音。那女子道:“他們中了迷香之毒,昏迷不知人事,怎會聽得見你的招呼。”
說着正待去按第二個按組,夏侯傑忽然道:“不用了,現在我們上吧!”
那女子微怔道:“你不想救人了?”
夏侯傑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我一個人也救不了他們,必須另找人幫忙。”
那女子道:“這裡有誰能幫你的忙呢?”
夏侯傑道:“有的!在上面的密室中!”
那女子神色一變道:“那是……”
夏侯傑道:“我知道那是教主的書房,更知道郝步芳在那裡,只有她才能解開迷香的毒,我們找她去。”
那女子變色道:“她會給你解藥嗎?”
夏侯傑搖頭道:“自然不會,可是我自己認識解藥是什麼樣子,我把她趕跑了,就可以取得解藥。”
那女子忙道:“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敢再帶路了。”
夏侯傑雙目一瞪道:“你非帶路不可,而且我還要叫你把她約出來,在密室之中,我勝她比較困難。”
那女子神色極端恐懼地道:“我絕不帶你去。”
夏侯傑用劍一指道:“除非你不要命!”
那女子連忙朝後一退,接着飛快地伸手去按第二個圓紐。
夏侯傑動作比她更快,一劍擦過去,平拍在她的手背上,將她打得一個踉蹌坐倒在地,厲聲叫道:“你果然想搗蛋,這按鈕究竟是幹什麼用的?”
那女子道:“是停止機關的。”
夏侯傑含笑道:“你還想說謊。”
那女子道:“不是說謊。這個圓鈕確實可以停止機關,但是也可以通知裡面的人。”
夏侯傑道:“裡面還有人嗎?”
那女子道:“地牢中自然有看守的人,而且這些人都是本教精選的高手。”
夏侯傑冷冷地道:“你以爲他們能救得了你嗎?”
那女子帶着哭聲道:“不管救不救得了,至少可以使他們知道我是在脅迫下帶你進來的,而且事先盡到了報警的責任,日後教主怪罪下來,我的罪也可以輕一點。”
夏侯傑道:“你帶我去見郝步芳,有她替你作證,豈不更有力量。”
那女子想了一想道:“這也許行,我可以試試看。”
說完扶着牆慢慢站了起來,夏侯傑以爲她完全屈服了,遂不疑她,而且也放鬆了戒備。
誰知那女子十分狡猾,利用這個機會,又伸手往按鈕上按去。夏侯傑來不及阻止,而且也想到那按鈕必然是發動什麼機關之用,遂急忙退了兩步,挺劍作應變的準備。
那女子按下按鈕之後,神情變得十分得意,跨步向門內衝去,夏侯傑倒是不敢冒昧追上去。
可是那女子才走進兩三步,還沒有完全隱入黑暗之中,忽地一聲尖叫,跌了出來,已是身首異處。
夏侯傑也是一怔,但見暗中急竄出一條人影,手中也挺着長劍。夏侯傑忙揮劍待敵,那人卻急急地低聲道:“夏侯大俠,不要誤會!是我。”
夏侯傑聞聲收劍,卻見那人是一個女子,全身都包着白布,只留出長長的頭髮與一對眼睛。
他大喝道:“你是誰?”
那女子低聲道:“夏侯大俠,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是溫玉芹。”
夏侯傑又是一怔,聽聲音倒象。而且溫玉芹被赫連新藉以爲立威,嚴刑拷打得遍體鱗傷,所以全身才包着白布,大概是不會錯了。不過溫玉芹也是魔心聖教中人,她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溫玉芹着急地指着地下的屍體道:“夏侯大俠!你上她的當了,這裡不是地牢,幸虧我在裡面聽見了你們的談話,割斷了按鈕的線路。”
夏侯傑忙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溫玉芹道:“是教主的書房,郝步芳正在裡面練劍,這傢伙把你帶來,是想叫她來對付你的。”
夏侯傑怔了一怔道:“你在裡面做什麼?”
溫玉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道:“偷解藥。”
夏侯傑連忙問道:“這藥能解毒嗎?”
溫玉芹搖頭道:“不能!真正的解藥在郝步芳那兒,這藥與你服下去的一樣,可以使毒性稍輕……”
夏侯傑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溫玉芹道:“我隨着大家離開聖殿後,又偷偷地溜了回來,看見教主餵了你一顆藥,使你能行動了,我記起教主的書房外室中也放着一瓶同樣的解藥,才冒死進來偷取,準備拿去給梅小姐服用,然後再設法幫她逃出去……”
夏侯傑微感意外地道:“你怎麼會叛教幫助我們呢?”
溫玉芹一嘆道:“我對教主忠心耿耿,教主卻不拿我當人看待,爲了取信白駝派,對我橫加酷虐。而梅小姐是敵人,卻肯爲我抱不平而救了我,同時我又偷聽了教主與他門下兩個得意弟子的談話,才知道魔心聖教一切都是騙人的,我才決心脫離他們。”
夏侯傑也輕輕一嘆道:“你總算覺悟了,以暴刑爲規約,以奴役欺騙爲手段的組織,必然不會有善終的。”
溫玉芹慘然道:“我雖然有悔悟之心,可是教主不會放過我的,因此我只想以此死去,爲梅小姐盡一點力,報答她對我的深思,也就死而無憾了。”
夏侯傑忙道:“你別怕!只要你有心棄暗投明,我們會保護你的。”
溫玉芹搖頭嘆道:“夏侯大俠!目前只有我知道你的功力未復,趁着郝步芳還在閉門練劍,我們趕緊救出梅小姐他們,離開此地纔是上策。”
夏侯傑獨在沉吟,溫玉芹道:“夏侯大俠!你的功力是否真的失去了?”
夏侯傑道:“自然是真的!”
溫玉芹略有懷疑地道:“那你怎麼能夠奪回聖劍,而且還殺死了趙大祭司!”
夏侯傑想了一想,覺得還是把趙景雲隱身在此的事情暫時保密的好,遂苦笑一下道:
“我功力雖失,卻因爲服過赫連新的解藥,行動已能自如,劍招還沒有忘記,在出其不意之下,才殺死了趙景霞!”
溫玉芹追問道:“那你是如何得到聖劍的?”
夏侯傑只得繼續編謊道:“劍是趙景霞拿來的,她準備放回聖殿的神像上去,因爲她對我失去了戒意,才被我得了手!”
溫玉芹嘆了一聲道:“那只有逃亡一策了!不過你功力未復,怎麼想到去找郝步芳要解藥呢?”
夏侯傑道:“魔心香的厲害是我親身領略過的,其他三人中毒的情形比我更嚴重。要我帶着三個無法行動的人離開此地是絕不可能的,而我又不能拋下他們獨自離開,所以只好冒險找郝步芳一斗,也許可以憑着招式將她折服,逼她交出解藥。”
溫玉芹連連搖頭道:“郝步芳已得教主的真傳,劍法武功都不比你差多少,這個辦法是絕對行不通的。”
夏侯傑道:“我明白!不過我別無選擇,只有行此下策,現在有了你的幫助,我自然不必冒險了。”
溫玉芹擎着手中的玉瓶道:“這種解藥只能恢復行動,並不能徹底解毒,縱然你們能逃出城堡,要想躲開教主的追擊,回到中原,仍是相當困難。”
夏侯傑苦笑道:“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也許將來我會另外想出解毒的方法!我們快救人去吧!”
溫玉芹默然地點點頭,領着夏侯傑向上走去,一直走到塔的頂層,才伸手推開一扇門,走向另一條地道。
夏侯傑詫然道:“原來地牢在這裡!”
溫玉芹道:“不錯!剛纔那個死鬼故意將地牢與書房的位置顛倒過來,是想把你引到郝步芳那兒去的。”
夏侯傑吁了一口氣道:“那我叫她帶我到郝步芳那兒去時,她爲什麼不肯呢?”
溫玉芹嘆道:“她騙你在先,見你自動要去找郝步芳倒是大出意外,更不知如何自圓其說。”
夏侯傑道:“她只要告訴我實話就行了。”
溫玉芹搖頭道:“魔心聖教把人訓練得猜忌詭詐,以爲大家都是一樣的,她想告訴你實話,又怕你不相信而殺了她,只有拚命報警以求自保了。”
夏侯傑搖頭道:“愚蠢,愚蠢!實在太愚蠢了,我一向不願意輕易殺人,更不會殺死一個赤手空拳的女子,她如告訴我實話,我絕對不會殺她的。”
溫玉芹道:“魔心聖教中人人如此,我若不是因爲身受酷刑而覺醒了,定也會跟她一樣。”
夏侯傑道:“赫連新對人如此殘酷無情,爲什麼你們會如此馴從他呢?”
溫玉芹嘆道:“魔心聖教中人都知道那神像是憑空捏造,可是進入聖殿之後,面對那尊神像,不知怎的居然會從心中生出一種敬畏之心而不敢反抗。”
夏侯傑默然片刻才道:“赫連新真不愧爲一代奇才,他這種控制人心的手段實在太厲害了。”
溫玉芹道:“所以魔心聖教的勢力能在西域如此穩固,每個教中的弟子明知身入牢籠,也許會永淪苦海而無法自拔,卻很少有人會生叛念,而且有很多人還拼命想加入本教而不可得。”
夏侯傑問道:“你們究竟貪圖些什麼呢?”
溫玉芹道:“權勢!教中的弟子雖然在思想與行動上失去了自由,可是在別的地方卻具有相當大的權勢,除了白駝派的勢力範圍外,本教弟子在西域各地都很受尊敬,操生殺之大權,予取予求,從沒有人敢反抗,爲着這一點,大家才拼命想擠進本教來。”
夏侯傑憤然道:“這簡直是個假惡魔的組織,若是由它發展到中原去,真不知會引起多大的後患。”
溫玉芹道:“夏侯大俠!當今之計,你們先保全性命爲上策,至於要想摧毀魔心聖教的勢力,恐怕還要經過一番努力,尤其要想在武功上勝過教主,更是難上加難。”
夏侯傑眉頭深皺地跟着她走到一處石室中,室門裝着粗如人臂的鐵柵,室內分爲三個小格。
梅鐵風祖孫與黃先青各被關在一間鐵格中,由淡黃的燈光照着,神色憔悴,軟綿綿地臥倒在地上。
夏侯傑連忙舉起手中的寶劍,想砍斷鐵柵,把他們救出來。
溫玉芹攔住他道:“不行!這鐵柵是空的,裡面藏有毒水,噴出來能致人於死命。”
夏侯傑駭然止手道:“那要怎樣才能救他們出來呢?”
溫玉芹道:“把門上的鐵鎖砍斷,就能把門打開了,本來這裡還有很多機關,幸虧前天進來的兩個人把機關都破壞了,否則我們還很難到此地呢!”
夏侯傑心裡一動,對於那兩個人充滿了懷疑,很後悔沒向趙景雲問個明白,因此忙問道:“那兩個究竟是什麼人?”
溫玉芹道:“難道你不知道?”
夏侯傑搖頭道:“我若知道又何必問你呢?”
溫玉芹道:“那我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打着你與梅小姐的字號來的,武功很強,教主親自出手才把他們制住了,也是關在這地牢內,誰知他們居然破壞了許多機關逃走了。教主也發現奪得的聖劍是假的,因此十分震怒,認爲是你們故意玩的花樣。”
夏侯傑問不出頭緒,只有暫時擱下,舉劍去削柵門鐵鎖,誰知那鐵鎖十分堅固,銳利的劍鋒砍上去,只削下一點鐵屑。溫玉芹急聲道:“夏侯大俠!你手裡的聖劍是不是真的?”
夏侯傑道:“當然是真的!假劍被西門玉帶走了。”
溫玉芹道:“這就怪了,這鐵鎖雖是精鋼所鑄,卻擋不住聖劍的利鋒,怎麼會砍不斷呢?”
夏侯傑又用刀砍了兩下,依然只能削下一些碎屑,他只得把劍交給溫玉芹道:“我的功力已失,勁道不足,你來試試看吧!”
溫玉芹接過劍來,振腕一劍,果然將鐵鎖砍斷了,打開鐵門後,她將劍還給夏侯傑道:“夏侯大俠,等一下你出去時,可千萬小心,別跟人動手,否則讓人知道你的功力不足,想離開此地就難了。”
夏侯傑苦笑着接過寶劍,溫玉芹已匆匆進入柵內,首先把解藥喂入梅杏雨口中,然後又順次解救梅鐵風與黃先青,過了約摸一盅茶的功夫,三個人都先後甦醒過來,看見夏侯傑與溫玉芹在面前,覺得異常驚奇!
梅杏雨首先叫道:“夏侯大哥!你把魔心聖教中的人全殺死了?”
夏侯傑手搖搖頭,她不禁詫然道:“那你怎麼前來解救我們呢?”
夏侯傑手指溫玉芹道:“那是多虧這位大姐的幫忙。”
梅杏雨望望溫玉芹,失聲驚叫道:“咦,你不是……”
溫玉芹低聲道:“梅小姐……玉芹誤投歧途,幾傷殘生,幸蒙仗義援手,厚恩無以爲報。”
梅杏雨連忙握住她的手道:“溫小姐!別說這種話,你身受之慘,任何人都無法坐視,何況我們都是女孩子。”
夏侯傑道:“梅姑娘等一下再說這些話吧,目前我們必須從速離開這個地方。”
梅杏雨望望他手中的劍道:“大哥!你的情劍又奪回來了,那還怕什麼,誰都不敢接你劍鋒。”
夏侯傑苦笑道:“能這樣就好了。”
梅杏雨忙道:“爲什麼不能呢?”
夏侯傑知道她好性倔強,在此地吃了大虧,絕不甘心輕易言退,只得告訴她實情道:
“劍雖在手,卻只能擺個樣子來唬唬人,幸好赫連新帶着西門玉離開了,郝步芳又深閉在密室練功,我們纔可乘機溜走,否則……”
他說了半天,卻沒有說明真正的理由,梅杏雨自然沒有聽懂,詫聲問道:“難道這柄是假的?”
夏侯傑嘆道:“劍雖不假,我們四個人卻因爲餘毒未清,只能行動而無功力,不能再與人交手決鬥。”
此言一出,梅杏雨一怔,其餘二人也呆住了,各自在暗中運氣一試,果然是這個情形。
梅鐵風大叫道:“那怎麼行,老婆子寧死也不願如此離去,第一次是爲了這小子再三要求,老婆子才裝着失手被擒,心中已感到是奇恥大辱,誓必洗雪不可。現在成了事實,而且連雪恥的機會都沒有了,還活着幹嗎?”
梅杏雨叫道:“我也不走了,我的慧劍已失了,再加上失去功力,那比殺了我還難受。”
夏侯傑急道:“留得青山在,一切纔有機會,二位千萬不能因意氣之憤……”
梅鐵風怒叫道:“武林人爭的就是一口氣,否則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要走你走吧!”
夏侯傑聞言大急,黃先青比較沉着,他想了一下道:“梅前輩!我們還是聽夏侯兄的話吧,其他的失去了,總還有方法再找回來,唯獨生命則不然……”
梅鐵風冷笑道:“武當怎麼有你這麼一個貪生怕死的高徒,簡直是給你那牛鼻子師父丟人!”
黃先青坦然道:“晚輩倒不是貪生怕死,只是覺得死在這個地方,不僅於事無補,而且這恥辱永無昭雪之日,晚輩尚有師門,或許尚可寄望於他人,您二位卻……”
最後的兩句話倒是相當有力量,梅杏雨首先被打動了,連忙道:“奶奶!咱們家只剩兩個人,一起死在這個地方,有誰能替我們報仇呢,我們是死在魔心聖教的手中,更對不起我們埋在梅園中的那位先祖!”
梅鐵風怔了半天,才嘆一口氣道:“好吧!梅家這次可是丟人到家了,此仇不雪,我真不知如何以爲人。”
梅杏雨又道:“大哥!我們的毒還能解嗎?”
夏侯傑皺着眉道:“解藥是有的,不過和掌握在赫連新與他兩個門徒的手裡,只有慢慢地想法子。”
梅鐵風一怔道:“在他們手裡,還有什麼法子可想。”
夏侯傑道:“前輩,請你相信我,遲早我都會想法子把解藥弄到手,這不但關係着我們四個人的生死與榮辱,更關係到中原武林的安危,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其餘的人不再說話了,夏侯傑知道大家已接受了他的勸告,逐提劍在前引路,溫玉芹則走在最後。
來到塔的底層,正要向外行去,忽有一人持劍攔住去路,夏侯傑不禁怔然退步。因爲這人正是冰心羅剎郝步芳,一隻手持着奪來的慧劍,另一隻傷手卻纏着白布。
她朝衆人逼視了一眼,然後對溫玉芹冷笑道:“你幹得好事,你以爲投靠這批人就能逃出本教的掌握了嗎?”
溫玉芹悚然而顫,竟不敢出聲,梅杏雨卻忍不住叫道:“魔心聖教對她如此奇虐,怎能怪她叛教呢?”
郝步芳冷笑道:“你自身難保,又想打抱不平了!”
梅杏雨性子何等剛烈,最聽不得這種輕視的話,也不管功力已失,她空着雙手,撲上去就是拳腳交加地猛攻。
郝步芳一手已殘,一手持劍,倒是被她逼得倒退了幾步,梅杏雨不肯放鬆,仍是追了上去。
雖然她失去了功力,拳腳的基礎仍在,手下落招相當迅速,她忽地一掌斜切向郝步芳的肩頭。
郝步芳一手拿着寶劍,自然佔着絕對的優勢,可是她多年學武的習慣,養成了一股傲氣。
不屑用武器來對付一個赤手空拳的人,因此一支寶劍拿在手裡形同廢物,而且還佔了她的一隻手。
梅杏雨這一掌切得很猛,郝步芳也慌了手腳,忘記對方功力已失,這一掌捱上了也無大礙,趕緊用另一隻手架了上去。攻得急,架得快,雙手在空中互相接實了,梅杏雨失去了功力,自然無法與郝步芳抗衡,被震得向旁橫摔出去。
郝步芳也沒有佔到便宜,因爲她忘記了這隻手新近受傷,五指全毀,只剩下了一隻禿掌。
儘管魔心聖教的治傷藥靈效如神,究竟受傷的時間太短,斷指處傷肌尚未長出,一觸之下,痛徹心肝。
她神色一厲。目中射出了兇光,再也沒有那些顧忌了,手中利劍一探,運往梅杏雨刺去。
夏侯傑見狀大驚,連忙挺劍衝過去擋開,可是他本身的功力也是未復,如何能與郝步芳抗拒。
梅杏雨的性命雖然撿了回來,他手中的情劍和被震飛了出去,倒插在石牆上。
溫玉芹連忙將倒地的梅杏雨扶了起來,閃過一邊,郝步芳還想挺劍追過去,夏侯傑卻挺身擋住了。
郝步芳怒叫道:“走開,我非殺了這賤婢不可。”
夏侯傑傲然不動道:“此刻我們都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你儘管下手好了。”
郝步芳怒叫道:“我不要殺死你!”
夏侯傑傲笑道:“我們四個人都是你的敵人,爲什麼你偏偏只殺她一人呢?”
郝步芳叫道:“我想殺誰就殺誰,你用不着管。”
夏侯傑雙手一伸道:“你若不先殺死我,就別想動他們任何一個人。”
郝步芳怒盯他一眼,身軀輕閃,意欲掠過夏侯傑去追殺梅杏雨,誰知夏侯傑身子一轉,依然擋在梅杏雨前面。
郝步芳大聲叫道:“這女的是你什麼人?要你用性命去護衛她?”
夏侯傑壯容道:“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我同仇敵愾的戰友,他們都是應我的邀請到西域來的,我自然有責任保護他們。”郝步芳瞪起眼睛叫道:“你保護得了嗎?”
夏侯傑仍是一本正經地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我該盡我的力量。”
郝步芳怔了一怔道:“好!我就先殺了你再說。”
說畢,長劍前探,夏侯傑不閃不避也不加抗拒,只是兩眼盯着她的劍勢,郝步芳刺到一半,忽又收了回來道:“你是在存心找死。”
夏侯傑雙手一攤道:“我赤手空拳,如何能與劍爲敵,倒不如省點力氣認命了。”
郝步芳退後幾步,伸劍一挑,將牆上的情劍挑了出來,擲在他的腳下道:“我把武器還給你。”
夏侯傑微笑道:“不必!”
郝步芳微微一怔,夏侯傑又道:“你明知我功力已失,有沒有武器都是一樣,何必多此一舉,白送個空頭人情呢!”
郝步芳想了一下道:“照這樣說來,我要想在公平的決鬥中殺死你,還得先替你解毒,使你恢復功力了。”
夏侯傑笑道:“我沒有這個奢望,因此我也勸你不必費事了,乾脆痛痛快快地給我一劍算了。”
郝步芳忽然放下長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綢包丟了過來道:“這裡面是解藥,真正的解藥。”
夏侯傑接過綢包,倒是大出意外。
郝步芳飛快地拿起長劍道:“你服下解藥後,可以稍息一個時辰。等功力完全恢復了,再出來決一死戰。”
說着返身走出塔外而去,這裡五個人卻面面相顧,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後,夏侯傑似信非信地打開綢包,但見裡面襯托着棉花,裹着十八粒紅色的小丸,清香撲鼻。
溫玉芹首先驚叫道:“這的確是解藥,只要一粒放進口中嚼碎就夠了。”
黃先青道:“這女子何以如此大方起來了,莫不是在藥中有陰謀。”
夏侯傑搖頭道:“我想不會吧!”
梅杏雨尖刻地道:“你怎麼這樣信得過她。”
夏侯傑道:“充其量她在藥丸中放了毒,害死我們罷了,可是她要殺死我們,不過舉手之勞,何必多此一舉呢。”
梅杏雨沒有話說了,夏侯傑拿起一粒藥丸放入口中道:“管它呢,大不了一死,吃了再說!”
藥丸帶着一股清香的氣味,下嚥之後,他的精神立刻爲之一震,同時有一股如火般的熱氣衝向四肢百骸。
過了一會兒,他運氣試了一下,果然已經恢復了一部分功力。假如再經過個把時辰的將息,復原是不成問題的。
因此他欣然地道:“不錯,這解藥真靈。”
說着分給黃先青與梅氏祖孫各人一粒,梅杏雨斷然拒絕道:“我不要,我寧死也不想接受敵人的施捨。”
夏侯傑大爲着急,卻又不知如何勸說。
梅鐵風卻莊嚴地道:“杏丫頭,吃下去,現在你的生死並不由你自己作主!”
梅杏雨不解地道:“奶奶!您一向是寧死也不肯服軟的,怎麼會勸我做這種事呢?”
梅鐵風一嘆道:“不錯,奶奶好強了一輩子,結果把自己弄得不像個女人了,梅家每一個女人都是好強的,結果弄得嵩山的寒山莊中容不下一個男人,我不想你再步這種後塵,除了爭到一口氣外,也不想永遠在寂寞中過日子了!”
梅杏雨微怔道:“奶奶,這與我服不服解藥有什麼關係呢?您把話扯得太遠了。”
梅鐵風悠然長嘆道:“女人在內心裡永遠是個女人,既然永遠也做不了男人,就必須用溫柔取得男人。奶奶發現這一點已經太遲了,因此我希望你現在就開始培養自己的溫柔,這還是一個次要的原因。最主要是祖傳的那柄寶劍在我們的手中又重新見了世,就不能在我們手中失去它,你不服解藥,不恢復功力,就無法再得回寶劍。”
夏侯傑連忙道:“對了,你們走了之後,我與赫連新又談過一陣,他打算利用那柄寶劍,加上我手中的情劍去立足中原,目前情劍雖然僥倖取回,若是慧劍未得,仍是無法遏止他們的野心,所以梅小姐的責任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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