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尖塔。
坐在數十個懸浮的衛城中間,城主神情專注,沉浸其中,一眼都沒看周舒。
周舒行了一禮,“晚輩周舒,見過城主。”
城主轉過身,平靜的道,“周舒,你是不是覺得我過得太輕鬆了,總要找些麻煩給我。”
周舒滯了滯,“城主是在說平安聖女?晚輩相信她不會惹麻煩,而且新月城有城主在,任何事情都不會是麻煩。”
“你是想說老夫管得太多,凡事都要掌控,對吧?”
城主淡淡的道,“就是因爲你這樣的傢伙太多,害我也很累啊,要不,你來幫我管一管?”
周舒連忙搖頭,“做不來,晚輩連前輩百分之一的本事都沒有。”
城主輕哼一聲,目光一下厲然,“周舒,你都排到諸天萬兇榜前四千了,有什麼事是做不來的?”
周舒不覺而笑,“城主的話讓晚輩惶恐了。”
城主冷冷的道,“難道你不是周舒?”
周舒微微笑着,“晚輩是周舒,但卻不是萬兇榜上的周舒,世間同名同姓的人甚多,無方城那麼小都有三個叫周舒的,我想新月城應該更多,而整個諸天之中,怕是數不勝數了。”
城主厲色不改,“周舒,你如何能證明?”
周舒依然帶着笑容,“晚輩拿不出任何證明,但前輩肯定可以,如果前輩證明了晚輩就是那個周舒,不妨拿我去領賞,看看能從仙界得到什麼。”
城主注視着周舒,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唉。”
能說的都說了,周舒揣度着城主的心思,一時默然。
“如果你真是那個周舒就好了。”
城主搖了搖頭,很是惋惜的道,“初次入榜就能排到三千五百,一定是對仙界有很大威脅的人物,這種事情只出現過三次,我可以肯定,把那周舒送到仙界,得到的賞格絕對比前一千還要高,如果你是他就好了。”
周舒神色一滯,不由道,“如果我去冒充的話,前輩可否把賞格分晚輩一半?”
城主冷笑道,“財迷心竅……呸,你以爲仙界都是傻子麼?再說把你送去了仙界,你要賞格還有什麼用,你也就只能在仙牢過一輩子了。”
周舒頓了頓,似有所思的道,“前輩如何知道晚輩不是的?”
“反而問起我來了。”
城主眼中閃過許多不屑,“你很難調查嗎?從五饕界到無方城,再到新月城,你的修行經歷,一路上你做過什麼,我不知道的屈指可數……”他看了周舒一眼,“算你聰明,離開得早,逃過一劫。”
周舒神色微凝,“五饕界怎麼了?”
城主緩緩道,“還能怎樣,本來就是快死的界,資源貧乏至極,而四千多年前的那場火雨,徹底打破了五饕界的天幕,從此雜道叢生,這恰如火上澆油,讓五饕界更加不成樣子,百年前饕餮降神,取走了已經垂死的本源,如今已經是真正的死界了,資源近乎於零,到處都是死屍,不可能再有修行者了。”
周舒面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悲慟。
沒想到五饕界竟然死掉了。
城主一臉淡然,“有什麼好傷心的,五饕界和大多數界不同,本來就是饕餮的魚池,界中的子民都是魚,養肥了就要用來吃的,僥倖飛昇的,也不過是去了更大的魚池,這樣的界出生就是個錯誤,死了也不可惜,饕餮還會換個位置繼續建造魚池,而你,應該慶幸自己能夠離開那裡,擺脫了固有的命運。”
周舒依然沉默着。
五饕界的死亡讓他有一點難過,怎麼他也傳下了道,還有古涼這樣的好友,但難過只是一瞬,更多的思緒在別處,聽起來,城主多半是把他當成了五饕界的人。
知道他不是五饕界的人應該都死了,而知道他來自玄黃界的只有兩個外人,一個是信得過的楊白,一個是歐亭,歐亭已經不知所蹤,多半也不會把這點告訴任何人,而楊白顯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新月城的調查者。
這不是壞事,可能對他還很有利,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我現在明白你爲什麼說你和玄黃界有很大關聯,就算是來自玄黃界也可以的原因了。”
城主溫聲道,“周舒,在五饕界的那場火雨裡,籠罩界外的天幕被徹底打破,而你則從火雨得到了一些來自其他界的傳承,其中就有玄黃界的道,從那時你就果斷放下了五饕界的主道饕餮道,開始修煉來自玄黃界的幾種大道,還藉此擺脫了身上的饕餮氣息,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你纔有機會離開五饕界,成爲獨一無二的那個人,你的機緣暫且不說,光你的這份膽魄和決絕,不說五饕界上絕無僅有,新月城裡也是萬中無一。”
周舒眼神有點空洞,仍是沒有說話。
他不會自稱是五饕界的人,但如果別人誤解,那就誤解了吧。
而且城主幫他找的理由簡直絕妙,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去辯駁。
四千年前的流星火雨,雖是別人給五饕界下的一記猛藥,但確實也讓無數大道進入了五饕界,而生在五饕界的周舒藉此得到玄黃界的傳承也毫不奇怪了。
城主注視着周舒,覺得自己彷彿先知一般,洞悉了周舒的一切秘密,不覺生出一絲得意,有種萬物盡在掌控的感覺,“我不得不說,在仔細調查過你後,我發現你確實很讓人欣賞,周舒,既然現在你沒有了出身的界,我希望你今後能夠更加專注於新月城。”
周舒木然站在那裡,好像呆了一般。
城主忽而怒道,“周舒,你傻了嗎?修行者豈有你這般眷戀家園的?何況你修煉其他大道,不就是爲了離開五饕界,現在卻又想了?”
周舒定了定神,搖頭道,“晚輩沒有多想,對了,我有幾個疑惑想請教城主。”
城主皺了皺眉,“你說吧。”
周舒指了指周圍的衛城,“這麼些年了,衛城還沒有建好,是不是很麻煩?還有就是,城主當初爲何要放棄這些衛城,現在又煞費苦心的重建,就只是爲了讓蝗潮阻止晚輩?”
城主愕了愕,也是萬沒想到周舒的疑惑和五饕界全然無關。
周舒則看着衛城,很是專注的樣子。
五饕界的事情,他是不會再提了,既然城主已經誤會了,那就誤會下去吧。
城主點點頭,有點尷尬,“也好,分心於其他事情,總比想着一件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