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龍在雲中逍遙了沒一會，突然一道金光照耀下來。
金光中，坐着一尊佛袛，崑崙鏡中看不見形貌，見他手指一點，金龍頓時不動，只張着雙目做憤然狀。
“汝與佛有緣。”
佛袛閉目誦言，一長串的經文念下來，金龍眼中的憤恨之色漸漸消磨，只餘一點澄明之光。
卻是被度化了。
度過了一重造化劫的真龍，算是一方豪強，聽了一段經文就被度化，這佛袛的來由怕是深不可測。
這金龍得了度化，並未去龍族的天龍寺修禪，而是去了仙界，一再晉升，最後以一大廟住持身份坐化，留下一顆舍利，卻被盜匪盜走，最後流落在妙成天裡不知所蹤，其中過程頗爲跌宕起伏，但也無需多說。
放下崑崙鏡，周舒汲取了真龍舍利的輪迴之力。
在這過程中，也順便把舍利裡保留的一些信息收入了識海里，這是輪迴法則進步後得到的好處，少了幾道步驟，簡單了許多，從其中得到了幾門法訣，也不知在仙界失傳沒有，以後再慢慢研究。
試着運轉一下輪迴之力，似是比過去嫺熟了幾分，頗感滿意。
許是這段時間談道後的結果，潛移默化讓法則有了進步，另外，和道爐也有關係。
至於舍利，雖來自金龍，也不大可能交與金龍族，回了雲卷界，會想辦法煉製一件好法寶出來。
收起舍利，周舒不自覺的唸叨了幾句與佛有緣。
這句話跟隨周舒也有很久了，有些是禪修的僞辭，有些卻可能是真實，比如雷音寺的那位圓虛，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天降佛袛，把自己給度化了？
想想不大可能，就算真有緣，也不至於有緣到金龍那種程度，這金龍可是凝結了真龍舍利的。
再說真遇到也能拒絕，金龍抵不住，自己有道爐卻未必怕。
四處看了些山景，周舒立在山壁前似有所思。
壁上盡是些繪畫，畫得歪歪扭扭，但意境卻足，畢竟蘊着預言法則之力。
一路看下去便過了許久，周舒再去煉妖界時，卻是驚了一驚。
整個煉妖界都變得漆黑，只遠處的天池邊還閃着幾點光芒，應是不完全知情的採盈等人。
說好讓他們安心等待，什麼都不要管。
“是建木渡劫的原因？”
壺老有些無奈，“是，那小球像是一顆黑星，把日月之光都吸走了，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本來就不讓看，現在更是什麼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建木在裡面會怎樣。”
周舒神色凝然，“壺老，如果感覺到不對，立刻把人都送出去，你也在內。”
壺老猶豫了一下，“那這界……”
“有什麼關係！煉妖界又不是沒有重建過，上次出來，就而只有十丈大小，”周舒頓了頓，“若渡劫不成，你守護不住的，留在裡面多半有害，別貪圖劫後餘生的好處，沒了性命，有什麼好處可言。”
壺老點頭應了，心裡卻很有些後悔。
若是早知道建木渡劫會波及到整個界，連諸天皆有的日月光華都被其遮掩，他也未必會爭這一把，讓建木在裡面渡劫，現在煉妖界變成這副模樣，成功了還好，如果失敗了，那真是幾千年辛苦毀於一旦。
事情變得越來越異常，周舒也留在裡面等待。
煉妖界有事，他的損失不比壺老小，他還指望建木渡劫之後大展拳腳，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日月無光，萬物齊喑。
煉妖界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全都陷入沉寂，死一般的寂靜。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遠處突然閃起一道紅光，稍縱即逝，看其方位，正是建木所在的山谷。
兩人都是一驚，而壺老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立刻就要把採盈等人送出去。
“別急。”
周舒搖搖頭，“是好事。”
雖只一瞬，他卻看得真切，紅光裡有一個淡綠色的影子，正是建木樹苗，比之前茁壯了不少。
重新看到建木，唯一的可能就是渡劫成功了。
沒等周舒解釋，那紅光再度閃耀起來，卻是更加明亮也更加持久，其中的建木也格外清晰，而讓周舒驚訝的是，就這麼一閃的時間，建木上的葉子就多了好幾片。
“那是建木！”
向來沉穩的壺老都忍不住叫出了聲。
也難怪他激動，剛纔沉在黑暗裡，他不知道考慮了多少事情，走馬燈一樣的走完了一生，心情壓抑到了極點，度日如年不足形容，對他來說，那兩個時辰就像是幾生幾世。
在興奮的喊聲中，那紅光接連閃亮了數十次，而每一次，其中的建木都要長大一些，生出幾片葉子。
慢慢的變成了一棵樹。
真正的樹，雖不算高大，但也能容幾人遮蔭避雨。
最後一次閃耀時，紅光倏然炸開，光點如雨，煙花一般的散落，覆蓋了整個煉妖界，連天池這邊也有沾到。
來不及查看那紅光裡有什麼，只見天地如同混沌初開一般，驟然亮了起來。
日月光芒一起出現在界裡，左右高懸，交相輝映，殊爲奇異。
沒有多看，周舒身形一閃，已在數十萬裡外的山谷。
壺老連忙跟上，一眼看到熟悉的山谷，心神猛震，全身都發出光來，一時激動到失語。
“這……這……怎麼可能……”
山谷仍在，周圍的草木山石也仍在，之前看到的那幾只張皇的小鹿，正在谷外覓食，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若說有什麼差別，就是一切全都如同重生一般，山石透亮，光可鑑人，草木青綠，其上還凝着水霧，真如翠玉一般，幾隻鹿則皮毛油亮，活蹦亂跳，身體更壯了一截。
察覺到了兩人到來，那鹿也不驚懼，呦呦叫了兩聲，衝着兩人點點頭，繼續低頭食草。
似有了靈智一樣。
山谷裡，建木安安穩穩的立着。
四野無風，樹葉卻有節奏的微微搖動，似是在歡迎兩人。
見周舒和壺老靠近，建木搖動了兩下，兩片樹葉緩緩飄落下來，正落在兩人面前。
“他知道感恩了。”
周舒微微一笑，伸手將樹葉拿起來，只覺手心一股暖流，上下涌動，似是活物一般。
壺老好不容易纔定下心神，雙手把那書頁捧在手裡，細細體悟，有種苦盡甘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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