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周舒斜插在淤泥裡,只露出半個身體,硬硬的好像一座雕像。▲∴▲∴,
那身體上佈滿了深綠色的紋路,一條條深入肌理,整個如就像一棵枯朽的樹,而臉上也是一樣被紋路覆滿,看不出任何表情,更感覺不到一絲氣息,簡直和屍體沒有什麼分別。
“什麼情況,皮肉居然沒有完全被毒湯腐蝕掉,想必他煉過什麼煉體法訣吧。”
牛採和遠遠看了幾眼,不住搖頭,“但煉體法訣只能保住皮肉,不能擋住毒湯吞噬神魂,他這個樣子,神魂全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悲,可笑。”
“帶上去,也好有個交待。”
他用神識探測了好一會,朝着周舒走了過去。
走到面前數丈,用陣符分開毒湯,牛採和伸手探出,想要隔空將周舒抓過來。
“這麼重?”
牛採和微顯疑惑,又加了些靈力,周舒從淤泥裡漸漸拔起,直直的朝着他飛了過來。
離得越近,看得也越清楚,面前的周舒全身墨綠,僵硬如木,碰到石頭上還會發出嘭嘭的沉悶聲音。
“果然是死了。”
他放心了許多,不自覺的敲了周舒的臉兩下,嗤笑道,“任你再強,也抵不過邪修的大陣啊,和我們雲間派做對,變成這個樣子,真是自尋死路。”
手還沒有收回來,他陡然呆住,雙眼瞪得極大,眼瞳都嚇白了。
如同雕像的周舒,突然咧開嘴,對他詭異的笑了笑。
身爲金丹修者,牛採和驚嚇之餘,反應也絲毫不慢,幾乎在周舒笑的同時,渾身金光頓生,金丹護體,身形疾退。
但卻已經晚了。
重金劍在手,一道黑色絲線驀然探出,只在牛採和頸前繞了一下,一顆頭顱便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
臉上還帶着之前的表情,驚愕,茫然,還有恐懼。
周舒右手筆直探出,將未曾落地的陣符撈在手中,隨着陣符到手,他身上的墨綠色紋路迅速退去,眨眼間就恢復了本形,依然是之前模樣。
沒有停留,周舒箭一般的上升着,瞬間就脫離了沸水毒湯。
而牛採和在被毒湯淹沒的瞬間,就變成了一攤白骨,之前溢出去的神魂也沒能逃脫,幾聲極其淒厲的慘叫透過水層傳來,只擊人心,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是劇毒無比,而且連神魂都可以吞噬,要不是之前一個月把閻浮經修煉到了樹皮境,還真有些麻煩了。”
周舒回身看了一眼,也是心生感慨。
從決定走向陷阱的那刻起,他就做好了打算,沒有神識的他,在硫光毒湯陣裡顯然是找不到陣眼來破陣了,那麼就只有寄望雲間派自己中止大陣,如何讓雲間派中止大陣呢,很簡單,如果雲間派認爲他死了,那麼大陣自然就會中止。
要讓雲間派以爲他死,就必須行險,他掉入毒湯,便是這樣的心思。
當然,他不會隨便掉進去,也算是有備而爲。
沒有五階法寶,能防禦毒湯的手段不多,對周舒來說,一是金丹,二便是煉體法訣閻浮經。
金丹他不想用,因爲他結丹一個多月,還沒有完全清晰自己金丹的能力,雖然七品金丹極其堅固,但他也不敢保證,絕對能抵擋邪修的這種大陣,萬一傷到一點,便是後悔莫及。
而閻浮經,他修煉了近一年,纔剛剛到樹皮境,也有些把握不足,但就算擋不住,也總比金丹損傷的損失小。
所以在遭遇瀑布陷阱時,他故意讓劍意留出一點空隙,使用了閻浮經,身化樹皮,然後伸手去感受毒湯。
如果毒湯侵蝕了樹皮,他立刻就會用大遁光符離開,幾十萬裡雖然遠,但一兩個月回來後也還能趕得上五年之期,而如果樹皮境擋住了毒湯,他就會順勢而爲,掉入毒湯,給雲間派一種他死了的錯覺。
事情很順利。
毒湯雖然劇毒,能侵蝕皮肉神魂,但對閻浮經形成的樹皮卻沒有任何辦法,造不成傷害。
這讓周舒很有些意外,“只是樹皮境,就這樣厲害了?”
他有疑問,但對於瞭解閻浮經的人,卻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閻浮經已是相當高階的煉體心法,修成後,身爲神樹,自行再生,極難損毀,而更關鍵的是,它是禪修的心法。
禪修的堅韌,體現在每一個方面,尤其是他們極爲重視的神魂,禪者煉心爲本,從某種程度上說,禪修正是邪修的剋星,邪修精於攝魂,而禪修精於護魂。
閻浮經在護佑神魂方面,可謂固若金湯,在等階上也只會比硫光毒湯陣更強,這就有了足夠的基礎。
還有另一方面,周舒擅長古法訣中的木引訣,對木靈氣熟悉無比,這對修煉閻浮經也有相當的輔助作用,無疑也加成了閻浮經的威力,所以即便是閻浮經第一層的樹皮境,在周舒身上使用出來,也足夠抵擋毒湯的攝魂了。
至於侵蝕皮肉,周舒卻是不擔心,幾層劍意足夠。
他身上呈現的墨綠色紋路,便是樹皮境和劍意魔蟻的混合。
沉入毒湯底部後,周舒還不斷的招引木靈氣來加強自己身上的樹皮,也更加放心,只等着雲間派收卻大陣,然後他再趁勢而出,衝出大陣,直入山頂,哪知道沒等到大陣中止,卻等來了拿着陣符的牛採和。
這,卻是更好了,有陣符在手,陣中無處不可去,正好尋找到陣眼,一舉破壞。
此時,陣眼中的裘弘亮,呆怔的看着萬毒幡,不知如何是好。
他清楚的看到了陣中的一切,周舒,很快就要來了。
“怎麼可能,居然沒有被毒湯影響,他到底是什麼怪物,那層綠色又是什麼法訣?太可怕了……該死的牛採和,你死也就死了,怎麼還把陣符留給了他?現在陣法佈置好了,要改變也做不到,周舒有了陣符,我要陣法還有個屁用?”
他不斷咒罵着,聲音越來越大,卻一點也掩不住心中的恐懼。
罵了一會,他看了眼山頂,狠狠的搖了下頭,“這山,待不得了。”
沒有再管陣裡的幡旗和魂石,裘弘亮轉過身,就往陣外飛走。
他走的方向,不是雲間山,而是山外,顯然,他已經放棄了繼續留在雲間派的想法,只想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