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不如相忘於湖

嶽凡艱難的行走着,無論日出日落,他的身體更爲老邁,可他目中對往生的渴望,卻是更濃,他並沒有放棄。

晨起晨升,日升日落,一日一日,一年一年,轉眼又是三年過去了,雖然在嶽凡的刻意控制之下,嘗試了不少的方法,死亡的吞噬已然減緩,但是此刻的嶽凡真的已經很是虛弱了,現在他的身體,已經遠遠比不上常人。

嶽凡預感到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些年,他踏遍了很多地方,各種名山大川,尋找各種古修遺蹟,但是仍舊沒有解決他的問題,似已經迴天無力。

到了第十年,他還有許多地方想去看一看。但是到了如今他已經沒有那樣地體力了,氣血虧損,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很難長途跋涉了。

這一天,嶽凡經過長途跋涉,來到了靈安城,雖然嶽凡一直想要回到仙靈山脈,去生養自己的地方,去回到父親的身旁,但,以此刻嶽凡連普通凡人都不如的身體,恐怕會死在路上,嶽凡,只有來到了他記憶之中的第二個印象深刻的地方,靈安城。

深秋已過,天地之間,下起了無盡的鵝毛大雪,飄飄揚揚,令整個大地變得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寒冬已到。

此刻的嶽凡,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在冷冽地寒風中,咬着別人施捨的乾冷饅頭。

如果說心中不苦澀。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也曾經是傲視天地間的強者,但是此刻的他,讓人看去時,此情此景卻是如此的悲涼。

不過這時的嶽凡,這種心中的失落之感,卻並沒有持續多少,因爲以他此刻的這種廢殘之身,這種遭遇並不是最可憐的,他這一路上,見到很多的人,境地比起他來還要困苦不堪。

曾經高高在上時,自然體會不到這凡俗界之中的一幕幕,感受不到世間的冷暖,如今,這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滋味,他的心中,倒有了一些感悟。

世間之事,有的有失,誰能一路高歌,坎坷不平,纔是人生。嶽凡心中長嘆。

皎潔的月光下,大地一片銀白,嶽凡在靈安城內的街道上,踩着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之聲。

大街上空無一人,在這樣空寂的環境中,嶽凡的心頭,慢慢浮現出了一些往事。

紫素兒還好吧。

嶽凡如今還清楚的記得,當日初遇紫素兒的場景,在天靈鏡中一年多的並肩作戰,隱峰之上你生我生你死我死的堅定,還有那最後的一吻,那風雪中一路白頭的呢喃,那風中纖弱搖擺的櫻花草......

如今,他已經命不久矣,路過故地,他想去看一看。十年過去了,辰南已經淪爲平庸百姓,一介凡人,再也沒有關注修仙界的事情,他已經不知道曾經地故人今夕如何,心中的思念,一直被他壓在心底,如今,他想去看看。

一路跋涉,後半夜,嶽凡來到了那處客棧之外。

十年過去了,這裡並沒有多少的變化,和當日簡直是一模一樣,多少讓嶽凡有些吃驚。

畢竟,靈安城是一座以凡人爲主的城池,十年的時間,對凡人來說,已經很長,是他們十分之一的生命。

那座客棧,孤零零的立在雪地之中,看到之後,嶽凡的心中一陣感慨。

昔年,他修爲僅僅是仙徒期,還遠未大成之時,輕輕一縱便可以越上屋頂,但是如今,他只能坐在雪地之上,擡頭仰望星空之上那輪皎潔的明月。

“紫素兒你是個好女孩,祝你一生平安快樂。”嶽凡喃喃自語道。

下一刻,他站起了身子,準備離去,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身子忽然一滯。

街道之上,無聲無息間,出現了一道清麗絕倫的身影,如同廣寒仙臨凡塵一般,如明月般的雙眸,此刻充滿了水汽。

她一身紫色的衣衫,慢慢走來,如同櫻花草,在雪地之上纖弱搖擺,但卻充滿了堅定,一步步,走到了嶽凡的近前。

女子一路走來,走到了嶽凡的身邊,雪花在她身體外,無法落在衣衫上絲毫,她的樣子本就很美,尤其是那種修士的氣息,更是讓她整個人彷彿有些出塵的空靈。

她蹙眉,秋水一般的眸子中,卻有着苦澀,隱隱能看出內心的焦急與茫然。她是紫素兒。尋找了嶽凡很多年,始終沒有找到……她的容顏,比之前,清瘦了很多。

嶽凡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滄桑的嶽凡此刻嶽凡的樣貌已經大變,連原先的氣息,都因爲本源的失去,而已經消失,她沒有認出,但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讓她來到了嶽凡的身邊。

“老人家,你可,在這裡,見到一個人,他穿着青色的衣衫……”紫素兒看了嶽凡一眼,這一眼,裡面蘊含着讓人心顫的執着,讓嶽凡的身子一顫,低下了頭,心中一聲嘆息。

淒冷的月色之下,大雪紛紛。

十年過去,此刻的嶽凡,身軀佝僂,雙鬢斑白,皺紋密佈,昔日那雙犀利冷靜的雙眸,此時也已經混濁不堪,失去了本源,喪失了修爲之後,無情的十年歲月,已經使他虛弱蒼老到了極點。

無論是誰,此刻在見到嶽凡時,都不會想到,這個如今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人,也曾經叱吒天地間,也曾經有着驚心動魄的一段段往事。

十年之前,自從他與截天宗的道子一戰,付出了本源,失去了修爲,宛如孤狼一般的遠去後,他就已經不打算見任何一位故人,只想靜靜的找一個埋骨之地,而今,身體廢殘,氣血衰敗,落魄到了如此的境地,他更不想遇到任何熟人。

“沒有看到。”

嶽凡的聲音沙啞,與之前更是沒有了半點的相似之處,能看到紫素兒,他已經滿足,而今這個樣子的他,不願意與紫素兒相認。

即便是相認了又能如何,他的時日已經無多,而紫素兒身爲仙師期修士,至少還有着千年的壽元,短暫的相認,只不過是多了一個念着自己的人,一旦他死去,則一輩子悲傷的倩影。

與其短暫的相濡以沫,而後悲傷一生,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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