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房,隱隱映着兩個身影,縷縷仙氣瀠繞在他們身邊。此刻,安靜的足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東郭子卿閉目打坐,與她面對面,運功施法爲她驅寒。兩人的手掌緊貼在一起,掌心傳來的冰涼感令他微微皺眉。看來非他所想那麼簡單,迄今爲止半個時辰了,還這麼冰冷?難怪方纔看她四肢都像凍結的模樣。
‘女’子的月事有這麼麻煩嗎?以前怎不見紫菏會這般冰冷?難不成,因爲她是凡體的原因……
他緩緩的睜開眼,藉着昏黃的月光望着對面那張蒼白的小臉,青絲凌‘亂’的貼在臉頰上,細眉緊蹙,她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
這個‘女’人,平常瘋癲的不像樣,突然間安靜下來,耳根清淨了,倒令他有點不習慣。
“子……子卿……”寧鯉沉重地擡開眼簾,淚眼‘迷’離的望着他,輕聲呼喚。
“如何?好些了嗎?”他的神情‘露’出一絲擔心,沒有因爲她直呼他的名字而生氣。許是怕吵醒隔壁的曹大娘,語氣也變得輕柔。
寧鯉感覺全身無力,朦朧中看見他輕皺的眉頭,牽強地彎起嘴角,點頭道:“好些了……你……你帶我回仙山罷!讓金狸子幫我取暖……”
她知道子卿不喜歡她,能回來幫她驅寒已經很滿足了。也不奢望他能夠抱她一下。所以,她也不想讓他爲難,不如將她送回仙山,讓金狸子爲她取暖。
然而,東郭子卿聽了她的話,原本溫和的眼神遽然冷卻下來。
她這是什麼意思?叫他送回仙山讓那隻妖怪幫她取暖?呵,難道他堂堂天神還不如一隻妖怪?他倒要試試,那隻妖怪能做到的事,他東郭子卿何以做不到!
他將心中莫名的怒火壓下去,沉氣說:“他是如何替你取暖的?”
……寧鯉蹙着眉頭,打了個寒顫,什麼也沒說,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良久,雙眼一閉,整個身子無力的往後傾倒。
有些事,就算歇斯底里說出來,他也未必肯破天荒的爲你做到。
東郭子卿見狀,手掌一個旋轉,與她十指緊扣,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這般利落的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
關鍵時刻竟暈過去了?
他長舒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個小葫蘆,倒出一粒黑乎乎的丹‘藥’,遞進她嘴裡。溫暖的手掌摁在她額頭,片刻,便有些仙氣徐徐繾綣。
嗯?怎麼回事?挑眉,他的面‘色’變得冷峻。她的體內……怎會有毒氣作祟?
“咳咳……”房中響起了咳嗽聲,打破了他的思緒。
“現在感覺如何?”東郭子卿皺眉問。
看着懷中的人兒汗水浸溼了青絲,凌‘亂’無比,想要伸手替她捋開臉上的髮絲,卻又難以下手。
寧鯉微微擡起眼簾,喘着氣,對上他深潭般的雙眸,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卻能依稀的感覺到他的關心。
“好多了……能躺在你懷裡,天天如此我也願意。”她彎起嘴角,半瞌的雙眼全是滿足的漣漪。
……
東郭子卿面對她熾熱的愛意,撇頭不語,目光淡漠的望着窗外。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但還是令他不知如何回答。
三千年過去了,紫菏的身影在他心裡始終無法抹滅。他無法忘記紫菏香消‘玉’損時的怒顏,更無法拔除七絕殿裡的紫鴣‘花’。當年的誤會解不開,又怎能除卻心中那根深入骨髓的刺?
況且,他是七絕,妻已早絕。
看見他無言的沉默,寧鯉知道,她還是無法走進他的心。但是,她還是想知道那時候他爲何肯……
“師父,我這麼不討你喜歡,在魔界的時候,玥華提出要你自廢五成修行來換我,你怎會同意呢?”
自廢修行?
東郭子卿收回目光,疑‘惑’地看着她。思忖半響纔想起來,眼神有些閃爍,擡頭道:“本君收了你的拜師禮,名義上你算是我的弟子,難不成本君還任你自生自滅?”
“原來是這樣……”她微嘆,話語中有些失望。
原來他是因爲師徒關係纔去救她的啊!不過這樣也好,有了個師徒的名分,總比之前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好。
東郭子卿微微傾斜,抱着她靠在‘牀’欄上,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窗外。是了,他又再一次的對她說謊。其實,當時他根本沒打算自廢修行來換她。
……好一個自廢修行!如果你覺得她能威脅本君,那就儘管試試。
若不是被藏祺打斷,這句話該多傷她的心啊!
也罷!
次日,是個日陽高照的好天氣。東郭子卿半瞌着眼,徹夜未眠,一直保持抱着她的姿態坐到天亮。
伸手,輕探她的臉頰,總算得到一絲溫熱了,臉‘色’也不像昨晚蒼白得嚇人。他動了動早已麻痹的手臂,輕輕將她放躺在‘牀’上。
低頭瞥見她脖子上的劍痕,指尖劃過傷痕無影。她的睫‘毛’微微煽動,一抹金光輕點她鼻翼,安然入夢。
臨行前,他‘交’代曹大娘好生看着她,便化作一道紫光朝南而去,那是通往魔界的方向。
“稟坊主,東郭子卿闖入魔界!”清央單膝下跪,抱拳稟報。額上泛着點點汗跡,顯然他是飛速趕過來的。
藏祺負手望着牆壁上一幅嬌‘豔’‘欲’滴的梅‘花’,聽見清央的話,眼眸霎間凝聚起一層殺氣。
“他來作甚?”
“屬下不知。”清央微頓,繼而遲疑道:“看他的神‘色’,有點不對勁……”
藏祺冷嗤一聲,揚起下頷眯眼道:“人都給他帶走了,還來闖我魔界。本尊倒要看看他作甚,走!”
語畢,遁影無蹤,只留一抹清風。
藏祺還沒飛出鬼勼坊,便看見東郭子卿已經佇立在前庭,一派卓雅風姿萬年不變。
驀然現身,藏祺輕挑眉‘毛’,一對狹長妖冶的眼眸緊緊盯着對面的男子。而東郭子卿的臉‘色’比他更加冷冽,雙眸透‘露’出令人不敢靠近的威震!
清央皺眉,看了眼東郭子卿,又轉頭看自家主子,周圍處處透着鋒芒畢‘露’的殺氣。
“七絕,不請自來,所謂何事?”藏祺勾‘脣’笑道,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