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空蕩無人,月光斜照,青石板大道都成了慘白色。潮溼悶熱的夜風吹來,寥落的落葉在街巷之間翻飛不已,偶爾一隻黑貓倏然穿過,無聲無息。
墨嚴,就這麼死了?
這個荒謬的念頭,讓人感覺如此的不真實,但再不真實,它終究還是一個不能抹殺的事實。
“這混亂之地的天,要變了……”
衆人心裡皆是這般想法,一個大家族族長隕落,便會有其他家族爭相將其取代,而這番爭搶中,難免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在確定墨嚴確實死了之後,古牧終於放下心中懸着的重石,緊繃的身子漸漸鬆懈下來。
唐錦與雪魅二女見狀,紛紛小跑過來將古牧架住,現在古牧只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氣力都被抽乾了,腦袋中有股眩暈感陣陣傳來。
“你這傢伙,未免也太瘋狂了吧,竟然將自己搞成這樣,更不可思議的是,你竟然真的斬殺了墨嚴,要知道,他的修爲可是離五重闢府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遙……”
唐錦口氣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平靜,她略帶一絲顫音,古牧沒有答話,只是無力地翻了翻對方的白眼,這事是他能夠選擇的嗎?
如果剛剛沒有以命相搏,那麼現在死的人,估計就是他自己了。
然而,就在此時,街上一片混亂,各種金鐵碰撞聲與嘈雜聲響起,人羣中有陣騷動,古牧望着那殺氣騰騰的來人,不由得沉下了臉色。
看來真的麻煩了。
遠遠望去,趕赴而來的墨家子弟個個眼中兇光畢露,在他們手中,刀光耀眼,漫漫一片,森冷的光芒,令人膽寒。
雪魅心裡有些發急的道:“糟糕,墨家子弟趕來了,我們這下子該怎麼辦?”
唐錦澄淨明眸中飄過一絲陰雲,臉上微微露出震驚之色,淡然道:“他們來得還真快。”
“等會小心點。”
古牧提醒身旁的兩女,他正思量着退路,畢竟現在的他,可沒有力量能再戰了,說不得等會得依仗痞子龍的力量離開。
“走!”
古牧將神龍痞子拋出,一把抓住兩女,古牧拼盡身上最後一絲氣力,終是穩穩地站在了神龍痞子身上,衆人還沒發覺過來,他們三人已往城外逃去。
“追!”
墨家子弟趕到,爲首的白袍老者看見古牧逃走,立馬大手一揮,於是,黑壓壓的人羣迅速往城外蜂涌而去。
“嘿,咱們也瞧瞧熱鬧去。”
四溢的塵土緩緩飄散,原本呆立在原地的人們也是嘿嘿一笑,跟着往城外衝去,對於古牧能否逃過此劫,他們也是很好奇。
出了街集,四周房屋寥落,樹木增多;大路逐漸又轉爲崎嶇小路,凹凸不平,兩旁野草荒蕪。
沿着山勢蜿蜒而上,怪石嶙峋,犬牙交錯,時有巨石突兀橫斜,擋住去路;兩旁古樹密集,濃蔭綿綿,此時天色暗淡,月上樹梢,月光透過枝椏葉隙,斑點灑落;流螢飛舞,蟲聲如織,山頂的樂鼓聲被山石隔擋,反倒淡遠模糊起來。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繞過一個峭壁陡崖,終於來到一個隱蔽之處。身在險崖,山風凜冽,萬丈裂谷橫亙前方,裂谷中黑光吞吐,映照着兩側山壁。
對岸壁立千仞,亂石林立,藤條密佈,縱橫交織在一起,一棵老樹生長在懸崖旁,看上去相當險峻。
“怎麼辦?”
無路可走,唐錦心下大急,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到底是往前一縱,拼一拼運氣,還是轉身與後面的墨家子弟決一死戰?
唐錦有些舉棋不定,她將目光投向古牧,等待他的決定。
不管後者的決定是什麼,唐錦都不會反對,因爲剛剛若非古牧相救,也許她二人早就死在城中了。
古牧望着四周的地形,背後喊聲震天,顯然是墨家子弟趕到,如果轉頭和他們廝殺,也許今天他們會埋身此處,可如果不那麼做,他們決心跳躍這懸崖,存活下來的生機也是渺茫……
臉上陰晴不定,看着身旁那兩雙信任與決絕的眼神,古牧心兒一顫,現在他下的決定,可是關係到二女生死,而不單單是他一人而已。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這時,懸崖旁的泥土鬆動,一聲輕微的聲響飄蕩而起,察覺到了什麼,古牧的瞳孔瞬間緊縮!
不好!
正要提醒兩人,古牧忽然一凜,眼花繚亂,泥土崩潰,嘩嘩掉入深淵之中,繼而三人腳下驀地一空,猝不及防,立時掉了下去;眼前一花,耳中聽到唐錦與雪魅的驚呼聲,古牧心下大駭,立時拔身疾躍,卻已不及!一頭被掉落的冰冷堅硬的石塊砸到,腦殼彷彿要炸裂開來一般,劇痛攻心,重重地摔落下去。
“要完了麼,如此戲劇……”
古牧又驚又怒,猛地翻身縱躍,可他雙手還抓着唐錦與古牧,再加上仙元力枯竭,他已無力迴天。
“泥鰍,等會你就自己跑路吧,這麼摔下去,我怕……”
靈識傳出一道訊息,神龍痞子有些騷動,一種不捨與不甘的情緒悄然蔓延,古牧眼睛有些紅紅的,這痞子龍雖然平時像個流氓,而他也會偶爾算計一下對方,但那種類似兄弟的情誼,卻也日積月累,變得更加濃厚。
“對不起啊,說了要帶你去看美女,品美食的,沒想到我的運氣這麼衰,剛逃出來,就要掛了……”
古牧笑了笑,嘴角有抹苦澀。
這個失誤,害他連累了身旁的兩女……
“古大哥,別難過了,生死有命,我和唐姐姐都不會怪你的。”
身旁的雪魅感受到古牧的情緒,展顏一笑,一點也不像將死之人能夠擁有的天真笑顏。
聽了這話,古牧看了看身旁二女,想要說點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唳!
就在三人即將落地之時,一聲鶴鳴響起,撲扇的兩隻翅膀掠過,將三人穩穩接住,然後鶴影迅速上升!
“怎麼回事?”
三人一喜,這隻鶴形魔獸救了他們一命,只是,不知受了何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