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在腦海中思來想去,懷疑道庭、道宮方面,有意的截留了有關於古代修士的消息。
又或者,僅僅是因爲他目前的境界低微,連道吏都不是,壓根沒有資格去接觸更多消息。
於是他思量一會兒,趕緊的就將這些雜念按捺下。
餘列緊張的暗想:“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得先保命再說。”
轟隆隆!
在餘列的四周,道徒們像是被狂風颳起的落葉般,胡亂飛舞,憤怒聲,驚叫聲不斷的響起。
還有那九個宮中道士的厲喝聲:“豎子,區區外道金丹,也敢襲擊我道宮弟子!”
可是剛纔那漫天而來的劍光,是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龍船上,一劍將龍船道師斬得是痛叫連連。
九個宮中道士雖然厲喝着,可是並沒有立刻就鑽出去收拾襲擊者,反而他們的眼神四處打量,似乎見機不對,就要跳船開溜。
餘列便是敏銳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落在混亂的人羣中,當即一拍靈寵袋,放出了鴉八。
鴉八正懵懂間,體內妖氣被餘列主動喚醒,身子變大,被餘列騎跨了上去:
“隨貧道速速去找瓦……先去尋找洛森、苗姆兩人。”
此種危機時刻,餘列壓根不知道龍船道士究竟能夠堅持多久,他得爲最壞的打算做準備,時刻準備跳船逃生。
只不過眼下的龍船道師尚且在堅持,並不是餘列想要跳船就能跳船,索性他先將分散的洛森、苗姆二人尋到身旁,等危險來臨的時候,相互間也能有個照應。
嘎!
鴉八陡地驚醒過來,紅色的眼珠子瞅着四周混亂的場景,不敢多看,連連的馱着餘列,在龍船的內部空間中飛騰起來。
嗖嗖嗖的,它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動盪不堪的人羣中屢屢擦肩而過。
而餘列和洛森、苗姆三人,事先都在身上佈置過互相感應的符咒,防止一個不小心,真個被打散了,也能儘快的聚攏。這一點原本只是以防萬一之用,結果現在當真就用上了。
在餘列搜尋着人手時,龍船道師吃過突如其來的一劍。
它嘶吼着,也是憤怒的叫道:
“撮爾古修,老夫之獠牙,也未嘗不利!”
龍船道師不避反進,猛地往那劍光撲來的方向,衝撞而去,並且口中呼嘯,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在龍船周圍形成,彷彿還老天發怒一般。
巨大的雷霆形成了尖利的獠牙,狠狠的往前方百里的一處空間撕咬過去。
“哼!”又是一聲冷哼響起,一道人影浮現而出。
他身着古代的衣袍,白衣勝雪,面白如紙,兩靨還掛着點腮紅,一副形如紙人、虛弱的模樣。
但是此子眼中的神光卻是鋒銳至極,亮閃閃如鋼刀。
屍寒子見自己被龍船道師抓住,識破了方位,他沒有再繼續遮掩身形,而是一擺衣袍,輕輕一拍口齒,硃砂般的嘴脣中就吐出了一顆滴溜溜的彈丸之物。
屍寒子面上冷笑着:
“邪修!本座剛剛只是隨口嘯出一道劍氣,既然你能不死,那便讓你嚐嚐本座真正的劍丸之利!”
他掐訣一指,指向撲面而來的金色雷霆獠牙。
滴溜溜盤旋在屍寒子跟前的劍丸,當即跳動,嗡嗡放出白光,陰寒冰冷,以金色雷霆撲來更快的速度,反撲過去,並且三下五除二的,將天空中的金色雷霆逐一擊垮。
轟!僅僅有少數的雷霆因爲距離屍寒子的身子太遠,沒有被他驅逐,落在了地面上彰顯了威力。
被轟擊的地面當即山崩地裂,一座座數丈寬大的深坑出現,密密麻麻,並且泥土焦黑,通紅一片。
砰!
屍寒子的劍丸猛的打在了龍船道師的身上,頓時將其身子打折,剛剛還大發威勢的龍船道師,頓時就像是泥鰍一般,在空中扭動並慘叫。
隨後此劍丸高懸於龍船道師頭頂,宛如一輪寒月,變大變圓,釋放出無窮的寒光,縷縷落下。
“哈哈哈!”屍寒子大笑着:
“老邪修,你這東西居然拋棄了肉身,選擇和這勞什子船隻融合在一起,人不是人的,器不是器的,果真是個邪魔歪道。”
他行走在半空中,似慢實快的,幾個眨眼就登臨到龍船道師的頭頂上方,然後居高臨下的道:“且讓本座削了伱的骨頭、砍了你的頭顱,將你從此等邪魔歪道中救出來。”
“豎子!”
龍船道師金色的眼眸怒睜,張口呼嘯:“風雨如聚,雷火隨形,死!”
它再度啪的一甩動尾巴,往高空的屍寒子直撲過去。
一人一巨物,在高空中狠狠的搏鬥,霎時間吟嘯陣陣,雷霆飛舞。
天空中千里範圍之內的烏雲都被掃蕩一空,露出偌大的空隙。
一顆顆星光在虛空外浮現,彷彿看客般,眼神閃爍不定、不懷好意的看着底下的搏殺。
此刻在龍船內部。
九個仰頭盯着外界鬥法的道士,面色不一,眼睛裡都是存在着驚懼之色。他們此刻不再是用聲音交流,而是相互之間神識紛亂,急促的傳遞念頭:
“該死!看來那修士並非扯謊,以他的劍光來看,其當真可能是上三品的金丹修士!”
“上三品!傳聞古修士的三品金丹,即有七成概率可以突破爲元嬰,二品則是八成,一品就是九成。此等人物乃是真正的長生種子,我方老道師雖然也是道師,但年老體衰,潛力也不如,百分百是打不過啊。”
古修士所謂“元嬰”者,即和當今山海界中的元神境界類似,位格四品,已是仙人。
驚慌之色在九個道士的心中大作,他們升起一個共識:“此番多半是無法安生了!”
其中幾個道士連忙就低下頭,神識蔓延在周遭數十萬道徒中,蒐羅起自己的親近之人,以打算待會龍船道師落敗時,儘可能的先將自己人護住逃走。
嗖嗖!
“列哥兒!”、“郎君!”
數十萬道徒中,餘列騎跨着鴉八,靠着手中感應符咒,以及鴉八的天賦法術,成功的規避了紛亂道徒們,尋覓到洛森和苗姆,並且是同一時間找到的。
因爲在他找過來之前,洛森和苗姆兩人也是機靈的互相靠攏,剛剛匯合到一起。
餘列立刻出聲喝到:“與我同行,以待事變!”
兩女聽見喝聲,面色都是嚴肅,呼喝到:“是。”
她們立刻就掏出了爲保命準備的上等飛行符咒,刷刷的伴飛在餘列的身旁
三人一鳥呈現品字形,當即就急促的往某一個方向飛去。
此方向正是那瓦家道士。
原本餘列是想要先找到瓦十二的,待在對方的身旁,蹭一蹭對方的“氣運”,但是剛纔他蒐羅兩女時看了一圈,因爲人多,不少道徒也正在橫衝直撞的聚攏,並沒有找到瓦十二。
如此他也就只能先攜帶着兩女,靠向那瓦家道士。
呼呼!
聰明人不只有餘列一人,當他攜帶着兩女跑到瓦家道士身側時,已經有不少道徒飛過來,在瓦家道士的身子外面已是圍成了一堵牆。
還是因爲有濃郁的神識之力,縈繞在瓦家道士的身側,纔將衆人屏退在外。
瓦家道士落在人羣中心,則是面色焦急的注視着龍船外的搏殺景象。
餘列見自己三人寸進不得,琢磨着要不要將紫氣令牌,並冒昧的傳音過去,以告知對方他乃是瓦十二之友,好讓對方待會多在意一下自己。
忽然間,他的耳中,主動的站起響起了傳音聲:“餘兄、餘兄……”
餘列猛地就扭頭過去,忽然就發現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裡面並有一個大腦袋探出來,朝着他偷看。
餘列微微一怔,面上頓時欣喜,意識到自己不用冒昧的打擾那瓦家道士了。
因爲傳音給餘列的人,正是瓦十二。
此子年紀雖小,但是腦子可不小,眼下也是機靈的跑了過來,還將身子用飛毛毯子裹了起來,將自己護住。
餘列不動聲色,朝着洛森苗姆二人打招呼,三人靠了過去。
等靠過去後,瓦十二叫道: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餘兄,你是能人,待會兒可要護着點我。”
“那是當然。”餘列立刻回答。
但是實則,他暗地裡給瓦十二傳音,直白的說:“瓦兄說笑了,待會事變,可要讓瓦道長護着點我等三人。”
吼!
還沒等瓦十二回答,一聲巨大慘嚎響起,讓餘列、瓦十二等人的臉色刷刷變白。
啊啊!
一聲聲道徒們的驚叫聲也響起。
只見一道劍氣襲來,撕開了龍船道師的腹部,劃開好大一口子,狂風瞬間就在龍船內外大作,外界一股吸力出現,要將龍船內裡的衆人卷出去。
那些驚懼過甚、沒有提防,又靠近口子的道徒,猝不及防的就被卷出去了。
滋滋滋……一聲聲切割聲響起。
被卷出去的道徒們,壓根沒有飄出多遠,就被漫天白色的劍氣切割成了無數細小的碎塊,化作血霧炸裂。
僅僅這一茬,居然就是損失了近十萬道徒!
可怖可懼!
並且狂風繼續大作,還要繼續將道徒們抽離出去,好在龍船中的九個道士也沒有袖手旁觀,他們面色大變,連忙就出手施法,封堵向龍船口子。
結果那外界的屍寒子,反手又是一道劍氣,往龍船道師的傷口處衝來。
這一擊被龍船道師抗住了,但僅僅是劍氣的餘波,就將道士們施展的法術沖毀,劍氣滲入了龍船中,將靠近口子附近的道徒們,又是碾死數萬。
如此一幕落在餘列等人的眼睛,駭得他們那叫一個亡魂大冒。
在場的數十萬道徒們,可是自一城萬萬人中選拔而出的,個個都是有志於仙道,自命不凡之輩。
結果眼下的場景,都算不上是屠雞宰狗般的被斬殺了,而像螞蟻蚊蟲般在被碾死,一死死一片。
咻得,劍氣瀰漫船艙。
一道劍氣划來,逼近到了餘列的身前百步,眼瞅着要將他和左右一干人等也打成血霧。
好在餘列等人距離瓦家道士不遠,那瓦家道士一打袖袍,法術席捲而去,將餘波的劍氣打散了。
除了瓦家道士之外,其他八個道士也是連連出手,將自己身子周遭的道徒們護住了,使之沒被狂風捲走、沒被餘波震殺。
憤怒和驚懼之色,在九個道士的臉上升起:
“好個古修,竟敢屠戮我道宮弟子!”
“該死!諸位同僚,儘量護住弟子!”
就在這時,外界忽然響起了屍寒子的詫異聲:
“咦!老邪修,你這肚子裡裝着一羣煉氣小兒作甚,怎的不是你山海邪修的道奴道兵?”
對方暢聲大笑着:“想用一羣煉氣小傢伙就來增兵,可笑可笑。”
可是下一刻,屍寒子臉上的笑容突然僵硬,笑不出來了。
因爲一下子有多股冷厲的神識,突然就從四面八方襲來,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幻覺了。
一低頭,屍寒子忽然發現,那被自己隨手碾死的那些十幾萬“煉氣小兒”,在死後都有金黃色的氣息浮現,瘋狂的撲向他。
屍寒子的面色驟變:“不好!這多邪氣。”
他即刻就想要退去,縱身飛離至千里之外。
可是道徒們死後所化的龍氣,已經化作鎖鏈、形成煙瘴,鎖定在了他身上,使得其頭頂宛如有一道煙柱升起,橫亙於天地間,清晰明顯。
並且在十幾萬道徒被殺的剎那,那傷重的老龍船目中瘋狂。
“死死死!”
老龍船呼嘯着,猛撲到了屍寒子的跟前,竟然用口齒,直接將對方的劍丸咬住。
“殺我潛宮弟子,壞我潛宮未來,老夫要了你的命!”
屍寒子的身子才逃出十幾裡,身子就一頓。
“滾!”他面色兇狠,當即一揮手,劍丸就從老龍船的面部中飛出,掀翻了老龍船的半張臉。
痛叫響起,漫天的金色血水落下。
老龍船身子的一半都被打壞了。但在這一茬中,它體內的衆多道徒卻是沒有被殃及到。
桀桀桀!
忽然,數道詭異笑聲,出現在了這一處戰場中,並隨着屍寒子頭頂上明顯的煙柱,越來越清晰的出現在他耳中。
“殺我道庭門人、滅我宮觀弟子……桀!屍寒子,你好個能耐。”
“屍寒子,你命不久矣,借你金丹一用,以觴我諸弟子。”
“嘿、藏的真深,這下子看你怎麼藏。”
在屍寒子的周身,一隻只尖利的巨爪,一張張巨大的口器,還有一道道洶涌的符文等等,逐一浮現,將屍寒子團團的包圍住,疊疊話聲響起。
還有壓抑不住的尖笑聲響起:
“上品金丹大藥,七成昇仙概率,我的、我的,別和我搶!”
屍寒子瞪目,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但是他旋即獰笑着迴應:
“果真是一羣邪修,長生也想靠吞食他人之物而得。”
此人仰頭將手中劍丸一吞,髮絲上豎,便要以身合劍,殺出重圍。
可是一隻乾枯的手爪,忽然就抓住了屍寒子的腳踝,將他扯得一跌;又一隻滑膩的觸手,捆在了他的手臂上,將他手臂纏住。
還有一張張裂口的大嘴,咬在了屍寒子的肩膀、腰部上,咯吱咯吱的啃咬他的護體劍光。
“啊啊!”
護體劍光閃爍,劇痛出現在屍寒子的腦中,讓他驚怒不已,並且心中隱隱生出了恐懼。
下一刻,讓他面色僵住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一隻蒼白的半隻人手,當着他的面,搖搖晃晃的出現,然後似慢實快的插進他的胸膛中。
刺啦!
屍寒子的胸腔洞開,一顆圓潤的、閃着白光的劍丸金丹,竟然就這樣詭異的被蒼白人手掏了出來,極爲不可思議。
“不!”屍寒子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他瘋狂的尖叫出聲:
“不可能、吾之劍丸、吾之金丹!”
屍寒子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金丹,居然有朝一日會被人活生生的從體內掏出。
緊接着,又是一幕出現,讓屍寒子目眥盡裂,讓他差點道心破碎。
一道佝僂的身影,從隱藏的狀態浮現在屍寒子跟前。
對方身着道袍,白髮蒼蒼,眼睛通白,正是那手掏金丹的兇手。
老道抓着躁動不堪的劍丸金丹,伸長脖子,笑出了舌頭。
“哈哈!此乃大藥,我輩既是邪修,如何能放過。”
他神經質的笑着,絲毫不怕劍光劍氣,在屍寒子的金丹上狠狠的舔舐,欣喜若狂。
哧溜。
啊啊啊!!!
屍寒子驚怒,他竭力的掙扎,怒火中燒,血氣上涌,想要一劍砍了老道,碾成渣滓。
可是他的身子被一隻隻手爪、觸手、口器等捆綁着,掙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