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嵐山頂,寂靜如死。
莫二,蘇琉璃等人,遠遠看着自己的同門,在雲霧之中,一個個被屠殺,或是自爆,胸中一陣堵塞,或是滿臉悲憤,或是咬牙切齒,或是怒火狂燒。
簡紅菱,簡紅裳等一些很少下山,閱歷不多的女修,姣美的面容上,淚水橫流,嬌軀微顫,卻強忍着沒有哭出聲來。
等到鍾離子羽被擊殺的場面,遠遠印入衆人的眼簾之後。
簡紅菱終於再忍不住,抽泣出聲。
這幾百年來,太乙門的這一干老輩,大多忙着自己的修煉,經常教導她們姐妹的,除了蘇琉璃,就屬性子散淡的鐘離子羽最多,此老對這對最晚入門的姐妹亦非常照顧,見他隕落,胸中悲痛,可想而知。
不少外門弟子,亦悲哭出聲。
“老師!”
徐令雨的雙拳,捏的咯咯作響,低低嘶吼了一聲,這位素來以沉着穩重著趁的老成漢子,此刻也是麪皮抽搐,胸膛劇烈起伏。
雖然他才拜入鍾離子羽門下沒有幾年,但相互之間的接觸,早從鍾離子羽找上他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從那時起,他就從鍾離子羽這個以智計聞名的太乙門元老身上,學習着門中執事之道。
他的心裡,倒是極想衝下山去爲鍾離子羽報仇,但以他那點修爲,只能是送死之局,這樣的場面,不必多說,肯定不是他的老師的在天之靈想要見到的。
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莫二面色沉重,心裡同樣不好受,突然想到了葉白,若是葉白回來,知道這件事情,以他的性子,必定發狂,到時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出來。
蘇琉璃遠遠看着自己的母親。抱着鍾離子羽在雨中哭泣,心中說不出的複雜心情。
她曾經那麼恨鍾離子羽,但現在頭腦中只感到一陣異常無力的空白。
忽然,她又想到了自己那個早夭的哥哥,若世間真的有黃泉界,若她的哥哥沒有投胎轉世,而是在黃泉界中。以另外一種生命形式活了下來,並且還記得當年的事情,見到鍾離子羽之後,他會怎麼說。
……
鬼青漁,鬼木妖,在霧中狂奔。神色倉皇!
另外兩個剛剛從黑暗空間裡逃出來的元嬰中期的魂族,還未弄清楚狀況,不過聽到鬼青漁的招呼,沒有多想,也立刻跟了上去。
飛了好一會之後,鬼青漁身影突然一定,陰沉的雙目中閃過沉吟之色。
其他三個魂族。見他停住,也停住腳步,靠了過來。
“道友,怎麼了?此刻可不是發呆的時候,被那個瘋女人盯上,我們兩個的下場,和鬼雲鶴沒有任何區別。”
鬼木妖滿面陰霾。
鬼青漁搖了搖頭,目中精芒電閃。終於冷靜了下來,沉聲道:“不,那個女人的意境神通,和鍾離子羽是不一樣的,我記起來了,她最後攻過來的時候,法力元神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絕不可能再釋放出意境神通了!”
鬼木妖聞言,目光一閃,回憶了片刻,很快就眼中一亮道:“道友的意思是……”
“若要殺柳千黛。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鬼青漁陰氣森森的道了一句,說完之後,此老立刻轉身,向着剛纔的地方,掠了出去。
其他三人,微一遲疑,也跟了上去。
到了剛纔的地方,不要說柳千黛,連鍾離子羽的屍體,也已經消失無蹤,地面上,只有一灘殘留的鮮血,被雨水沖刷着,往山下流去。
鬼青漁和鬼木妖的目光,同時看向山頂的方向。
“不能再等了,立刻破陣,殺上山去,柳千黛一定已經猜到我們找到了這個陣法的運轉規律和破綻,太乙門若是在山上佈置了什麼逃走的後路,後患無窮!”
鬼木妖沉聲道了一句,目中殺機大起。
鬼青漁點頭道:“幸好雲鶴兄在找到陣法破綻之後,曾經與我們講過幾句,否則他就死的太冤了。”
鬼木妖點頭同意。
兩外兩個元嬰中期的魂族,聽到二人的對話,眼中則是露出冷酷邪氣的寒意,二人在黑暗空間,被鍾離子羽攻的極其狼狽,更幾乎嚇破了膽,此刻鐘離子羽既然死了,這筆帳自然要問太乙門的其他人討回來!
“走!”
鬼青漁喝了一聲,帶着衆人朝着一個方向,疾掠了過去,一路遇到的太乙門的修士,幾人揚手之間,隨意擊殺。
偶爾碰上的太乙門的元嬰修士,見到他們四人的隊伍,自然不敢冒冒失失的強攻,鬼青漁幾人也沒有去追。
暫時仍只有他們幾個知道陣法破綻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顯然是令所有的魂族修士重見天日,一起去追殺太乙門的修士。
沒一會的功夫,四人就到了碧嵐山東面的一處樹林中,這片樹林種植的多是靈根,參天之極,高聳入雲。
古怪的嗚鳴之聲,在林中唱響!
這些靈根,均是罕見的風蝶木,這種靈根,樹幹粗壯筆直,不見一點彎曲,葉子闊大,色呈金黃,一陣風過,形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再加上這種靈根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指頭般大小的洞眼,山風微微吹過,就會發出天籟般的古樸蒼涼的嗚鳴之聲,所以得名風蝶木。
風蝶木是製造法寶的上好材料之一,但太乙門半山腰之上的這些風蝶木,卻從來沒有被人砍伐過,任由它們生長,如今已經不知生長了多少年,高度幾達樹百丈!
鬼青漁落地之後,朝林中微微掃了一眼,見不到半個人影,但他的眉頭,卻陡然跳了跳,眼中精光一閃。
這片樹林中的某一棵風蝶木,就是陣眼所在,鬼雲鶴精通陣法,之前就已經有所察覺,但此人老奸巨猾。沒有立刻破陣,甚至沒有露出得色,而是傳音給鬼青漁和鬼木妖,提出建議,先去殺了太乙門裡最狡猾,又已經領悟了意境的鐘離子羽,以絕後患。免的給此人跑了,日後修爲提升上來,釀出大麻煩。
幾人的確做到了,他們殺了鍾離子羽,不過這或許也爲魂族種下了一場大禍的種子。
鬼青漁與鬼木妖,不着痕跡的交換了一記眼色。隨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株與其他風蝶木沒有什麼區別的大樹,朝另外兩個元嬰中期的魂族修士道:“那棵風蝶木,就是這個雲封大陣的陣眼所在,你們兩個去毀了它,這麼重要的地方,太乙門不可能沒有派高手看守。我們二人,來爲你們做防衛!”
兩個元嬰中期的魂族,面對鬼青漁二人,自然不敢反抗,連稱不敢,想一想他的話亦有幾分道理,沒有多想,掠向鬼青漁所指的那棵風蝶木。
二人才到半路。法寶已經祭了出來。
一把開山大斧,一柄三叉鐵戟!
嗖!嗖!
青色的斧芒凌空射出,劈向風蝶木的樹幹,三叉鐵戟則是直接射了出去,刺向風蝶木的根部,這一下若是刺實,這棵風蝶木必定會被連根斬斷。
鬼青漁和鬼木妖。落在二人身後二三十丈處,冷眼旁觀。
嘭!
斧芒鐵戟,還未碰到風蝶木,就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麼東西。萬千禁制之氣,憑空而生,漫天而起,向四周射了出去!
這些禁制之氣,每一道都粗若人臂!
射出之後,靠的最近的三叉鐵戟,直接被轟飛,光芒瞬間暗淡!
如同萬千劍氣掃過一樣,附近的風蝶木,直接被洞穿。
咔嚓之聲,絡繹不絕的響了起來!
斷折的風蝶木,很快就被禁制之氣,斬成了一段一段,紛紛斷折,向地面倒塌下來!
兩個元嬰中期的魂族,看着射來的禁制之氣,頭皮猛的一炸,臉色鉅變,拔腿就往後逃了出去。
砰!砰!
二人才跑出十來丈,就被身後恐怖的禁制,射成了馬蜂窩,鮮血爆濺而出,就連二人的元神,剛剛逸出,也被射成青煙!
鬼青漁和鬼木妖二人,看的目瞪口呆,口乾舌燥,再次感覺到了太乙門的深不可測。
二人沒敢停留,跑出了數百丈,直到禁制之氣消失,才停了下來。
這個禁制,威力極大,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的時間,顯然是爲了保護大陣不被別人破去而準備的。
“道友,你看如何?”
鬼木妖神色凝重,心中暗暗慶幸,剛纔是派了兩個元嬰中期的替死鬼,先去試探了一下。
鬼青漁凝視着前方,禁制之氣,已經一鬨而散,只有那唯一一株風蝶木,孤零零的站在大地之上,周圍一片狼籍。
思索了片刻之後,鬼青漁唏噓道:“我現在真的很希望雲鶴兄沒有死,否則他就可以先解去這個禁制了,如今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我有一門威力極大,射程也極遠的法則神通,可以試一試,不過需要道友爲我做掩護,爲我至少擋下幾記禁制的攻擊,爭取到一點躲閃時間!”
鬼木妖聞言,眼中閃過遲疑之色,沒有立刻回答。
鬼青漁瞥了他一眼,不悅的喝道:“我親身破陣,尚且不懼,道友只是幫忙防護,也要猶豫嗎?”
“道兄多心了,我只是在想,該用什麼法寶而已!”
鬼木妖眼底精芒一閃而過,訕訕一笑。
鬼青漁冷哼了一聲,身上氣息漸漸高漲!
……
太乙門,山門之外,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天邊而來,重重落地,砸出一個深坑。
紀白衣終於趕回,他的臉上汗水直下,也不知道趕了多久多遠的路,俊偉的面龐上,滿是風塵僕僕之色,甚至氣息都有些浮動。
見到已經倒塌的山門立柱,紀白衣目中厲芒一閃,戰意熊熊而起。
沒有再停留,紀白衣唰的一下就進了山門,才入山門,隕石天塹就印入眼簾,還未等他穿過百丈深淵,高高聳起的碧嵐山,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搖晃與顫抖。
紀白衣擡眼看去,虎目猛然一睜。
常年籠罩住半山腰之上的雲霧,正在急速散去,露出了碧嵐山顛的真正面貌。
雲封大陣,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