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雲看他一眼,道:“你等放心,我自會爲你們做主。”
水心嘯臉色陰晴不定,抱拳沉聲道:“不知繚雲長老駕臨所謂何事?”
“沒什麼事,只是阻止你殺人而已。”繚雲淡淡道。
“爲何?此地又不是天霧門,他們也不是天霧門弟子,長老爲何要干預我們兩家的私事?還情長老明說,否則縱然長老能夠以神通鎮壓,在下也不會心服。”水心嘯大聲道,頗有些不服氣。
“哼,好狂的口氣,和你那師父一個德行。”繚雲鼻中噴出一氣,哼道:“你們兩家之間有什麼恩怨,我不會干預,也不想知道。你截貨搶貨都可以,但要殺人,我不許。”
“爲何不許?當初村長和師父共同商定村規,並沒有規定同村之人不許互相殘殺。長老你身爲天霧門德高望重的長老,本不該管我們這些凡人之事,就算管也應當公正對待,可卻故意包庇他們倪家之人,究竟是何原因?要是不給一個說法,在下便將此事告知師尊,請他來評判!”水心嘯語氣很衝,大概是平日受暗雲的性格影響,他對這個一向名聲不錯的仁慈長老並沒有多少懼怕。
“你師尊?”繚雲嗤笑,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着他,道:“你難道不知道,在先前的那場劫難中,暗雲師弟他不幸遇難了嗎?如今,我已經頂替他管轄你們水霧村,所以我說不許就是不許,你們水霧村的村規,也從今日起改寫。”
“什麼?師尊他——”水心嘯失聲道,目光驀然驚駭,差點嚇倒在地。
“沒錯,你還有什麼意見嗎?”繚雲淡淡的道。
水心嘯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他實在想不出,也想不到,自己的師父,神通廣大的暗雲道人,會死去,如果告訴他殺了暗雲的是自己曾經所看不起的白雲村空靈聖體,他打死也不會相信。
“繚雲長老,您的意思是,從此水霧村將由您管轄?”倪四爺驚喜的道。
“沒錯,之前水霧村的村長乃是由水家老家主水玉沉擔任,但他身爲水家之人,一心偏袒自己家族,導致水家在水霧村中一家獨大,水家更有多人在村中橫行霸道,肆意妄爲,尤其是你的弟弟!”繚雲喝道。
水心嘯一愣,隨即被深深的憤怒取代。
繚雲繼續道:“這種局面,我早已看不下去,但礙於暗雲師弟纔是水霧村的負責人,才一直沒有干預。但現在門主已讓我同時管轄白雲村和水霧村,我便要重訂這水霧村的規矩。你們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聽好!”
“從今日起,水霧村之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同村之人,即便是家族鬥爭也不行,若是有人違反,殺人者,償命!”繚雲沉聲道。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周家的人都呆住了。
“老夫話已說出,待會便會去你們村裡宣佈,希望你這些家族之人謹記這點,萬萬不要觸犯,否則就算你們是凡人,老夫也不會手下留情!”繚雲冷冷的說完,腳下飛劍閃爍起光芒,帶着他化爲一道藍芒消失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
“水家小子,老子要和你拼命!”一聲大吼傳來,嚇了他們一跳,看過去,只見是倪咚行發瘋一般的撲上來,朝着水心嘯,好似不要命了一般,張牙舞爪的撲過去。
水心嘯有心殺了他,卻又顧忌繚雲剛剛所說的,不敢下手,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他給打死了。
而倪咚行正是料到了這一點,哈哈大笑着,完全把生死放到一邊,一拳就向着水心嘯打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水心嘯狼狽的躲着他的攻擊,氣急敗壞的道:“姓倪的,你是想找死嗎?”
“哈哈,有種你就殺了老子啊,老子什麼怕過死了?”倪咚行瘋狂大笑,手腳齊上,使用肉搏攻擊。
水心嘯終於忍無可忍,怒喝一聲,一掌拍出,手心水霧噴涌而出。
“水牢術!”
倪咚行的身體被一個水球困在,頓時動彈不得。水心嘯這才抽身而出,退到周德少的身邊,臉色難看的道:“這人真是不要臉,拿命來和我拼。”
周德少陰沉的道:“那就想辦法擒住他們再奪了貨撤退。”
倪四爺聽見了,冷笑道:“哼,想的倒美,既然你們不敢拼命,那就讓我們上,倪家所有護衛聽令!全部用換命打法,換一條命是一條!”
“是!”護衛們大吼一聲,紛紛咆哮着衝了上去,有的連武器也不拿,直接掄着拳頭,這等瘋狂的樣子,頗像面對生死仇人一般。
水心嘯和周德少頓時色變,這樣的拼命打法,縱然他們人多,也不敢直接硬抗,水心嘯再也顧不得其他,無奈之下喝道:“全部撤退!”
“撤!”周德少也大吼道,幾十個人立馬就拔腿跑遠,好像身後的是什麼可怕的野獸。
見到水家和周家的人退去,倪四爺終於送了一口氣,坐倒在地,看着滿地的貨物,嘆道:“真是天佑我倪家。”
…………
水霧山中,禁地的上方,一處懸崖。
一個人影立在崖邊,凝視着下方,這人全身籠罩在一件黑袍之中,頭被斗篷罩住,連面容都看不清,只是那身姿倒顯得有些纖瘦和嬌柔,應當是一個女子。
劍光嘯過,繚雲從天上落下,站在了她的背後,她像是有所覺,身軀一顫,然後輕聲道:“長老您回來了?”
“嗯。”繚雲嘆了一聲,道:“爲了你這個丫頭,這次我可算是給自己帶來了一身的麻煩啊。”
“對不起……三叔四叔,他們沒事吧?”女子低聲道。
繚雲擺擺手,目光忽的深沉,道:“沒事,那水心嘯原本是想下殺手的,後來被我阻止了。倒是你,你已經想好了嗎?真的要放下一切隨我修道?”
“……”
繚雲見他沉默,便知她心中不忍,嘆道:“這人世間,最讓人捨不得的,便是情。你自小在這裡長大,過着一般家族女子的生活,感情自然深刻。像你這個年紀還要開始的修道的人,實在是太少,因爲人一旦長大了,情感就會越來越豐富,牽絆會越來越多,要割捨確實不易。如果你實在是捨不得,就放棄你之前的決定吧。”
女子沉默,身邊只剩下風的聲音,在懸崖上空迴旋。
她的心很亂,很不捨。
她把目光望向了懸崖下方,那隱隱可見的黑色石塔,回憶飄遠,飄到了那如同發生在昨天的記憶之海。
那好像是做夢一樣。
風又一次吹去。
她的心在亂,也比不過她的堅定。繚雲只聽她輕聲道:“我不會放棄……”
繚雲眼睛一眯:“當真,你可要想清楚,你選的道路和一般人不同,一般跨上了就再也沒有了回頭之日,而且不容許再和凡世有着任何的牽絆,即是說,你要和你的家族、親人斷絕關係,從此再不見面,甚至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你當真捨得?”
“捨得又如何,捨不得又如何……我早已經無臉再做倪家之女,就讓過去的倪欣兒成爲回憶吧,從今以後,我只爲修道,不爲其他。”女子輕聲道,眼裡含着深深的複雜。
繚雲再次深深一嘆,道:“好吧,既然你決定了要斬斷俗世的牽掛一心向道,那就不要後悔,你要記住你的道路與衆不同,再加上你天資不足,如果不努力不靜心,此生你不可能再追上他的步伐,望你慎重。”
她輕輕點頭,在心中道:“嗯,爲了他,我無怨無悔。”
“好……那我們回去吧,迴天霧門。”
又是一陣風吹過,吹過林間,樹葉沙沙。風中她踏着劍光,和繚雲飛往了天邊。
飛向她新的道路起點。
“對不起,爹爹;對不起,娘;對不起,二叔三叔四叔……欣兒愧對家族,愧對你們大家,請你們忘了我這個不孝女吧。從今以後,我只想追尋他的腳步,在他以後回來報仇的時候,用我的一切幫助他,就算被全天下所不齒,我也不怕;再多的苦,我也能忍……”
…………
落霞峰的夜晚,星光璀璨。
龍星羽站在一顆樹頂之上,穩如磐石,渾身繚繞星光,獨立於天地。
突然,他的雙眼猛地睜開,隨着兩束銀光從眼中綻放,他的手指極快的點出,朝着夜空疾喝道:“去!”
頓時,銀光刺目,異常絢爛,耀的人睜不開眼,可是少年面色不變,眼中鎮定,似是根本不被刺眼的銀光所影響,隨着他手指指的方向,一片銀光旋轉着飛出,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軌跡。
龍星羽雙眼一凝,手指再次變向了方位,指向了下方那密密的樹林中,銀光在夜空留下銀色弧線後轉彎而過,“嗖”得一聲,如電般斬向了下方的樹林,幾乎是在下一時刻,樹林中響起了成片的樹木倒地聲。
龍星羽手指再動,銀色光片在下方轉了一圈,只要是斬過之處,就定會響起樹木倒地的聲音,只不過是幾下的功夫,下面的樹林就煙塵四起,鳥獸驚走,方圓十丈內,除了龍星羽站着的這顆樹外,這一圈中已經沒有一顆還立着的樹了,全都被銀色光片斬斷,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