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好久沒見你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了啊。當年的你,倒真讓人懷念不已,剛纔的那番關於落日的言論,你是在說自己吧,莫非你要重出江湖,再現當年豪情?”副閣主似笑非笑地道。
青衣老者搖搖頭,道:“說正經的,如果這個少年真的做出對的選擇,那我便要你在這次的齊國動盪中,在最必要的時刻盡全力地幫助七霞門,其他的你不用管。”
“哦?什麼意思?以七霞門和齊王朝的聯手,天霧門難道還能興得起什麼風浪?”
“哼,不要以爲天霧門有這麼簡單,雲天一能自封霧天皇,帶着天霧門勢力越來越大,背後定有着神秘勢力。到時我會站在這個少年的立場上,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好吧,聽你的,反正我還欠着曾明一個人情,到時肯定會站在七霞門那邊的。只是你不要把天知閣帶向毀滅就對了,雖然我們有尊主大人的名義,但在那些大勢力面前,區區一個東茂陵洲小國的天知閣分部還是很渺小的,希望你記住這點。”副閣主沉聲說完,然後身影一閃,離開了此地。
青衣老者的眼睛緩緩眯了起來,道:“大勢力,那又如何?”
他看着漸漸沒入地平線下的夕陽,不由吟詩道:“老夫喜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需惆悵近黃昏……”
“歸隱已有百年,是時候重出江湖了啊……”
離開齊都城的龍星羽,一路向着西邊的荒原飛去。
“如果他真的還沒離開齊國的地界,應該是就是在那裡了。”他心中想着,眼睛如鷹般在下方搜索着。
不一會兒,他的眼前便一亮,向下飛去。
那裡,立着兩座墳。
在其中一座土墳前,一個身影跪在那裡,不斷地磕頭.
“姐姐,對不起……”
墓碑上雖說有些風霜,但卻被打掃得非常乾淨,像是常常有人來打掃一般,墓碑上刻着的那幾個鮮血淋漓的大字,已經凝固成了暗紅色,令人望之心驚。
一陣劍嘯響起,龍星羽落在了這個人影的身後,此人並沒有回頭看,而是淡淡地道:“龍公子,你來了。”
他不是說“你來了?”,而是用陳述語氣,像是早就知道了他會來一般。
龍星羽走上前一步,看着墓碑上那幾個暗紅的大字,心中掠過一絲傷痛。
家姐蘇繡蓉之墓。
他的目光不禁望向了旁邊的那座土墳,墓碑上那幾個自己親手用血刻下的字,心中更是苦痛。但知道現在不是傷感之時,只好把目光轉回到蘇繡蓉目前的那人身上,嘆氣道:“你爲什麼要躲着我們?”
“我殺了同門弟子,已是天地不容,有什麼臉面見你們?”蘇京的聲音很平靜。
龍星羽眉頭一皺,道:“真的是你殺的?爲何?”
“殺了便是殺了,理由有何用?”
“……”
“七霞門已不容我,整個齊國也不會容我,我只能離開,否則會給大家帶來災禍。所以,龍公子,請你回去吧。就當我對不起大家。”
“回去?”龍星羽冷冷一笑,道:“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們雷霆隊的人,是我的兄弟!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一句回去就想把我打發走?”
蘇京沉默。
“轉過來,看着我!”龍星羽忽然大聲道。
蘇京身軀輕顫,然後從地上站起來,緩緩轉過了身子。
看清他面容的一剎那,龍星羽忍不住一呆,因爲蘇京此時的樣子和以前差別極大。
以前的蘇京,樣子雖說不上英俊,但也頗有幾分堅毅感,一看就能看出這是個性子堅定的少年。縱然是遭受了姐姐之死的打擊,也只是多了一層僞裝的冷漠。可是現在,他的眼中竟已無昔日的半點的堅毅,只有那隱藏在眼底深處的狠辣瘋狂。
但最讓他驚訝的,還不是這個,而是蘇京的一雙瞳孔,竟完全變成了墨綠色。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龍星羽沉聲道。
蘇京看着他,平靜地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修煉的功法緣故罷了。”
龍星羽眉頭一皺,顯然是有所懷疑,眼前的蘇京和之前給他的感覺完全兩樣,氣質也不同,幾乎像是另一個人,要不是他的面容輪廓未變,還有他跪在蘇繡蓉墓前的那一幕,他幾乎會認定這是別人。
龍星羽眼睛微眯,道:“修煉功法,怎會令瞳孔變色?你肯定還有什麼瞞着我。”
“……”
“把事情的經過,完完整整地告訴我。”
蘇京的閉上眼,沉默少許,方纔道:“龍公子,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可是我真的說不清,我不知道那天我爲什麼會突然下手殺了他們,只知道一股衝動上來了,我什麼都沒有想,就把他們殺了……殺完之後,我看着他們兩個的屍體,當時心裡很害怕。殺害同門的我,一定不可能再在七霞門中待下去,所以爲了活命,我將他們毀屍滅跡後,逃出了七霞門……”
“這便是你躲起來的原因?”
“沒錯……”
龍星羽皺眉想了片刻,只覺得其中定然還有什麼隱情,但看蘇京這樣子,估計不會如實告知,只得點頭道:“好,我暫時原諒你隱瞞兄弟的事,現在你和我回去,講明事情的經過,我們幫你重回七霞門。”
“認錯?重回七霞門?”
誰知蘇京卻是嘲諷一笑,道:“我殺了他們最重視的弟子,他們會放過我?別說重歸,回去能不能保住命還是個問題。”
“你不用擔心,我和筱蓮還有夜姑娘會全力保你性命。”
蘇京還是搖頭,道:“龍公子,你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可是這一次,恕我不能聽從你的話。七霞門,我不會,也沒臉再回去。”
“正因爲你感到愧疚,才更應該回去啊!你知不知道趙師伯花費了百年修爲才得知了是你殺了那兩人後,當時有多崩潰?你想想他是怎麼對你的,你難道忍心讓你師父這麼傷心?”
“師父,花費百年修爲?”蘇京眼中閃過深深的愧疚,但隨即就咬牙道:“我是對不起師父,對不起門派,可我從未後悔過殺了那兩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同樣會這麼做!他們是死有餘辜!”
“你!”
“龍公子,請你回去吧,回去告訴師父一聲,蘇京對不起他,此生無顏再見他老人家一面。”蘇京轉過身道。
龍星羽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他的背影陌生了許多,道:“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活下去爲你姐姐報仇,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真的揹負了這個罪名,那你永遠都無法在齊國立足,走到哪,都會有七霞門的人追殺你。過着那樣的生活,你怎麼能安心修煉,變強去爲你姐姐報仇?所以我一定要爲你洗刷罪名,你也一定得和我回去。”
只聽蘇京冷聲道:“無法在齊國立足,那我便離開齊國,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蘇京的容身之地?”
“天下是大,可是齊國畢竟是生你之國,你何必要離國流浪?況且,我們雷霆的兄弟姐妹都在這裡,你一個人離開有何意義?”
“意義?我活着的意義就是報仇,離國算得了什麼?在大仇得報之前,我會不擇手段地活下去,所以我絕不會冒險再回七霞門。”蘇京的聲音很堅定,帶着一份決然。
見他這麼說,龍星羽嘆了口氣,知道這樣勸不動他,便道:“既然你這麼信不過我,那退一步,我不帶你回七霞門,但你要回到我們雷霆之中,由我們一起爲你想辦法,如何?”
蘇京沉默少許,還是搖頭道:“對不起,我還是不能回去,因爲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
龍星羽沉下臉,道:“什麼事?”
“我不能說。”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只見龍星羽手腕一翻,一把長劍在手,低聲道:“阿京,別逼我。”
蘇京的身軀像是輕顫了一下,然後低聲道:“龍公子,你要對我動手?”
龍星羽執劍而立,聲音堅定:“我一定要帶你回去,我不容許我的兄弟,揹負一個殘殺同門的罪名。”
蘇京轉過來,心中嘆氣,道:“那就得罪了。”
說罷,一團綠光猛地綻放,只見蘇京的身影頓時消失在綠光之中,同時周圍狂風大作,沙土飛揚,向着龍星羽捲去。
劍光驟亮,響徹通天劍鳴,銀色的劍芒盪開沙塵,斬裂狂風,帶着無可匹敵之勢,斬向了綠光。
……
噌!噌!噌!……
金鐵交鳴聲不斷響起,龍星羽一劍劍地砍在了一把綠色的匕首上,逼得蘇京連連後退,握着匕首的蘇京一臉冷肅,綠瞳幽森,死盯着這個對自己有着大恩的兄弟,眼中毫不退讓。
“還是不願跟我回去?”龍星羽一聲怒喝,劍光大亮,將蘇京逼退,周圍劍氣肆橫,捲動着沙土,將蘇京的衣服都割裂了好幾處。
蘇京被龍星羽壓制的節節敗退,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處,龍星羽好幾次差點傷到他,但都及時地收住了手,只得在他衣服上劃幾道口子。對此,蘇京心中焦急無比。
他暗道:“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今天如果被龍公子帶回去,今後就很難找到機會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齊師姐嫁給秦傲,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而且,不能讓雷霆的兄弟們也牽扯進來!”
“龍公子,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