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麒麟山北部。
嘉陵城。
天已經黑了,但是嘉陵城的四個城門外,依舊聚集着大量的民衆。
這一幕,不是嘉陵城獨有的,在今天,中土所有的城池,甚至村落,都在上演着萬人空巷的場面。
這是一個信息匱乏的時代,凡人不是修真者,無法第一時間知道龍門大戰的結果,所以他們只能等朝廷的抵報。
爲了讓百姓第一時間得到訊息,朝廷這十年,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朝廷以傳承無數年的驛站爲基礎,結合皇家修真院的飛信傳書,在三十六郡的郡府驛站,新設了一個“千里驛”,在下面還設置幾十個百里驛,與數百個十里驛。
比如朝廷想發一篇關於浩劫的抵報,先由中書省擬定,然後通過,第一時間將檄文抵報傳遞到三十六郡的郡府的千里驛,然後千里驛傳遞給百里驛。百里驛接到後,又傳遞給了十里驛。
看似繁瑣,其實效率非常的高。
千里驛可以看做是一個郡的省城。
百里驛,是這個郡管轄的各個州府。
十里驛,則是可以看做是縣。
這個嶄新的傳遞情報的方式,並不是以馬匹作爲傳遞工具的,而是修真者的傳書方式。
以前,朝廷發一個檄文,先到郡,然後到州,最後到縣,時間沒準都過去三兩個月了。
現在傳遞的速度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通過幾個驛站的流轉,最快一個時辰,小縣城就能得到檄文,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等好久好久。
嘉陵城西城城門,元小樓站在人羣的最前面,等待着朝廷關於龍門大戰的最新戰報。
她之所以處在人羣的最前面,距離張貼抵報最近的位置,不是她很早就來排隊了,而是她身邊的那頭飯桶的功勞。
今天上午,元小樓與爺爺趕到城門處時,發現這裡已經人山人海。
迫切想要知道葉小川狀況的元小樓,第一次指使飯桶幹壞事,將擋道的人羣擠到一邊。
所以她纔會有如此絕佳的位置。
從今天中午開始,每隔一個時辰,都會有最新的戰報張貼出來。
不過,張貼出來的戰報,並不是最新的消息,而是大約兩個時辰前的龍門戰況。
也就是說,這些凡人雖然也是在看現場直播,但卻有兩個時辰的延遲,不像那些修真者,可以通過魔音鏡進行實況轉播。
終於,又一張抵報被貼了出來,沒有人喧譁,只有一個嗓門大的傢伙,在高聲唸誦着抵報上的內容。
內容延遲的比較離譜,現在龍門之戰只剩下了一刻鐘的時間,可是抵報上的內容,竟然是鬼玄宗弟子,施展詭異莫測的神通,讓數千天界修士自相殘殺。
不過,抵報上更多的內容卻是關於龍門古城與龍背山的戰況。
這也不能怪朝廷。
朝廷的抵報,是給凡人看的,凡人更多是其實是關注凡人的戰爭,修真者的鬥法,對他們來說,過於遙遠。
當然,這其中也有玉機子在從中作梗。
玉機子不想讓鬼玄宗弟子的鋒芒過盛,只能壓縮鬼玄宗鬥法的篇幅。
凡人可不知道這些啊,聽到人間佔據了上風,無數人都高聲歡呼了起來。
元小樓抱着飯桶肥胖的身軀,又蹦又跳,開心的像一個孩子。
飯桶一臉的無奈。
更無奈的是說書老人。
他一整天都陪着孫女在這裡守着朝廷的抵報,別說掙錢了,連一口熱乎飯都沒有吃,只蹲在城牆根啃了半個硬邦邦的冷饅頭。
說書老人對於龍門的戰事,表現的很是漠不關心,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去看抵報上的文字一眼。
但是,他卻對龍門戰事的進展瞭若指掌。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在他的背後,還隱藏着一個神秘的組織。
黃天。
現在就有黃天的七位高手身在龍門戰場,龍門戰場的一舉一動,都第一時間傳到了說書老人這裡。
說書老人本來想告訴元小樓,別在這兒等朝廷抵報了,延時不說,主要還都是龍門與龍背山的凡人戰報,真正關於天上修真者的戰報,佔據的篇幅並不大。
不過,看着元小樓整天都是在一臉期待的等待着一個時辰纔出來的一張抵報,看着元小樓開心的模樣,說書老人也就沒有告訴元小樓,自己有秘密的渠道。
元小樓開心極了,她覺得自己的愉悅應該和爺爺分享,於是拖着飯桶,來到了說書老人溜牆根的地方。
叫道:“爺爺,爺爺,你聽到了沒,鬼玄宗弟子大展神威,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讓數千天人六部自相殘殺,死傷慘重!”
說書老人似乎很冷,在面前引了一堆很小的篝火,一雙滿是老繭皺紋的手,在火苗上不斷的搓着。
他頭也不擡的,道:“聽到了,聽到了,爺爺又不是聾子,我說丫頭啊,這天都黑啦,天寒地凍的,咱們還是先會義莊休息吧。”
元小樓搖頭道:“我不!我要等到最後夫君勝利的消息!”
說書老人苦笑道:“這朝廷的抵報與西域戰事,有大約兩個時辰的延遲。咱們這邊天已經黑了,西域龍門那邊也差不多日落了。
你要等到龍門大戰最終結果,估計得等到後半夜。
這都臘月啦,寒風刺骨,冷風如刀,你想眼睜睜的看着爺爺被活活的凍死在這寒風之中嗎?
щщщ _ttκan _c o
想知道結果還不簡單,明天一早,只有你上街上一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元小樓本來想一直在城門這裡等待的,可是看到爺爺似乎真的凍的瑟瑟發抖,心中又有些不忍。
她道:“爺爺,要不你和飯桶先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說書老人怪眼一翻,道:“小樓,爺爺知道你是在擔心那小子,不過爺爺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他不會有事兒的。走吧,別在這裡瞎耗着了……”
說書老人起身,用腳踩滅了面前的那一小團的火焰,抓起靠在城牆處的竹竿布幔,一個跨越,翻身上了飯桶的後背上。
身上矯健的不要不要的,哪裡還是那位剛纔還在瑟瑟發抖的糟老頭子?
看着爺爺騎着飯桶沿着牆腳遠去,又看了看歡呼的無數人羣。
元小樓嘟着嘴,只好一步三回頭的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