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一次的人間盛世落下帷幕,這一屆的斷天崖鬥法,堪稱最近十屆以來最精彩的一屆,也是最出人意料的一屆。
蒼雲門四位弟子進入前十,這是第一個變數。
蒼雲門失傳超過八百年的反兩儀劍陣再次出現,這是第二個變數。
蒼雲門弟子葉小川與積香庵弟子妙華的那場比試,將整個擂臺化爲齏粉,這是第三個變數。
最有可能贏得本屆斷天崖大試的蒼雲門弟子云乞幽,在前五的爭奪戰中,竟然無故退賽,這是第四個變數。
幾乎所有大的變數都與蒼雲門有關係,尤其是這一代年輕弟子中的葉小川與雲乞幽,表現搶眼至極。
可惜,在臨近鬥法結束時,這二人卻雙雙失蹤。
蒼雲門對外宣稱,葉小川傷勢過重,被提前送回蒼雲門療傷。雲乞幽則是最近在道法上有所頓悟,最近還在閉關修煉,言下之意就是雲乞幽不屑與去爭奪斷天崖的虛名。
關於葉小川失蹤的解釋,衆人還可以理解,畢竟傷勢太重的情況下,提前回到師門養傷,在歷屆斷天崖鬥法中並非沒有先例。
可是蒼雲門關於雲乞幽忽然失蹤的解釋,這就有點站不住腳了,閉關修煉也不在乎這一兩天,何況如今蒼雲門最需要的就是重振往日聲威,沒有比取得斷天崖大試第一名更有發言權的,不然三百六十年前玉機子也不會拼死拼活的與流雲、流波兩姐妹斗的你死我活。
在這關鍵時期,作爲蒼雲門在本屆大試的種子選手雲乞幽忽然棄賽,這其中的原由讓正道與魔教弟子都百思不得其解。
最頭疼的當然是乾坤子,直覺告訴他,蒼雲門在準備大的動作,而這個動作肯定是衝着玄天宗來的。
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乾坤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派出門下弟子四處打探,一定要搞清楚幾乎是蒼雲門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兩個弟子的行蹤去向。同時調回玄天十二仙,讓他們不再追蹤玄嬰的下落,而是趕往西域蠻荒之地執行秘密任務。
雲乞幽在哪裡?葉小川又在哪裡?
在距離須彌山大約三千里的九原山,夜深了,天地間卻狂風不止,暴雨肆虐。
一個並不大的山體洞穴之中,雲乞幽撿了一些木頭,由於都被雨水淋溼了,根本就點不着,就算點着了火,也是濃煙漫漫,於是她就從葉小川的乾坤袋裡掏出了一把上好的樟木太師椅,用斬塵劍唰唰唰的砍碎。
葉小川還在昏迷之中,就安靜的躺在山洞角落裡,臉色蒼白的宛如死人。
雲乞幽升起篝火之後,就坐在旁邊,用一根小樹枝插着一個冷饅頭在烤着,或許因爲心裡有很濃郁的心事,片刻之後,白麪饅頭就被烤成了黑炭。
忽然,她身後傳來了一道極爲虛弱的聲音。
“希望你烤的饅頭不是給我吃的。”
雲乞幽心神歸位,哪裡還去在乎已經烤焦的饅頭,猛然轉頭,看到葉小川的眼睛已經睜開了,雖然依舊非常虛弱,但他總算從昏迷中醒來。
雲乞幽的眼中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道:“你醒了!”
葉小川白眼一翻,道:“能不醒嗎,就你那饅頭烤成這樣,我不想被薰醒也不可能,咿,你生火的那些木材,我怎麼瞅着這麼眼熟?這不是我乾坤袋裡的那張樟木太師椅嗎?你瘋了……這張椅子值五百兩!你拿來當劈柴?”
雲乞幽愕然,到了這個時候,葉小川醒來第一句話不是問自己的傷勢,而是在乎自己價值五百兩銀子的太師椅。
她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這些身外物?你可知道這一次你有多兇險?你已經昏迷兩天兩夜。”
葉小川撇撇嘴道:“有什麼好凶險的,比妙華小尼,我這點傷算什麼啊。”
雲乞幽道:“你爲什麼到了現在還這麼樂觀,難道你沒有發現,你身體裡的奇經八脈都盡數斷裂了嗎?”
葉小川受傷的是身體,他的神識與靈魂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早就內視查看過自己身體裡的狀況,確實猶如雲乞幽說的那樣,自己的經絡幾乎盡斷,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除了能說話,除了能眨眼睛之外,現在連雙手雙腳都沒有絲毫的力氣。
他當然知道這種情況對於一個修真者來說意味着什麼,用民間的話來說,就是癱了。
可是又能怎麼樣?既然已經發生了,怨天尤人也無法改變,何必去計較?如果悲天憫人的哭泣能將自己的身體變好,他就算流一大缸眼淚也願意。可是不能。既然如此,何不做一個快樂的人呢?
何況他不以爲自己的修爲不能恢復。自己是誰?是司徒風的傳人,是身懷兩卷天書的天才少年,只要自己恢復力氣,要不了三兩個月估計就能將斷裂的經脈盡數接上。
他張了張嘴巴,道:“我好渴,給我弄點水。”
雲乞幽拿出水袋子,將葉小川輕輕的扶起,讓他倚靠在山洞邊緣的岩石上,然後一點一點的將水餵給了葉小川。
喝了水之後,葉小川的精神好了許多,道:“這是哪裡?我昏迷了兩天?那豈不是說今天白天是前五的角逐?你沒有晉級?”
雲乞幽收起水袋子,搖頭道:“我放棄了。”
葉小川一愣,道:“什麼?”
雲乞幽道:“我聽到了妖小夫與掌門師叔的對話,天下間除了玄嬰之外,只怕沒人能救你,所以我帶你去須彌山找玄嬰救你,我知道你與玄嬰關係不錯,雖然我不知道玄嬰爲什麼如此看重你,不過從她傳授你音律玉簡這件事上看來,你如果有生命危險,她不會袖手旁觀的。”
葉小川幾乎被氣死,如果現在自己雙手能動,在氣死前絕對先掐死雲乞幽這個行事魯莽的女人。
雲乞幽見葉小川情緒波動的非常厲害,胸口都起伏不定,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她淡淡的道:“你不必這麼激動,也不必謝我,其實你以前說的對,我是欠你良多,這一次算是補償吧。”
葉小川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道:“我還要謝你?你知道你所做的事是多麼的愚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