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青年的鼻翼動了動,空氣中除了濃郁的酒香瀰漫,還夾雜着一絲怪異的腥羶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師父!!!”青年明顯察覺出了不對,趕忙快步往裡走去。
“嘭!”當他進入洞府深處時,手上託着的兩個酒缸,頓時失手落下,砸的他腳面鮮血四濺。
“這……這……”
就在他下山時,還對他叮嚀囑咐,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的師父,此刻正怒目張口,仰天躺倒在地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在他的腹部,被生生挖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身上身下,到處都是冰凍住的殷紅鮮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青年的嘴脣哆嗦着,慢慢走到師父身邊。撲嗵一聲,跪倒在地,兩行熱淚緩緩垂落,青年伸手輕撫師父臉龐,想要撫合住他怒睜的獨目。只是,在這冰冷的雪山之巔,早已被牢牢凍住,又如何能被撫平。
“師父啊!”青年見狀,心中愈加難過,這時,他發現師父腹部的血洞邊,沾着一根極細的金黃色毛髮。
“這是……”拈起這根毛髮,青年仔細觀察,毛髮上散發着淡淡的腥騷*味,而且還有若有若無的妖氣隱現。
“是妖獸乾的麼!”青年憤然起身,眼中射出暴虐殺氣。
“師父,你放心,此仇不報,我誓不爲人!”
青年彎腰一把抄起早已冰冷僵硬的屍體,大步向洞外走去。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師父右手耷拉處,刻着四個模糊小字“切勿報仇”。
“寒冰絕情劍!”
雪山之巔,在獨眼修仙者經常靜坐悟道的地方,青年飛快的打着一個個靈動的手訣,轟隆一聲,一把長約一丈,寬約三尺的冰劍,憑空出現在他面前。
“去!”青年大喝一聲,伸手一指。
劍隨人心,一下劈向覆蓋着厚厚積雪的地面,地動山搖之中,一個方圓三丈左右的深坑顯現。
“師父,你安息吧。”
青年輕輕將獨眼修仙者的屍體放入坑中,親手將深坑填平後,朝這潔白的墳塋重重的叩了九個響頭。
“我韋小寶對天發誓,必定殺盡天下所有妖獸,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憤怒的話音,穿透漫天呼嘯的風雪,迴旋在這坐巍峨的雪山之巔。
“轟隆!”
巨響聲起,韋小寶親手轟塌了洞府,駕起遁光,雙眼通紅的向山下飛去。
直到此刻,白撿才恢復了清醒。在這之前,當他通過韋小寶目睹到了獨眼修仙者的慘狀時,腦中的靈魂剎那間一個顫動,隨後便發現自己的感情處於不可控制的狀態。
種種悲傷、憤怒、暴虐的感情,洪水般的衝擊着他的靈魂,讓他根本不能自己。而直到韋小寶離開雪山的範圍之後,白撿才感覺自己恢復了正常。
“剛纔究竟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正當白撿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陣天旋地轉,無數個零碎的畫面,快速而清晰的在他眼前一一閃過。
僅僅這麼一瞬間,白撿卻覺得自己好像經歷了幾百年,而這些零碎的畫面,可以說是韋小寶這些年來的生活記錄。
這幾百年中,他的足跡踏遍娑羅國全境,所到之處,所有妖獸都被其屠戮一空,由此得到了妖獸獵者的稱號。
由於娑羅國普通民衆,一直深受妖獸禍害的困擾,韋小寶的所作所爲在民間得到了普遍的讚揚,後來甚至被娑羅國王封爲了娑羅國護國大國師。
隨着時光推移,韋小寶經歷的血腥殺戮越來越多,他的修爲也越來越高,就連其他國家遇到不能降服的妖獸後,也會向其求助,一時間,韋小寶風頭無兩。
也正因爲這個原因,他也成爲了整個妖界的眼中針、肉中刺,好幾次在妖界針對他的偷襲中,險些隕落,只是這樣一來,卻更加堅定了他除惡務盡的決心。
轟隆,空間一振,鏡頭再度一轉,白撿發現自己置身於半空之中,在他腳下,是一片綿延萬里的茂密森林。
而在中央一個角落,十幾條粗逾十丈的濃黑妖氣,沖天而起。妖氣之中,隱約可見一團雪白熒光,倔強的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在妖氣周圍,一棵棵粗大的樹木東倒西歪,一個個冒着青煙的巨大坑洞,深不見底。
此時,隨着妖氣愈加濃郁,就連天上緩緩飄浮着的白雲,都在瞬間轉成了一團團厚實的烏雲,無數條閃電在烏雲中往來穿梭。從白撿的視角看去,猶如人間煉獄一般。
由於看過之前的那些零碎畫面,白撿知道,這次定然又是韋小寶的一次除妖行動,只是從他的靈氣罩散發出的微弱光芒來看,此次的行動恐怕並不順利。
那十幾條粗大的妖氣,按照西華洲的境界劃分來看,起碼都是渡劫期的大佬。而韋小寶此時,不過是渡劫初期而已。
“姓韋的,你爲何一定要對我們妖族趕盡殺絕?”其中一道濃密的妖氣中,傳出甕聲話語,隨後,一隻足有房屋大小的碩大牛頭,瞪着通紅的巨眼,從妖氣中慢慢探出。
“哼!”韋小寶雖然實力落在了下風,但氣勢卻不輸給他們,聞言冷聲說道:“你們妖族爲禍人間,人人得而誅之!殺你們,難道還需要理由麼?!”
“爲禍人間?”
另一道黑氣中,一條足有百丈長的黑色巨蟒蜿蜒而出,長滿堅硬鱗甲的頭上,頂着兩個微微隆起的小包。
“嚯!”白撿心中頗感意外,沒想到他竟然遇到了一條隨時都可能進化成蛟龍的妖蟒,這要是在西華洲,早就被修仙者剝皮拆骨了,這傢伙,可渾身都是寶啊。
巨蟒口吐暗紅色的信子,眼泛兇光的說道:“你倒是說說,我們妖族如何的爲禍人間?雖然你我種族不同,但同爲大道追尋者,所行所爲皆在天道許可之下,又何來爲禍人間一說。”
“放屁!”韋小寶勃然大怒,根本沒有了平時一直保持着的國師風範,大罵道:“你們這些妖孽,平時靠着些妖術迷惑百姓,食其腦髓血肉。更有甚者,慘殺平民,煉其魂魄製成陰毒法寶,難道這還不算爲禍人間嗎?!”
“哈哈哈!”這時,一道極爲魅惑人心的笑聲傳來,接着從一條妖氣中,款款步出一位妖豔女子,女子看着凝神戒備的韋小寶,嘴角揚起一絲不屑。
“難道只許你們隨意殺戮我們妖族?只許你們把我們妖族的皮毛骨肉用來煉丹煉器?”女子恨聲說道:“你們人族中不是流傳了一句話,叫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嘛,難道我們妖族生來就任由你們人族予取予奪不成!”
“狐妹子說的沒錯!”一隻小山般強壯的黑熊妖,也從妖氣中探出了身子,恨聲說道:“其實在這世上,誰都不該死,唯獨人族最最該死!他們天生貪婪,往往爲了一己私慾,便打着爲民除害的旗號,肆意屠殺我們的族人。”
黑熊妖越說越氣憤,眼中彷彿要冒出火一般,惡狠狠地盯着韋小寶說道:“就爲了滿足你們的口腹之慾,我們熊族多少族人,被你們活活砍下了熊掌!又有多少族人,被你們囚禁在籠中,生生的在他們身上開出個傷口,往體內插入鐵管,說是取什麼活體熊膽作藥。難道我們生來就該被你們如此對待?同爲天下蒼生,難道你們人族生來就高人一等嗎?你開口閉口爲禍人間,難道你不知道,在所有生靈之中,你們人類纔是最大的禍害!”
“這……”韋小寶雖想反駁,奈何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一條,足夠堅硬的理由來。
“告訴你,現在在這裡的每個妖族同袍,每一個都和你們人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一隻頭頂長着三根七彩翎毛的金色大鵬,撲扇着兩隻遮天的羽翅,陰沉的說道:“因爲你們人族的一個王妃,想要一件裘皮大衣,你們這些自命正道的人族修仙者,便打着除妖的旗號,將白狐妹子兩個尚未成年的女兒捉住,生生的剝下了她們的毛皮。
可憐那兩個娃兒被剝皮之時,還尚未斷氣啊!你們人族,爲了貪圖一些虛名和實利,竟然做出如此暴虐之事。
還有熊大、蛟哥,他們每一個的骨肉血親,或多或少都遭過你們人族的殺戮。試問,老天可有定下規定,只准你們屠戮我們,不准我們反殺你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