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隨着青燈走出偏殿,走到了之前的廣場上,在這裡,有青燈的定山羅盤籠罩,沒人看得見他們三人。
“前輩,您知道這幻境是誰開闢的嗎?”蕭南風請教道。
青燈似不太喜歡講話,盯着前方看了好一會,才慢慢迴應了一句:“此幻境,是威帝用一枚鎮龍釘開闢的,鎮龍釘在帝后手中,這裡一切,都是帝后做主。”
蕭南風和搖光仙子一怔,是那個看似神色癡迷的帝后?
此刻,威帝訓斥百官時,剛剛對蕭南風動手的黑袍人幽釋,也站在百官羣中,恭敬地對着威帝和帝后行禮。
帝后神色癡迷地看向威帝,那神情充滿了溫柔,但,蕭南風能看出,她那眼神中更夾雜着一絲痛苦之色。
“陛下,不知忽然召集羣臣聚集,所爲何事?”幽釋深吸口氣開口道。
威帝看向幽釋,神色冰冷。同時,廣場上的所有官員,都忽然對着幽釋露出冰冷的神色,似一瞬間,幽釋成了所有人的仇敵。
幽釋被嚇得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繼而看向帝后。
“帝后?不知臣做錯了什麼,還請帝后明示!”幽釋馬上恭敬地拜向帝后。
他知道,這個幻境是帝后做主,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幻境虛影,並非實體。所有人對自己的冷意,都是來自這位帝后。
“就在剛剛,青銅門打開了,有一位叫着青燈的人,來向本宮報喪,說夫君的真靈,去神域求活,失敗了。”帝后聲音中透着一股悲涼情緒。
“陛下?不……”幽釋也發出悲傷痛苦的聲音,似在爲威帝傷心。
帝后用手帕輕輕擦了擦面前‘威帝’虛像,剛纔的癡迷和溫柔,也化爲一股悽然的痛楚,似想要將威帝再好好看一眼,哪怕是假的,也沒關係。
“幽釋,你一直不相信夫君能活着回來吧?”帝后忽然眼神含恨色地看向幽釋。
“帝后!臣沒有,臣等當初自願陪葬帝后,魂體跟着進入此幻境,就是堅定陛下一定能回來的,臣怎麼可能不相信陛下能活呢?”幽釋馬上自辯道,繼而馬上補充道,“帝后,陛下的真靈前往神域求活失敗,臣也很痛心,不知青燈何在?臣要找他對峙,臣不相信陛下失敗了,臣要和青燈對峙。”
幽釋看不見青燈,但,帝后卻能看見,她看了眼青燈,她眼神中閃過一股希冀之色,她好希望這消息是假的。
不遠處,青燈微微一嘆,探手一揮,腳下的定山羅盤驟然消失,暴露了自己身形。不止青燈,蕭南風和搖光仙子也暴露了出來。
幽釋看到蕭南風和搖光仙子,激動得渾身微顫,這兩人並沒有離開?太好了。
不過,幽釋因爲忌憚青燈,並沒有馬上對二人發作。
“你是神域的那位青燈前輩?我以前經常聽陛下提起過您,說您一直看守着神域。前輩,陛下和您也算是老熟人了,陛下對您讚譽有加,陛下此去神域,到底什麼結果?”幽釋急切地看向青燈。
“結果,你都已經猜到了,再問有何意義?”青燈平靜道。
“到底什麼時候的事,前輩爲何現在纔來?是不是陛下之前都還沒死?”幽釋急切地問道。
帝后也希冀地看向幽釋。
“威帝已經死了不少年了,我得威帝囑託,在帝后陵墓有恙時,前來接帝后去另一個幻境常住千年,此幻境有了殘破,因你而破的吧?”青燈平淡道。
“不,不,不是我!”幽釋臉色狂變。
“你也別擔心,我不會插手你們的事,也不是問責於你,只是告知你們,威帝已死,一切就此結束。帝后,你跟我走吧?”青燈看向帝后。
帝后眼睛通紅,悲泣道:“夫君臨走前說過,若是失敗,他會請青燈來報喪的。可是,爲什麼不早點來?爲什麼要我等這麼久?”
“帝后,陛下已經仙去,您就按照陛下安排走吧?”幽釋陪着小心道。
帝后露出一絲慘笑:“我哪也不去。我當年其實已經和夫君一樣死了,只是真靈未滅。夫君真靈滅了,那我這縷真靈也沒必要再撐下去了。”
幽釋一陣焦急:“帝后,你想爲陛下殉情,那臣等怎麼辦?”
“你終於怕了?”帝后忽然眼中閃過一股恨色。
“臣不知做錯了何事,還請帝后明示!”幽釋臉色一變。
“夫君開闢此幻境,幻境終究虛幻,夫君擔心我過得孤寂,特意準了一千多人隨同陪葬,你們主動請纓,陰神進入此幻境,陪我度過千年,這千年,你們前五百年安分守己,後五百年各有心思,我不想在你們臉上看到夫君回不來的肯定神色,所以,我長居後宮,每日與夫君所留的影像爲伴,你這五百年都做了什麼?他們人呢?爲什麼我召集羣臣,他們一個也不見了?只剩下你了?”帝后恨聲道。
“我!”幽釋一陣沉默。
“他們都被你殺了吧?被你剝奪了魂力!呵,這些四周偏殿中,潛伏的一個個魂力分身,都是你的吧?都是你剝奪他們的魂力,煉化出來的分身吧?”帝后恨聲道。
幽釋一陣沉默,一切都被帝后看穿了,他根本無從辯解。
“他們的死,我並不在乎,因爲五百年前,他們就已經不值得我在乎了。我在乎的是有人在一千年前,就背叛了夫君,幽釋,你從一開始就背叛了我的夫君?”帝后恨聲道。
“我沒有!”幽釋驚叫道。
“剛纔那座偏殿中,你和他們倆的對話,我都能聽見,在佈置這陵墓的陣法前,你就留了破陣之法,讓外人來破陣,好讓你逃出去?你從那時候,就做好了夫君回不來的準備,卻假惺惺的爲表達忠心,故意入墓?”帝后盯着幽釋,眼神中閃過一股惱恨。
幽釋臉色一陣狂變:“帝后,臣是做了設置,留了後手,但,我設置流傳出去的箱子,也是千年後才能打開的啊!臣願意等候陛下千年啊!臣已經算盡忠了啊!”
“盡忠?夫君丟失的幾根鎮龍釘,是不是你偷的?趁着夫君虛弱,盜走了鎮龍釘,是不是你?”帝后恨聲道。
“我!”幽釋聲音一滯。
“其他人,等了五百年,在肯定夫君求活失敗後,喪失了對大威仙朝的忠心,夫君就是活着,也不會怪責他們的。但,你不同,在夫君還沒離開這裡前,你就喪失了對大威仙朝的忠心,甚至,你殺了其它陪葬者的魂體,奪舍他們的魂力,爲的是什麼?是想要集合所有魂力,然後殺死我,奪取此幻境的掌控權吧?”帝后恨聲道。
“帝后,臣也是逼不得已!若非我留了後手,這青銅門一萬年也未必能打開,你一萬年不知道陛下殞落,你難道就要等一萬年嗎?”幽釋辯解道。
“等一萬年,我也會等他!”帝后雙目通紅道。
“你執掌這幻境,你可以等下去,我們等不起,我們的魂力無時無刻都在消散,再等下去,我們也是死,還不如拼死一搏,這不能怪我。”幽釋也惱恨道。
“你想出去,你們跟我說啊!”帝后恨聲道。
“跟你說,有用嗎?在陪葬前,陛下都交代了,他回來前,誰也不許出幻境。你會放我們出去嗎?”幽釋恨聲道。
“我會!”帝后說道。
“什麼?”幽釋驚訝道。
“夫君臨走前,跟我說過,你們願意陪葬,他心懷感激,讓我善待你們,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要殺任何一人。這五百年,你們若是開口,我一定會放你們走,可,誰也沒開過口。”帝后沉聲道。
“帝后願意放我走?”幽釋眼睛一亮。
“別人可以,你不可以!你從一開始就欺騙了夫君,更偷了夫君的鎮龍釘,還算計夫君的佈置。你這亂臣賊子,背叛夫君,你還想走?我替夫君,先誅了你這謀逆叛賊,再去與夫君同眠九泉之下。”帝后恨聲道。
“不,帝后,你不能這麼做,我爲大威仙朝佈陣無數,我爲大威仙朝盡忠無數歲月,你不能這麼對我!”幽釋驚叫道。
“夫君讓你修三座陵墓,是對你最大的信任,你在我的陵墓處做了佈置,那夫君屍身的陵墓處,你肯定做了其它佈置,甚至可能影響到夫君的求活努力。你背叛夫君,褻瀆夫君屍身,我不會讓你逍遙自在地出去,我雖然答應過夫君,不殺你們任何一人,但,夫君已經不在了,這應承也不用遵守了。”帝后雙目通紅地恨聲道。
“帝后,我沒有,我只在這裡做了佈置,另外兩座陵墓,我沒有任何佈置!我沒有褻瀆陛下的屍身。”幽釋急忙辯解道。
“大威帝后,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傳到外界的信息裡,描述了此秘境四處造化之地,並且配上了四件破陣之物,您這裡只是其中之一。”蕭南風適時開口道。
幽釋:“……”
這小子,居然敢壞我好事?
帝后聽了蕭南風的話,眼神越發堅定,她探手一招,天空忽然烏雲蔽日,一股恐怖的氣息鎖定向幽釋。
“青燈前輩,你我是都同修的陣法一道,前輩救我。”幽釋忽然對着青燈求援道。
“我說了,我不管你們的事情,我只是來帶帝后真靈走的。你們打生打死,我都不會插手。”青燈平靜道。
幽釋陡然眼睛一亮,扭頭看向帝后:“青燈不管?那我就放心了!”
說話間,幽釋一招手,嘭的一聲,四周大殿忽然衝出一千多個黑影,瞬間全部衝入幽釋體內,與幽釋合而爲一。幽釋體表的氣息驟然暴漲無數倍,一股恐怖氣息直衝四方,他要對抗帝后的賜死。
“夫君,你看到了嗎?我沒殺錯人,你看走眼了,他就是一個逆臣,一早就有了反骨。”帝后看着一旁‘威帝’的虛影露出一絲悽然之色。
“帝后,若是青銅門未開,你憑藉此幻境能隨時壓制我,現在,青銅門打開,幻境因爲青光逸散變弱了,現在,你未必是我的對手了。本來我也不想和你翻臉,你放我自由,一切就相安無事了,你卻非要賜我死?那來吧,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幽釋一聲冷喝地撲殺向帝后。
帝后探手一壓,一道巨大的青色雷電從天而降,轟的一聲,炸得幽釋身形一退,面前廣場上更是瞬間炸出一個巨坑。
蕭南風擡頭望天,卻看到,烏雲中懸着一枚巨大的青銅釘,那青銅釘隨着帝后心意,瞬間降下雷電劫罰。
一道道青色雷電接連劈向幽釋。幽釋探手迎天打去。
轟隆隆!
幽釋周身黑氣四濺,氣浪滔天,他被雷電劈得渾身火光。巨大的衝擊餘波,更是讓龍頭山一陣猛烈搖晃。
“看到了嗎?青銅門開,這幻境劫罰變弱了,我集合所有人的魂力,就能抵擋了。帝后,今天你可殺不了我,該死的人是你!”幽釋擋着那越來越狂躁的雷暴,向着帝后所在一點一點走來,猶如絕世兇魔,要逆殺帝后。
帝后悽然地看了眼天空的鎮龍釘,轉而看向蕭南風和搖光仙子:“我夫君已死,我眼前天地都是灰濛濛的,雖有怨念爲夫君了結此逆賊,卻沒有心氣自己動手了。二位,我將魂力借於你們,你們能幫我除此逆賊嗎?我會報答二位的。”
“在下搖光,願爲大威帝后除賊!”
“在下南風,願爲大威帝后除賊!”
二人近乎同時站了出來,他們本來就與幽釋結仇了,自然不會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