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帆沒有動，黑瞳間盡是瘋狂，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還有無窮無盡的失意。
他無意識地瞪着夏可愛吐出一顆牙齒，一步一挪，漸行漸遠……
此刻這一幕，居然就如這幾年來兩人之間的縮影——受痛分離，漸行漸遠……
夏可愛走得極慢。
楚一帆這一巴掌，似乎凝聚他畢生的力氣。不過兩分鐘工夫，半邊臉腫得老高。估計這兩天，連話也不能正常地說了。
她此刻還能行走，全憑強大的意志——既然踐踏尊嚴也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只能重新拾起尊嚴。
顫抖着手，正要拉開門的同時，門外傳來匆促的敲門聲。
夏可愛身子一僵，隨之輕輕捂住半邊臉。
她沒看鏡子，不知此刻到底有多狼狽。但一室裡有楚一帆和她，就不能讓外人知道。
“楚先生您好，我是服務員。”門外果然是服務員訓練有素的禮貌招呼，“我來收垃圾。”
原來是服務員……夏可愛鬆了口氣。
身後楚一帆毫無動靜，而服務員在門外一直催促……深呼吸，她使出渾身力氣，轉動門把。
剛一解除反鎖，門很快被外面的人開了，夏可愛正要回避，結果還沒來得及挪動，身子已經被一雙大掌摟了過去。
她腫脹的小臉被一雙大掌捧起，隨之，耳邊響起激烈的訓話：“可愛，你腦子被狗啃了！”
眼睛一酸，淚珠滾落，夏可愛悄無聲息。她只是默默一指電梯方向。
她現在只想快點離去……
看着原本精緻美麗的小臉，現在幾乎被打成豬頭，江雲海既憐且怒，他狠狠推開門，冷冷看着裡面茫然的楚一帆：“你不是個男人！”
然後，江雲海一彎腰，抱起夏可愛：“我們走。”
江雲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楚一帆似乎一身虛脫，搖搖晃晃滑落地板。
他無意識地拾起夏可愛掉落在地的那顆血糊糊的牙齒，久久看着。
良久，他緩緩合上黑瞳，那顆牙齒嵌進掌心。
從不曾知曉眼淚味道的楚二少，此時淚滿衣襟，心如死灰——名利財富皆可再得，唯獨愛情不能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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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
從醫院出來，撲面而來一股冷風，夏可愛忍不住雙手環胸，抵禦寒意。
“可愛，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笨。”江雲海一邊埋怨，一邊解下自己的休閒外套，包住夏可愛那似乎風一吹就會倒的身子，“我現在在想，我是不是愛錯人了。”
夜風送來夏可愛的低喃：“你本來就不應該愛……”
似乎沒聽到夏可愛的低喃，江雲海一拿拿着夏可愛的包包，一手拉開車門：“上車！”
夏可愛默默上了車。
江雲海隨之上了車，將包包扔到後座，他附身仔仔細細打量夏可愛全身上下，最後鎖住她的半邊臉：“如果痛得受不了，就哼一聲。”
“……”夏可愛默默看了江雲海一眼。半是愧疚，半是無奈。
她壓根拒絕不了他的好……
再繼續這樣下去，她怎麼辦，他又怎麼辦……
見她惆悵而無奈的模樣，江雲海嘆了口氣，摸摸夏可愛的頭：“可愛，別總是忘了你是女人。女人不必這麼拼。”
“我現在只能拼。”她低低反駁。
“未必。”江雲海冷冷一哼，“就算北瀾還在，他一定不樂意你做這樣的選擇。可愛，你說你在幫北瀾了遺願，但我認爲，你辜負了北瀾的初衷。”
“……”夏可愛靜默。
“我字字掐喉，所以無言以對，是吧？”江雲海犀利地指出。
夏可愛緩緩擡頭：“我臉痛，說不了話。”
“……”江雲海黑了黑臉，卻忽然長臂一伸，摟之入懷，“你還知道臉痛。”
夏可愛默默別開眸子——她不僅知道臉痛，還牙痛。只是那顆牙齒的事，她隱瞞了醫生，自然也瞞過了江雲海。
“下次辦什麼事，先用用腦子。”江雲海憤然，“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和姑媽沒辦法給點點一個媽。”
明明受訓，夏可愛卻心裡一暖，眸子一熱。連臉上的疼痛，似乎都縮減幾分。
見夏可愛的神情，江雲海想狠狠訓下去，卻無法再訓下去，他語氣柔和了些：“北瀾一生渴求幸福溫暖。我相信他寧願你帶着點點過着安穩幸福的日子，也不要什麼愛北醫院。你現在的選擇，只是證明你並不十分理解北瀾。”
“不。”忍着痛，夏可愛緩緩擡頭，固執地堅持，“那是我的心意。不管他希望不希望，我都要告訴他，不管他是在天上地下人間，我都愛他，願意爲他付出一切。”
“……”江雲海久久看着她，黑瞳熠熠生光，“可愛這麼和我說話，是想惹怒我，對吧？不過你想錯了，我不是楚一帆，我是江雲海。我親自接手的案件已達幾百件，我律師事務所的奇葩案件接的數量已無從統計。如果我能輕易被激怒，我江雲海的事務所早就關門了。”
“……”夏可愛覺得，她遇上了第二個容北瀾。
凌晨一點半，奧迪終於停在江家的停車場。
此時整個江家一片靜寂，似乎連呼吸聲都能聽到。夏可愛下了車，深呼吸，向自己臥室走去。
“等等——”江雲海鎖好車，大步跟上夏可愛，不動聲色地抓住她的手腕，“走這邊。”
“……我要睡覺了。”夏可愛絕不再往前走。
“哼！”江雲海淡淡瞄着她，“現在知道和我保持距離了。剛剛怎麼就不知道和楚一帆保持距離？還專程送上門給楚一帆欺負，要是點點聽了，都會笑話你。”
“……”夏可愛擡頭望天。
“走。”江雲海拽着她，“找人幫忙，得先看看這人靠不靠得住。”
不想鬧出大動靜，以免驚醒江家上下，夏可愛只得捂着一邊臉，隨着江雲海來到他的書房。
“我和尹小姐計算過了，京瀾物流需要注入多少資金。”江雲海將一張卡塞進夏可愛掌心，“你先拿這個應急。後續我會找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