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婉帶着夏可愛母女來到醫院時,容北瀾正在醫院搶救中。
這回,江容兩家差不多的人都來了。包括兩家的老爺子,及容南河夫妻,江雲海夫妻。
“這孩子,生來就命苦。”容老爺子淚如雨下。
“那還不是你們容家造孽。”江老爺子恨恨地道。向來心氣平和的老人,此刻那目光似想把容老爺子大卸八塊。
“老江,你現在怪我又有何用?”容老爺子悵惘地瞪着緊閉的門,“就算我自私,但北瀾這孩子,一直就是我最掛心的孩子。容家任何一個子孫,都沒有讓我花費這麼多心。”
“那也不過是因爲二哥是一顆最適合的棋子。”容南河冷冷道,“如果二哥沒有經商天賦,現在還不知道會在哪裡。如果二哥沒遇上媽,可能二十年前就變成問題孩子,說不定現在還在哪打家劫舍呢。”
容南河一連串的質問,終是讓容士鴻滴漸漸沉默下來。
“南河,安靜點啦!”喬笑笑悄悄抱緊容南河的胳膊,“這是醫院,二哥還在裡面搶救啦!就算你心裡不痛快,替哥心疼,也要顧忌下可愛的心情。”
容南河眼眶一紅,默默摟住喬笑笑的肩頭。
夏可愛默默瞅着,悄然給喬笑笑一個欣賞的眼神。
只能說,容南河運氣太好了,遇上強悍的喬笑笑。有喬笑笑在,容家誰也不敢欺負容南河,也就保證了容南河獨立幸福的生活。
這兩夫妻一定會越過越好。
靜寂的長廊中,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所有人都變得有些焦慮。
容點點的眸子越睜越大,一手拽着夏可愛,一手拽着江和婉。
凝着容點點堅強的小臉,夏可愛默默附身,抱起點點,說着違心的話安慰着小傢伙:“爸比會好的。”
“會嗎?”容點點扁着小嘴,那模樣像要號啕大哭,“媽咪,真的會嗎?”
“會的。”她柔聲安撫着,凝着緊閉的門,“一定會的。”
她喃喃着,像在安慰小傢伙,而她知道,她更在讓自己強化這個想法。
已經下午五點,離發病危令已經過去近五個小時。沒有一個搶救過程會這麼久的。
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會是這樣的局面。
容老爺子和江老爺子有些撐不住,已經回去了。江和婉執意等着,焦灼地走來走去。
容南河一直緊握拳頭,就那麼站着。
江雲海夫妻兩個一直靜默,整整一下午沒說一句話。只有小柳,偶爾會神情複雜地瞅一眼夏可愛。
雖然坐着,夏可愛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媽咪,奶奶和我說過一個故事。”容點點細聲細氣地道。
“故事?”夏可愛一愕,這麼緊要的關頭,這小傢伙居然還有心情講故事,“什麼故事?”
歪着腦袋想了想,容點點一本正經地伸出兩個手指頭:“沖喜。”
“呃?”夏可愛一怔。
纔不到四歲的00後會知道“沖喜”二字,聽着實在有點怪。夏可愛好不容易扯出個笑容:“寶貝,乖,我們安安靜靜等爸比出來。”
“我纔不。”容點點聲音大了起來,“奶奶以前說過,沖喜就是好事兒,能讓病人忽然就好起來。媽咪你不相信點點。”
面對小傢伙的質問,身心俱疲的夏可愛實在沒有力氣應付,只得隨口道:“嗯嗯,沖喜沖喜。”
“媽咪答應了?”本來焉焉的容點點,聞言眼睛一亮,一把扯住江和婉,“媽咪願意沖喜啦!”
“……”夏可愛望天一聲嘆息。
這孩子,終究還是最疼她老爸一些……
所有目光都投向靜默的夏可愛。
還是喬笑笑打破了寧靜:“可愛,我纔不信你心裡沒哥。我也知道你心裡在計較什麼。但既然都這樣了,了哥一個心願,不正好嗎?哪怕不能去民政局領證,起碼辦個婚禮,應付一下二哥,讓他安心離開,也是善心做善事嘛!”
夏可愛默默別開眸子,淚光閃閃。
所有人都看着夏可愛,見她浮現淚光,默契地別開頭。
好一會兒,夏可愛輕聲道:“如果他還能活着出來,就復婚吧。反正,這輩子都萬劫不復了……”
容點點興奮得跑到手術室門口,大聲嚷嚷:“爸比快好啊,媽咪答應和你結婚了。爸比,爸比,快點——”
夏可愛默默摟回興奮的容點點。
這孩子,終究不是太懂“搶救”是啥意思,以爲她喊一聲,裡面就會出來個健康的容北瀾。
誰知還真怪了,容點點還剛喊完,門開了。
江和婉第一個衝去:“醫生,怎麼樣了?”
“病人暫時度過危險期。”主治醫生看了看夏可愛,“容太太,容先生想見你。快進去吧!”
“爸比怎麼不見我?”容點點小小委屈地嘟起小嘴。
“好。”夏可愛匆匆應着,輕輕抱了抱容點點,將女兒推進江和婉懷中,這纔跟着護士領了防菌服,消毒後走了進去。
病房裡一片白。原本封閉的陽臺,此時亦全開,微微過熱的夏風,正從陽臺進來。
夏可愛走進病房時,容北瀾正躺着戴墨鏡,遮住一半臉。
容北瀾十分平靜,沒有剛剛經歷搶救後的驚懼之色。
在夏可愛看來,這是在大難不死後的平靜。
“我聽見點點的聲音了。”他脣畔勾起淡淡的笑容,聲音低沉,“可愛,你答應和我結婚了。”
瞅着他的笑容,凝着着他蠟黃的半邊臉,她晶瑩的淚瞬間涌出眼眶:“你想結婚,就結吧!”
“先領證。”他道,“再結婚。”
“隨便你。”她哽咽着,“你喜歡怎樣,就怎樣。”
“那就再來個蜜月。”容北瀾脣畔若笑,“去多倫多度蜜月怎麼樣?”
“……好。”夏可愛強忍着淚水,努力讓自己不在他面前流淚。
醫生早宣判他一週生命,他還想着要去度蜜月。而且是去多倫多,那麼遙遠的西方北國。
她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我們還缺一對正式的結婚戒指。”他道。
她鼻子一塞:“我去買。你要鑽石的還是寶石的?”
容北瀾忽然撐起身子,坐了起來,一手拉開被子:“可愛,咱一起去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