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者,禁制之術者也,有能駕馭者非大能大智者不可,能力未及強行運作,必遭反噬,輕者傷損,重則魂飛……
露西妮面前攤放着便是一段關於“域”的描述,這是她這兩天來一直在研究的一段文字,它來自於六百年前滅亡的一個古老部落,該部落在此間位面傳承了N久,因爲不信仰光明神被視爲異端,不過,由於光明神的大度寬容,這些“異端”並沒有被人道毀滅而是被放逐在自然條件最惡劣的地方,以此來“懲罰”他們的“愚昧”。
由於生存環境的惡劣,再加上絕大多數人對他們的歧視,這個古老部落慢慢地走向消亡——一部分族民改變了信仰,融入了這個世界,另外一部分則在不斷的苦難之中凋零。
爲了更好地批判異端,教育廣大人民羣衆,這些異端文明並沒有被抹殺,那是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通過不斷地批判與反面論證讓大家知道光明神的偉大與神威萬能——這也是爲什麼這份文字會傳承六百年,而後被露西妮翻到的一個重要原因。
露西妮並沒有理會長篇大論的各種批判與反駁,只關注了被批判的理論本身,她不由得將這斷文字與自己所知的進行兩相印證,隱隱明白,這個“域”應該是晉階三階,領悟並運用了法則之力後,形成的獨特能量領域。而從綿延六百年的批判中,她也看出了,這個位面中似乎並沒有出現領域法則之力的人——要不然,爲什麼這麼長久以來,所有人都在批判“域”是一件“荒唐的,意想天開的癡心妄想”?而且還信誓旦旦地從N個角度論證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域力”,亦即法則之力……
就在露西妮望着資料室的某處空地發呆的時候,托爾駕着一塊改良式飛板無聲無息地靠近,就在他距離露西妮三米遠左右的時候,露西妮一下警覺,擡起頭來,冷冷淡淡地瞥過去一眼,只見托爾正在玩一個360度大回轉,不過,他轉向的力度不足,沒到360度,飛板便失去了控制力,一下子帶着托爾撞向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書架,接着只聽“砰”地一聲,托爾連帶魔法飛板被書架上的保護魔法震得倒飛出數米,然後摔倒在地。
“哎喲喂,我的老骨頭喲”托爾趴在地上哎哎叫了老半天才狼狽地爬起身來,一身的老骨頭的確受到了嚴重的打擊——當然,露西妮相信,受到最嚴重打擊的是他的自尊心……
“老不修,”露西妮十分不友愛地嘲笑道,“一大把年紀了還學年輕人玩飛板,你當自己還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啊,再多摔你兩下,小心真成了六七十歲的德性——不良於行,事事靠人服侍。”
“你個小沒良心的,”托爾一手背在身後撐着老腰,一手託着脖頸,沒好氣地數落着露西妮,“沒人性、沒義氣、沒愛心、沒孝心、沒良心、沒……”
邊數落着,老托爾邊走近露西妮,亂蓬蓬的腦袋輕輕一探,自然而然看到露西妮手中的資料,他不由揚揚眉,原本扶頸的手無意識間轉而撫須——這樣的動作表示他的思考。
露西妮見狀,也揚了揚眉,手一合、一翻、一推,動作輕巧地將書卷塞入書架中。
托爾撓撓長鬚,說道:“露西,聽說最近你都在奇聞異錄這邊找東西看,怎麼,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
露西妮毫不意外托爾猜出她在找什麼特殊的東西,畢竟自己這幾天翻看資料的種類實在太過顯眼。所以,應付他的說詞她也早已想好——
“五百年前,類似的連續性小地動也發生過一次,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托爾聞言果然興致高漲起來:“真的我怎麼從沒聽說過,你從哪裡挖到的記錄?”
露西妮早有準備,自是一口報出記載文獻所在位置,話音才落,托爾老邁的身形已經瞬間消失在她眼前,那速度那效率絕對一個“超速”可言。
記載地震記錄的資料不只一份,分散在各種文獻之中,這其中有些是民間流傳的詩歌,有些是沒落部落的歷史記錄,反而在通史正史之中沒有絲毫的記錄。老托爾一看完露西妮所指的這些文獻,不由得又當場跳腳,開始謾罵主神殿的人保守、迂腐、食古不化——在這個位面,主神殿等同於權力核心,他們控制着官方口舌,既然通史正史中沒有記錄曾經綿延七八年的地動情況,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主神殿的人壓下了這個史實。
“別罵啦,都罵了快一個魔法時了,你都不累啊?”終於忍受不了噪音的露西妮出聲抗議道,“還不如省點力氣多找點線索出來比較有用。”
罵得也有些口渴的老托爾哼哼兩聲,收了聲,看着滿室的書架,倒是沒動手,反倒把玩着長鬚說道:“既然正史沒有記載,那就只能進主神殿了——只有那裡纔會有最完整的記錄。”
進主神殿查?
露西妮被老托爾的這個提議嚇了好大一跳,畢竟在她所收集的信息中,絕大部分人心目中,主神殿是高高在上,只可遠觀,不可能近距離接觸的存在,除了每十年一輪的大祭之外,主神殿一般極少對外開放。
“托爾,你有門路進入主神殿?”露西妮這話雖是問句,實則心底已經有了幾分成算,只見托爾點了點頭,卻並未出聲,望着露西妮有些猶豫,顯然仍然在遲疑些什麼。
露西妮也不是遲鈍之人,當即攤開雙手道:“如果帶我進入神殿實在不方便的話,那就不要帶,我只要知道真相”
這樣的表態反倒讓托爾有些不好意思,近段時間來,他從露西妮這裡得到的諸多鍊金靈感令他總覺得自己欠着她一份情,雖然露西妮一直聲明他已經負出了足夠的代價,但托爾仍然在想辦法還這份人情,所以,托爾這下倒是沒有完全拒絕露西妮,只道:“我在主神殿裡認識幾位長老,等什麼時候機會合適了,再和他們提一提,如果只是查閱部分文獻,相信還是有可能的。”
露西妮嘻嘻一笑,說道:“那就麻煩你啦。”
自從成爲托爾的鍊金助手,露西妮便住進了托爾的家中,閒來無事之時,她也種植了一些常用的鍊金藥材,一方面製作一些催生藥劑練手,以免技藝生疏,一方面也可用這塊臨時藥田爲“灰界”打掩護——說來也怪,進入這個位面以後,露西妮不僅與金紅三獸失去了靈魂契約上的聯繫,竟連愚者之戒也打不開了,也幸好,“灰界”並沒有在被限制的範圍之內,否則露西妮真有可能抓狂。
打理了藥田之後,露西妮只要一有什麼想不開的,便會一邊照顧藥草,一邊思考,這天,她正蹲在藥田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拔着雜草,一邊整理着自己對這個位面的理解之時,一名僕役卻匆匆跑了進來,停在藥田邊上向她施了一個大禮道:“貝爾納小姐,主人正在鍊金室中發怒,已經砸壞了不少東西,德亞少爺請您過去一趟。”
聽到僕人如此形容,露西妮不由得揚揚眉,站起身來,走到田邊洗手擦手,一番動作下來慢悠悠,一點也不着急,一邊洗手,她還一邊問道:“出了什麼事,托爾爲什麼生氣,德亞先生怎麼來了?”
通報的僕役此時已經恢復了訓練有素的冷靜,心下雖然着急,但面上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依舊恭恭敬敬道:“德亞少爺與主人正在進行下午茶的時候,有來自主神殿的訪客拜會主人,客人只停留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待其走後,主人便開始發怒,德亞少爺也勸不住,所以纔來請貝爾納小姐。”
“請我做什麼?”露西妮納悶道,“難不成托爾生氣還和我有關?”
僕役沒有對此發表意見,只是微微躬身在側前方引路,露西妮也不過是自言自語罷了,沒指望有人回答自己,所以,話落聳聳肩,自是一路無言地向托爾的鍊金室走去。
鍊金室的隔音效果奇佳無比,除非巨大的爆炸聲,否則一般聲音是傳不到外面的,所以,當露西妮推門而入的時候,倒是一下子被撲面而來的咆哮聲嚇了一大跳,定睛望去,只見托爾像一隻被惹毛的獅子一般,在一片狼籍之中暴跳着、謾罵着、摔打着,而德亞則一臉無奈地站在風暴邊緣,一副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好的神情。
德亞是托爾的弟弟,也就是之前到小村中請露西妮前來閃城的那名中級魔法師,露西妮一進門,他便看到了,不過,德亞還來不及招呼她,托爾已經一下子跳到露西妮身前,衝她咆哮道:“那個該死的加德里特,那個齷齪的混蛋,那個剽竊犯露西,我們的成果被人批得一文不值,我這回一定要給那傢伙一個好看,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露西妮眨巴眨巴眼,語調沒提高、沒加快,冷冷靜靜道:“好吧,看來有人懷疑你呈交給主神殿的鍊金報告了,而且還是你的……嗯,死對頭,說吧,他置疑什麼地方?你想怎麼個折騰他?”
露西妮此話一出,托爾卻神奇地一下冷靜下來——冷靜得似乎極不正常——原本常常精靈古怪地像孩童般的一雙眼眸此時盛滿了陰鬱的風暴,他的聲音也冷硬得像寒冰一般:“露西,對於克特迪斯魔法陣的改良,你有多大的把握——雖然我進行了理論驗證,但大規模的實驗驗證,我卻並沒有完成。”
“絕對的把握,”露西妮想也不想便道。
托爾一頜首,露出了一副噬血的笑容,冷笑着回身上樓而去,扔下一室的狼籍、無奈的德亞和納悶的露西妮。
露西妮眨眨眼,不解地望向德亞:“德亞先生,那位加德里特是誰,和托爾到底有什麼恩怨糾結啊。”
德亞在聽到加德里特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微一蹙眉,想來對這人的感觀也實在不咋樣,只聽他道:“這人是哥哥年青時的一位好友,此人極善鑽營,雖然鍊金技藝不錯,但着實沒什麼創意,所以,常以極卑劣的手段竊取別人的研究成果,不過,他的手段極其高明,從未給人留下證據。”
露西妮衝着樓頂呶了呶嘴道:“托爾也被坑過?”
德亞苦笑地點頭。
露西妮聳聳肩,正待再說些什麼,卻見托爾架着魔法飛板一下飛了下來,丟出一封信函給躲在門外的管家,同時又衝着露西妮嚷嚷道:“露西,你好好準備一下,我已經向主神殿提出抗訴,十天之內,絕對會要我們到主神殿去進行實驗論證,這回,不把加德里特 拉下臺,我托爾-哈特就把主神殿鬧翻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