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石寺廟小無佛,一個主堂,三間廂房,一個廚房,以及一顆老樹。
最珍貴的莫過於坐落在一處靈脈氣眼上,靈脈很小,莫說是靈石,連每日噴涌的靈氣都斷斷續續。
若說大宗門的靈脈就如大江奔騰,那麼氣眼就是山間冒出泉水的小水潭。
對於散修而言彌足珍貴。
其中住着一個老和尚,傳聞是築基大修士,一直以來無人敢冒犯。隨着老和尚活得越久,漸漸有人猜測是金丹。
世人衆說紛紜,但老和尚從未出手,連下山進入修行坊市買東西都是走路的。
也不知這老骨頭嫌不嫌累,每次往返就是個把月,恍若凡人,極少飛遁。
“常藏和尚,修爲不詳,佛法高僧?”
一個身穿黑袍,被某種法寶遮掩面容與身形的神秘人接過天機閣情報情報販子的玉簡,上邊仍然保留禁錮。
“只有法號與佛法無邊兩個形容,你們天機閣越做越回去。”
情報販子笑道:“這位仙客,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這位常藏大師雖然出生小門小派,可與上清宮道子李勝仙關係匪淺。那可是一位不足100歲金丹的絕世天才,能與他做朋友,此人怎會簡單?”
“至於情報太少,只因常藏大師乃苦修佛,從未沾染因果。此類人非同小可,我天機閣能算也不會去貿然沾上這份因果。”
天機閣在卜卦方面,許多時候是比魔道還要囂張的,只要給得起錢,縱然是一方元嬰大能也敢算。
但他們有三不算,天下第一不算,有大功德者不算,隱世苦修者不算。
常藏和尚屬於第三者。
哪怕他修爲可能只有金丹,天機閣也不會貿然卜卦。
畢竟往往這些苦修者,不出則已,一出必將是驚天動地。
“太少,我需要更多情報。”神秘人搖頭,“幫我算算他有沒有佛心。”
“佛心?”
情報販子愣了一下,隨後搖頭說道:“您莫要拿我取樂,佛心可是幾千年未曾一出,就算是有我們也算不出來。”
“這個能不能算?”
神秘人從黑袍中拿出一個乾坤袋,裡面裝滿了靈石。
情報販子掂量了一下,並沒有答應:“多少還是有點風險的,畢竟人家與世無爭,咱也不好害了人家。”
神秘人又拿出了一袋靈石。
“夠不夠?”
“仙客看起來好像很急……”
轟!
強橫的氣息爆發,直逼金丹巔峰,乃至是元嬰。
神秘人冷聲說道:“天機閣是生意人,生意不成還是朋友。”
情報販子頓時滿頭大汗,連忙收起貪念,通知了一下自己的上頭,得到這些後收好兩袋靈石。
幾天之後,神秘人拿到了他想要的。
【可使心魔見明臺】
“嘖,還是被你們天機閣的狗鼻子嗅到了嗎?”神秘人頗感不滿,心魔二字出來實質上是對自己的一種警告與威懾,也是對方自身能力的證明。
天機閣算出了自己的麻煩。
轉身離去,神秘人沿路打聽了幾日,總算在一些修士口中得知了清石小寺。
坊市向東三百里路,可見一處土沙河,沿河流方向再走三十里,可見一處廟。
廟中有佛不是寺,佛後百里可見寺。
這是常藏和尚在坊市留下的地址。
因爲許多東西不是時時刻刻有的,修士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有時間去坊市,閉關幾十年可能又錯過了一些特殊的靈物,於是一些坊市有送貨上門的服務。
神秘人一個挪移找到了河流,隨後又閃身來到了一處香火鼎盛的寺廟,裡邊金佛高十丈,有金身羅漢鎮守。
剛一現身便被對方察覺了存在。
如果她心神並未蒙塵,並未受到重創,還有一戰之力。
神秘人微微拱手隨後朝着佛像背後的方位快速掠去,而那位羅漢顯然也不想節外生枝。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隨後收回目光,靜坐蓮臺。
行百里,見小寺。
一個老和尚正在掃着落葉。
“就是他?”
神秘人俯瞰下方垂垂老矣的和尚,氣質內斂,稀疏平常,只有金丹修爲。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看不出是位德道高僧,想化解自己的心魔不如去找剛剛那個羅漢。
但既然來都來了,就姑且下去看看。
她沿着狹小的山路走上去。山道很平整,由一塊塊青石鋪成,沒有任何法力的痕跡。而這個小廟顯然也請不來人,估計是那個老和尚鋪的。
聽說他出行從來不飛遁。
來到廟前,透過門口看到小廟中連一個泥塑都沒有。
而老和尚也注意到了她,眉目慈祥的問道:“這位女施主,來我這山中小廟所謂何事?”
一聲女施主讓神秘人多了幾分確信,這個只有金丹期的老和尚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僞裝。
“大師可收香客?”
“廟中無佛,何來香客?”
“那大師可收尼姑否?”
“女施主可見過和尚廟收女人?那豈不是破戒了?”
神秘人又掏出了一袋靈石砸在地上,哐啷一聲地面微微的震動,袋中滾出了一小堆靈石,一時間這座小山頭的靈氣隱約上升了幾分。
“這樣子收嗎?”
她是來求學的,不是來殺人的。
如果這老和尚有本事,僞裝偷學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本事,自然也沒必要偷學。
能用錢解決的,她從來不動武力。畢竟缺錢了可以去偷,缺命了可偷不了。
老和尚搖頭,甚至看都沒看靈石一眼。她又拋出一袋靈石,以及一件法寶,對方仍然搖頭。就如之前天機閣那個漫天要價的情報販子一般,始終得不到滿足。
轟隆!
元嬰大能之氣息爆發,漆黑的夜幕落下籠罩整個山頭也隔絕了外界。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這叫先禮後兵。
“大師,現在可了嗎?”
話音剛落,神秘人只見眼前的和尚微微的睜開了眼睛,一縷雷光乍現,頃刻間一尊巨佛拔地而起。
通體赤紅,手握雷霆,三頭六臂。
猙獰的,滿帶怒意的佛像微微俯身,攜帶無邊殺機,讓她堂堂一個元嬰大能呼吸爲之一窒。
艹!這是金丹?
“阿彌陀佛,女施主你想怎麼談?”
“.”
神秘人沉默了許久,決定好好說話,當個好人。
“嚶嚶嚶,大師我本純良,奈何受奸人所害,產生了心魔,若無法解決恐大道不成。剛剛都是我鬼迷心竅,拿這些黃白之物玷污了大師。”
黑衣之下露出一張明媚的臉龐,小麥色的皮膚,眉目間帶着一絲凌厲。
元嬰大能示弱,非池中之物。
常藏和尚反而高看對方一眼,實力越強者越是高傲,越能屈能伸者越是難纏。
反之亦然,越是純粹的求道者,也走的越遠。
唯有中間者,方爲庸才。
常藏和尚並未收斂氣息,問道:“我佛慈悲,但老衲有三不救。爲奸爲惡者不救,屠戮凡人者不救,以人練功者不救。”
“施主是哪一個?”
女子弱弱的說道:“機緣相爭,劫富濟己算嗎?”
她自認爲算不上什麼惡人,但也絕非好人。
“……”
常藏和尚沉吟半響,隨後搖頭:“修行之爭不可避免,偷盜之事望施主以後少犯。”
“嗯嗯嗯。”女子連連點頭。
雷佛法相消失,降下的黑幕也隨之散去。
常藏和尚轉身走進了廟中。
“女施主之問題我已知曉,若不嫌棄可留宿聆聽佛經。”
女子疑惑問道:“不是說佛門清靜之地,容不得女子嗎?”
常藏和尚回道:“阿彌陀佛,佛不分男女,只不過爲了避免門中弟子破戒,也爲了保護女施主之安全,又爲免去流言蜚語,自然容不得女子。”
“而此地只有老衲一人,又不吃香火,無事。”
往後的日子,老樹之下僧人唸經多了一名聽衆。
神秘女子無名無姓,本爲一方天生地養之靈,沾染上了不祥之氣,於是便出來尋找治療之法。在九州混跡了幾年,打聽到得道高僧可治療。
一路上找了許多位高僧,常藏和尚是第五個。
也是最爲詭異的一個。
區區金丹之身,可比她見過的所有元嬰都要恐怖。
如此待了三年,神秘女子也聽了三年佛經,有些按耐不住的說道:“老和尚,伱啥時候教我佛理?”
“阿彌陀佛,佛在人心,你需先學做人。”
常藏和尚道。
“女施主何不先取名?” “哼!我本天生地養,何須像你人族這般取名?”
“要不貧僧給你取一個?”
“不要,速速教我佛法。”
常藏和尚無奈嘆息,暗道此子不可教也,隨後他交給了對方一道佛法,幫助對方先剔除一部分污濁之氣。
神秘女子又學了10年,終於學會了一道佛法,功成那日她彷彿可摘星逐日。
她嘴巴微張,滿臉驚訝的問道:“這是什麼神通?”
常藏和尚笑呵呵的回答:“三寸掌,掌中三寸是人間。”
“嘶!”神秘女子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佛門的至高神通嗎?怎麼會在這個老和尚手裡?而且如此輕而易舉的交給了自己。
“老和尚,你是真佛轉世嗎?”
“世人皆佛。”
老和尚隨口回了一句,拿起掃把繼續掃着落葉。
形如凡人。
一時間在女子眼中,此處小廟赫然成爲了佛門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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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清玄和渡世二人來到洗浴中心,他們自然不是來破戒的,而是被請來看病的。
聽說是魔羅的助理忽然暈倒了,身上氣息飄渺不定,最近一段時間都開始冒佛光了。
起初是瓊羽來看,畢竟兩人有些交情。瓊羽拎着陰陽二氣瓶,在她身上踩了個遍,始終沒檢查出個所以然。
後來冒佛光了,渡世與清玄聞訊而來。
他們兩人就在隔壁,這種奇事自然要來看一看。
一位化神巔峰的空間強者無故昏迷。
清玄搖頭道:“貧道見識淺薄。”
魔羅把目光投向渡世,對方身具佛心,道行實質上已經達到了聖王級別。
渡世打量許久,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佛法貧僧有些熟悉。”
“哦?還請大師細細說來。”魔羅連忙問道。
這可是他的得力助手,又與他性格相合,天底下恐怕很難找到能比她跑得快,又講信用的。
如果能救,肯定得救一下。
渡世說道:“很像仙長的。”
仙人也是修佛的,並且境界還不低,當年論佛的時候差點沒給一衆佛門大能說吐血。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怎麼會仙人佛法?
“咳咳咳……”
小黑人忽然開始咳嗽,隨後略帶驚恐的睜開眼睛,衆人立馬圍過來詢問。
經過短暫的懵逼,以及被問到爲什麼會仙人的佛法。
在衆目睽睽之下,小黑人手掌長一攤,一道佛光顯現,手掌形成了一個空間。
三寸掌。
衆人倒吸口涼氣,瓊羽警惕之色幾乎攀升到了極致。
你這濃眉大眼的,怎麼勾搭上仙人前輩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魔羅忽然覺得這助理不救也罷。
咱還在這雞窩窩裡,你怎麼能先飛進仙門的?
他略帶怨氣的問道:“你這是從何而來的神通?”
小黑人撓了撓頭,整理着繚亂的記憶,感覺靈臺之中亂成一團。
“……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曾經我元嬰時被一頭大妖盯上,雖取勝,可仍然沾染了一身污濁之氣。後來我尋找了一個高僧,想要借佛法來剔除污濁之氣。”
“然後那位高僧教導我三寸掌。”
“原來如此。”
魔羅與瓊羽莫名的鬆了口氣。
三寸掌自古以來有之
我真怕你勾搭上仙人,被那劍仙給砍死。
“不對,這不是原版。”渡世瞧出了端倪搖頭道。
“這三寸掌確確實實是仙長的。”
“啊?”
衆人驚愕,魔羅疑問道:“可她活着的時候距離仙道少說有5萬年以上,怎麼可能見到仙人。”
“有沒有可能,現在仙人前輩就在過往的歲月中。”瓊羽忽然說道。
“仙人前輩與那位無相,在過往的歲月之中鬥法。”
大概是10天前,仙人前輩回來過一次,隱約間提到他與無相鬥法的內容。
那是她們永遠無法觸及的領域。
與過往的歲月鬥法。
衆人徹底沒了聲音,如當初幾位夫人一樣,估計也就傻石能夠沒心沒肺的問問題。
啪!
小黑人忽然擡手給自己來了一巴掌,力道極大,掀起的掌風吹得窗戶哐啷作響。
隨後她開始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
“嗚嗚嗚……仙人說給我取名來着,額滴名字。”
言罷,小黑人頭腦再度傳來猛烈的劇痛,這次他沒有任何抗拒,直挺挺的躺了下來。
她決心回去要再求一個名字。
甚至是攀上枝頭變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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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百年過去,對於修士而言不長不短。
對於天生地養的生靈而言更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木魚,每日被敲得框框響。
一切的起因是源自於上清宮道子上門拜訪,不過怎麼說這裡都是佛門清淨之地,常藏大師本人不在意,但她不能胡亂添麻煩。
於是她提了一個要求,能每日聽佛經,距離大師近的。
然後就成爲了木魚。
雖然很沒面子,但自從學了三寸掌後,她已經不知道什麼叫面子了。
忽有一日,常藏和尚身體微微顫抖,隨後一股死氣透露而出。
嚇得女子連忙現出原形,關切問道:“大師,您這是.”
她腦海裡浮現起幾個大字,天人五衰!
這位前輩的壽命估計到頭了。
常藏和尚擺擺手道:“人固有一死,我快死了,得好好告別。”
隨後他拿出了書信,讓仙鶴給一位老友送去。
老和尚這一生足不出戶,只修佛法。朋友並不多。除了坊市認識的幾個人以外,只有那個名揚天下的道子李勝仙。
三年後,一個俊朗的中年道人匆匆而來,李勝仙,元嬰修爲。
落地見老和尚,挽手而立,道:“老友,吾有破境丹。”
老和尚搖頭,幾番推脫之後,這位道子擰不過對方,只好作罷。
李勝仙在廟中留了幾年,注意到了神秘女子,只當做是老和尚養的精怪,並沒有過多注意。
期間,常藏和尚的一些故友紛紛上門拜訪,他們同樣垂垂老矣。
神秘女子很是疑惑,這位佛門真佛怎麼跟這些小輩關係這麼好?
隨後一晃又是百年。
老和尚的天人五衰也持續了百年,愣是把除了李勝仙以外的所有人都熬死了。
忽有一日,他突破了,突破到元嬰期。
神秘女子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轉世重修。
李勝仙再度拜訪,問起因而突破,常藏和尚只是笑着說道:“僥倖,僥倖。”
化爲木魚的天靈看着道子,當年的年輕人已經兩鬢斑白。
多年後,道子突破化神,木魚聽了將近1000年的佛經,早已經突破化神。
一身道行內斂圓滿,她感覺自己可以衝擊傳說中的古之聖王境界。
老和尚又天人五衰了。
常藏和尚微微嘆息,又拿出了書信,道:“吾命不久.”
這一次只過去幾個月,李勝仙便趕來,顯然沒有在閉關或者忙於其他事情。
曾經俊朗的青年已經變成了一個老道士,只是他們的情誼沒變。
見老和尚,他挽手道:“老友,我有一株先天靈藥。”
老和尚搖頭拒絕,道:“人固有一死。”
木魚又又又聽到這句話,她還有這是老和尚說給其他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