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府秦夏,這又在柴房被關了一日,餓的是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就算是從小在鄉下長大,家境也並不富裕,但這樣一連餓了幾日,還滴水不沾,卻也是從來沒有過得!
秦夏攤在草堆上,似一灘爛泥一樣!卻是睜大雙眼,緊盯着柴房門口!這盯了一天,望穿了眼,也不見陳仁善的影子!心中隱隱感覺不太好!想着那丫頭到底有沒有去找陳仁善!正皺着眉頭忍着飢餓胡思亂想時,柴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秦夏心下一喜,朝門口看去,卻是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閃身進來,輕手輕腳的挪到秦夏面前,低頭彎腰小聲道,“夏姨娘,是奴婢…”
那女子進來的時候,秦星便藉着月光瞧見了,就是頭日給了她一隻純金步搖的丫頭!此時見她一個人摸進來,不禁又急又氣,“你沒去找老爺?!”她能肯定,依着陳仁善對那帕子的寶貝程度,聽說她知道帕子的事兒,一定會來找她的!
粗使丫頭唯唯諾諾道,“夏姨娘,奴婢去找了,可是白日裡一直都沒找到,聽府裡的其他人說老爺陪着明王殿下出去了!”
秦夏眉頭一皺,幽幽的盯着粗使丫頭,月光下的小丫頭的眼珠子左轉右轉,就是不看秦夏,秦夏心下一動,慢悠悠的道,“那你來是爲何?”
粗使丫頭低着頭,不看秦夏的眼睛,“夏姨娘,不如您直接告訴奴婢,奴婢去門口守着老爺,一旦看到老爺,奴婢就大聲的說出來。不然,奴婢擔心,奴婢這個粗使丫頭不一定能近到老爺身邊!若是老爺聽到了,老爺一定就會來這裡了!”
秦夏在心裡哼了哼,這麼爛的藉口也來糊弄她,真當她餓昏了頭不成…。眼尖的瞧着窗外影子一閃,秦夏冷笑一聲,深吸一口氣,揚聲朝窗外道,“讓你的主子拿有價值的來換!”
窗外的小紅身子一愣,不多留,匆匆離去!昨日陳常氏讓她想主意從秦夏嘴裡套出話來,她想了一天也沒想個什麼好主意來,只想着再狠狠餓她一天再來試試,沒想到,反而被那秦夏得了破綻!恨恨的瞪了關在柴房裡秦夏一眼,朝陳常氏的院子去!
小紅將秦夏的話學給陳常氏聽,陳常氏瞪了小紅一眼,“讓你辦點事兒都辦不好!”說罷,想了一想道,“罷了,你告訴她,若是她告訴我,我一樣讓她在這府裡有一席之地!否則,我也不急,就讓她繼續餓着罷!”她寧願讓這個秦夏在府裡蹦躂,也不願意秦夏爲討了陳仁善的歡心再弄一個進來!將這個潛在的狐媚子阻擋在府外才是上策!
翌日一早,當秦夏再次回到她剛入府時的破院子時,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但眼睛裡卻是閃着不甘的光芒!有氣無力的轉身對小紅道,“告訴你主子,老爺手裡那塊帕子是秦星的!這個秦星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讓她多費些心思吧…”
小紅愣怔了一下,皺眉道,“這個秦星是什麼人?做什麼的?現在在哪兒?!”
秦夏便慢悠悠的笑起來,“拿東西來換…。”
小紅一跺腳,轉身便走。
秦夏站在院子裡,想起最開始在這個破院子裡捱了陳常氏的打,然後陳仁善找上他,對她百般寵愛,轉眼,她又回到了這個破院子…而這一切,都是因爲秦星,從一開始進陳府,到現在又回到這個破院子,都是因爲秦星!秦夏閉了閉眼睛,頭一陣發暈,胃發出恐怖的咕咕聲!罷了,反正她就是不想讓秦星好過而已,陳常氏要知道,就讓她知道好了,憑着陳常氏的性子…秦夏輕哼了一聲,讓你們去鬥去吧!
這日秦星沒有去沿溪村,這兩日林十已把鎮裡能買的鋪子都談妥了,將銀子拿出來都交給林十,林十帶着銀子出去!
看着剩下的銀子,秦星合計了一下,要買下這麼多鋪子,還要裝修,怕是不夠了…辛掌櫃那裡的分紅拿了不久,這也不好再去問,可是,需要的銀子怎麼辦?!秦星躲在房裡冥思苦想,去哪兒找一筆銀子來!想來想去,秦星打算去青州找赫連明軒借銀子!眼神閃了閃,說去就去,趁天色尚早,趕緊出發,借銀子去!
剛出了房間,秦鈺奔過來,“二姐,你去哪兒?!”
秦星隨意道,“去青州!”
秦鈺立即閃着星星眼,“二姐,我也要去!”
秦星迴頭看了秦鈺一眼,“今日不用上課?!”
秦鈺搖搖頭,“還在休沐呢!”
秦星想着反正也就是去找明軒,帶着他也無所謂,便應下了,秦鈺興奮的跳起來,緊跟在秦星身後!
秦星進了工作間,秦柳氏她們有說有笑的正忙着手上的活兒。昨日晚上秦星迴來看過了,已經有做了幾套衣樣出來,按這個速度,月底開業是完全沒問題的…
秦柳氏已有兩日沒見到秦星,這會兒見到秦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去忙手上的活兒,想起一事,便道,“星兒,你鳳姨昨兒來了,說之前說好從江南運布匹來的鏢局沒有接到從青州帶回江南的貨物,不想放空回去!若是急要的話,運費要增加。你鳳姨問你如何,急不急!若是不急就再等上一等!唉,要我說啊,若是自己能去拉一趟就好了,又可以省了這筆運費!”
秦星聽着秦柳氏的嘮嘮叨叨,暗暗皺眉,辛虧這次明軒給自己運了一車布匹過來,若是一門心思等着江南的布匹,那可真是黃花菜都涼了!這什麼鏢局啊,可真是沒有誠信!聽着秦柳氏說有人就自己去一趟的嘮叨…忽而,一個念頭從心裡劃過…
她現在手上有鷹部那麼多人,完全可以成立一個古代的快遞公司啊!將他們派往南璃各處,發展成各地網點,送信,送貨,甚至送人…不僅這百來人有了安置,還可以收用更多的人。而且,利用各個網點,收集信息,情報…。秦星越想越覺得可行…
秦柳氏忙活着手裡的活兒,半天沒等到秦星迴話,一擡頭,卻見秦星靠在門邊,不曉得在想什麼,不覺走到秦星面前,輕聲道,“星兒,你想啥呢!?”
秦星反應過來,一把拉住秦柳氏的手,“娘,您這個想法,太有用了!您和鳳姨說,我不急,暫時先放着!”說罷也不等秦柳氏反應過來,快速道,“娘,我要去青州一趟,估計得明日纔回,您有什麼事兒就去找辛掌櫃,或者張記調味鋪子的張恆!”
拉着秦鈺剛要出門,迎面碰上李長青,見到秦星,立馬迎過去,“星兒,我可算是碰上你了,那傢俱廠的事兒…”
秦星擺擺手,快速道,“長青叔,您去市場那邊的張記調味鋪子找張恆,跟他說傢俱廠的事兒,他會給你細說,我現在有事兒得先出去!回來再找您!”出去便帶着秦鈺上了紅衣牽過來的秦棕!紅衣隨後緊跟!
看着火急火燎的秦星,李長青笑着搖搖頭,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剛想去找秦星說的張恆,又想反正到門口了,還是進去看看媳婦兒再走,這兩日媳婦兒心情明顯好多了…
秦星帶着秦鈺和紅衣上了官道,直往青州而去,一路都很順利!到了青山和青州邊界的時候,三人停下,將馬停在一邊兒,下河去洗把臉,休息一會兒!
秦星洗完臉,接過紅衣遞過來的水壺,喝了一口,又遞給秦鈺。
秦鈺拿起水壺,剛揚起脖子,咕嚕咕嚕灌了一口,突然看到從河對面的山上踉踉蹌蹌的走下來一個人,眼尖的見到那人的身上還有血流下來!急急的拉住秦星的袖子,“二姐,二姐,你看…”
秦星順着秦鈺的手往對岸看去,看到一個男子似步伐不穩的到了山腳邊上,左邊衣服已被血全部侵染,手裡拿着長劍,眼看要倒下去的模樣!
秦星眯了眯眼睛,拉着秦鈺的手,“我們還要趕路!”她本就是一個冷情之人,雖然受家人影響改變了許多,但骨子裡的那股不願多管無關之人的閒事的性子還是在的!而且那人一看應該就是被仇家追殺,她可不想扯上無端的麻煩!
秦鈺被秦星拉着往岸上走!他一步三回頭,再次回頭去看時,啊的一聲驚叫,拽住往前走的秦星!不得已,秦星只得停下,回頭去看,只見那人已經倒在了山腳邊,看起來已經一動不動!
秦鈺急急的看向秦星,眼裡帶着祈求。
秦星輕嘆口氣,看了看秦鈺,“最後一次,下不爲例!”
秦鈺連連點頭,“嗯,二姐!而且,咱們救他了就走!”
秦星想了想,對一邊兒的紅衣道,“把秦棕身上的醫療包給我拿來!”自從經歷了青陽那次以後,她便讓秦憐給她縫了一個專用包,現在不管走到哪兒,馬背上都隨時放着簡單的包紮傷口的用品和各種藥粉。
帶着秦鈺從河裡的石橋朝對面走去!心裡暗想,希望不要帶來麻煩纔好,現在本來就是多事之秋了!
等走到那男子身邊,發現他已經陷入昏迷,左肩胛的傷口還在不斷的出血。
秦星探上他的脈搏,氣息紛雜紊亂,但並不弱,想必也是內力深厚的高手!暗暗打量了一下男子,俊朗不凡的外表,綢緞長袍,束髮的羊脂玉也是不菲!
紅衣拿着一個面上繡着一個紅十字的白色小包到秦星面前!
秦星也不耽誤時間,讓紅衣和秦鈺將他扶起。
紅衣和秦鈺剛一把他扶起,男子似痛苦的悶哼一聲,眼皮動了幾動。
秦星將他肩膀的衣衫用匕首劃開,這一劃開,便露出了森森白骨,傷口非常的深,血流不止,秦星皺了皺,若是得不到及時醫治,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了!快速將止血藥粉倒上。又拿出一枚金針,用打火石點燃火,將針烤了片刻,穿上線,這明顯砍下去的刀傷,若是不縫起來,怕是一動便又會血流不止了!又倒了些粉末到傷口上去,然後開始準備縫針!
第一針下去,秦鈺便閉上了眼睛。
秦星不由好笑的道,“鈺兒,這就不敢看了?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男子漢嗎?!”
紅衣皺了皺眉,“姑娘,你這是?縫衣服吶?”
秦星輕笑了下,“差不多吧,反正都是要縫起來!”
秦星神色自如的飛針走線,一針一針將傷口縫合!這幾枚針是當初玉芊臨回上雄時送給秦憐的禮物,本來是讓她用來繡花的,結果都被她拿來了,一部分做了暗器,還有的就被她這時候用來縫針了。秦星暗想,這成本可真是太高了…
赫連明德在被人扶起來的第一時間就清醒過來了,就算是在如此傷重之下,他還是保持着頭腦的清醒,但他不敢貿然行動,他身上的傷他知道,若是這幾個人想要對他不利,他也只能靜待時機,要麼一擊命中,要麼靜觀其變!
所以他一直緊閉着雙眼,心裡卻時刻警惕着!從秦星拿出匕首,到給他止血,他心裡是訝異的!直到秦星用“特殊”的手法給他療傷,還和邊上的同伴“談笑風生”…
他心裡動了動,很想看看這個面對自己如此駭人的傷口還能淡定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於是,他慢慢睜開了眼睛,就着紅衣和秦鈺扶助他的力量,偏頭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已經被縫了一多半了,很醜,像條歪歪扭扭的蚯蚓一般!
赫連明德皺了皺眉,看到一雙細白柔嫩的雙手,捏着一根金針,快速的來回縫製!赫連明德心下疑惑,居然沒有感覺到特別的疼痛!再順着這雙手向上,看到了一張淡然的臉,英氣的眉,眼睫根根分明,垂着眼,專注的看着手上的動作,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圈陰影!挺翹的鼻,櫻花色的脣,微微翹起。
赫連明德看看自己的猙獰的傷口,再看着秦星依舊淡然的臉,他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女子!女子不應該都是嬌滴滴的嗎?不是應該看到這樣的傷口表示驚恐嗎?!一時間有些愣怔!
“看夠了嗎?!”冰冷的聲線讓赫連明德反應過來,對上秦星的眼神!眼眸裡沒有任何雜質,清澈明亮,似無慾無求…此刻卻是冰冷的,毫無任何情感在眼裡!赫連明德斂下眼眸,發現秦星已經縫完了傷口,雖然很醜,但已經沒有流血,而且疼痛感慢慢越來越強烈,來自肩膀上鑽心的疼痛讓赫連明德有些虛弱!
秦星不理會他,拿出匕首在他的衣服上割下了一片,用來包紮傷口!綢緞實在不是包紮傷口的好材料!可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她可不想割破自己的衣服!換了另一種粉末倒上,手法嫺熟的將傷口包紮好,又從小包袱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放到一邊兒,一邊整理自己的布袋,清理針線,一邊絲毫不帶任何情緒的道,“這是退燒藥,一個時辰後,可能會有發熱的現象,你吃下一粒便好!”
秦星說完,收起布包,看了看天色,對紅衣和秦鈺道,“我們走吧!耽誤不少時間了!”
秦鈺點點頭,和紅衣一起小心的將赫連明德往後移了移,背靠一棵樹上!
眼看秦星三人要走遠,赫連明德忍着痛,高聲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敢問姑娘尊姓大名!日後本…。本人一定登門拜謝!”
秦星皺眉轉身,“救你之人不是我,是我小弟!而且,我們也不需要你的拜謝!以後,你還是自求多福罷!”說罷帶着紅衣秦鈺下了河!
赫連明德愣怔一下,苦笑着搖搖頭,這女子說話,可真是…明着說不需要拜謝,卻又說讓自己自求多福,實際是想說我自己都一團糟,又如何談拜謝!眼看着三人越走越遠,最終上馬而去,看了看肩胛上的傷,眼眸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