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三 人獸相爭,石妖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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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氣之士,御劍殺人,正當如此!”石生心頭,毫不掩飾地暗贊不已。
那漫空的光火倏忽一收,漸漸化去,玉劍閣主揹負長劍,一手牽着五團銀光。
他的對面,凌空而立四人,一人託壺,一人持瓶,一人執刀,這三人面色寒冷,凜然不語,只有另一人最爲陰冷,渾身皆冒殺氣,他的手上,托住一朵五瓣銅花,此時早已暗淡失色,只見周遭虛空之中,一點點赤練光華緩緩聚攏過來,收回到這五瓣銅花之中。
這人自是玉劍閣主所說,靜安宗宗主,王鉉安。
他這朵赤練銅花,乃是本命兼修的法寶,以赤練之銅精元,融庚辛精金煉製,日日以自己精血祭煉,神通自如,如臂使指,今日卻被玉劍閣主一劍破開,雖未傷及根本,未曾真個本身迸裂,然而那凝聚了數十年的庚辛精金之氣,已被崩解了泰半,此時收攏,只怕五成也收不回來了。
他心頭怒火中燒,卻也認知到了玉劍閣主這個嗜劍如命的瘋子,只怕已然臻入了丹元極境,只差一步,就將丹元與性命相修的一絲精元精氣,煉化凝聚作本命元神精氣,從而踏入化神之境。
化神之境?他王鉉安不曾見過,他的師尊,師尊的師尊,師尊的師尊的師尊也不曾見過!
或許,七十萬裡之外,絳雲宮中,會有化神境的高手吧。
王鉉安的心尖都在顫抖,不管對方所來爲何,今日之虧,他靜安宗是吃定了!
“閣主遠來,有失遠迎。”
許久之後,王鉉安身爲靜安宗宗主,才艱難地澀聲說道。
玉劍閣主目光之中,不無冷然不屑之意,這讓王鉉安和靜安宗三位長老,俱都心中怒極,卻終究沒有再行發作。
“宗主客氣了,本閣主此來,是爲了這五人。”
玉劍閣主說話之間,將手一拋,頓時五個被銀亮劍光裹住的靜安宗練氣士被他扔了出去,靜安宗三位長老連忙接住,揮手將真氣裹住五人。
王鉉安一眼就認出,乃是他靜安宗門人,有一個還是他自己座下得意弟子。
同樣的,他也一眼看出,這五名靜安宗弟子,竟然都被人劍氣削去了一隻耳朵!
恥辱,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然則,他還是壓下了怒氣,沉聲問道:“閣主這是何意?我靜安宗門下,怎麼到了閣主手中?嚴樑,你說,你們因何得罪了玉劍閣主?!”
他問的,正是自己座下的那名弟子。
那叫嚴樑的弟子,早被嚇破了膽,此刻見了自己師尊,還有宗門三位長老,雖知方纔轟隆巨震之中,定是雙方交了手,卻不知勝負如何,然而卻到底是恢復了些膽氣,連忙哭聲說道:“弟子與承殃,莫惰他們,一共五人,在安方國之西,滄瀾江水之中,發現一隻赤角銀蟒,方纔產下新卵,正吐出妖丹來,運妖氣孵卵,弟子們大喜,連忙佈陣獵殺,但是這赤角銀蟒好生厲害,雖然方纔產卵,又運妖丹孵化,氣血虛弱了許多,弟子們也一時難下。竟被它逃了,弟子們連忙追趕,一時忘了地域,竟追到了滄瀾大江上游,楚風國境內,這才苦鬥之下得手,用師尊賜下的赤銅捕獸壺困住了它,誰知,忽然竟出現三個玉劍閣門人,說我等越境獵殺靈獸,弟子等好生解釋,對方對絲毫不聽,立即就動手廝殺,還傳劍訊請來了玉劍閣主,出手削了弟子們的耳朵……”
這嚴樑果然一副好口才,說得條理清晰,句句在理,王鉉安聽了暗贊不錯,雖然見他眼底之中光芒微閃,怕是還有些緣故在其中,卻哪裡會去問,此時只佔住了道理,斷然不能鬆口。
果不其然,靜安宗宗主王鉉安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玉劍閣主雖然厲害,鬥是鬥不過的,然而自己一方佔住了理,如何能讓,當下冷聲說道:“原來如此,劣徒一時不慎,閣主也知靈獸難得,無論妖丹,元身,還是心頭精血,無不珍貴之極,劣徒心切之下,越了邊境,閣主教訓也就教訓了,只是竟然削去其耳,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那玉劍閣主卻靜靜地聽完,那嚴樑所說,他卻絲毫不在意,反而冷笑道:“王鉉安,你徒兒一面之詞,你自然能夠相信不疑,那麼本閣主自然也可以相信我玉劍閣門下弟子所說!”
王鉉安語氣一愣,被嗆得說不出話來,想不到玉劍閣主與人鬥口,竟然與鬥劍一樣犀利凜然。
“閣主,莫要欺人太甚!”
“哼,本閣主何處欺你了?”玉劍閣主冷笑說道,“既然王宗主不願給本閣主一個交代,那麼也罷,日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自然還有相見之時!”
“你……”王鉉安被咽得說不出話來,顯然對方之意,無外是你不是我的對手,日後相見,自然還有話說。
玉劍閣主一劍斬了王鉉安的赤練銅花,其實已然滿足,當下也不多話,連拱手也欠奉,轉身就去。
“王鉉安,日後再見,定然要你給本閣主留個說法!”
說罷,就化劍光欲去。
靜安宗等人未料他竟如此,連忙大叫:“玉劍閣主,那赤角銀蟒乃是我靜安宗門下弟子所獲,還請交回!”
玉劍閣主收了身形,嗤笑道:“王宗主也曾說了,靈獸難得,無論妖丹,元身,或是心頭精血,無不珍貴之極,何況是赤角銀蟒這等異種,若非產卵之後,氣血虛浮,實力短時之內退去七八成不止,連本閣主只怕也難以收服一頭,何況你靜安宗門下?如此寶物,本閣主怎會給你?”
他說的理所當然,轉身就走:“愚蠢之極!”
玉劍閣主的劍厲害,嘴上也十分厲害,把王鉉安氣得幾乎吐血,卻無可奈何,只能任他離去。
玉劍閣主劍遁而去,卻揮手擲來一物,卻是一隻銅壺,被王鉉安接住。
與此同時,失去了赤練捕獸銅壺束縛的赤角銀蟒,終於現出了真身,一樣被玉劍閣主劍光裹住,御空而去。
玉劍閣主飛回楚風國的方向,正是石生這個方向,石生一驚,連忙振身直上,飛速讓開,讓那玉劍閣主過去。
石生終於見到了那赤角銀蟒,足有十丈的身軀,粗如巨木,渾身銀亮鱗甲的一頭大蛇,卻在那頭顱正上方,還有一枚一尺長的鮮紅獨角,生長出來。
石生一下就想起了雲嵐宗深潭之中的那頭青蛟,他自幼一齊玩耍的“青蟲”。
他狠狠地一咬牙,竟鬼使神差掉頭復又往東,追了上去。
轉眼出了安方國境內,又深入楚風國數百里地,那玉劍閣主竟然忽停了下來,石生只當已被發覺,心中大驚,卻見玉劍閣主揚手祭起一枚玉符,頓時那玉符之上,放射出匹練一樣的光華,將赤角銀蟒裹住。
光華之下,赤角銀蟒劇烈收縮,漸漸似乎當真變小,就要被玉符收了回去。
石生遠遠的看見,一股寒厲的念頭升起:“若此時出手,能否殺了此人?”
正當他心神之中天人交戰之時,忽然一聲劇烈的嘶吟,只見銀光大放,剎時激射向四方八極,足足十數丈方圓的一團銀光猛然炸開!
一頭十丈長的銀色巨蟒,當空飛舞!
原來是那赤角銀蟒,竟然一直在偷偷地恢復氣血,終於到了這時,禁不住有了異動,玉劍閣主也察覺到了,才連忙祭起一枚劍符,想要將赤角銀蟒收攝其中,回到玉劍閣後,自然有手段對付於它。
這赤角銀蟒已然修煉出了妖丹,靈智不下常人,知道一旦再入這玉符之中,再難脫身,哪裡還顧得了恢復氣血,立即暴起!
赤角銀蟒方纔產卵,想來那卵已然不知何處去了,或者已被毀了也未可知,心中惱怒,何其兇猛。
它突然暴起,竟就直接張口,吐出了一枚銀亮的圓珠!
妖丹!
遠遠的,石生也禁不住眼前一亮,一枚妖丹,若能煉化爲己用,足足能夠將一名煉罡之境的練氣士生生推入丹元之境!
玉劍閣主顯然不知這畜生竟會突然暴起,一時緊促,猛地祭起背後長劍,一劍殺去!
一道明亮劍氣,直擊向赤角銀蟒,那銀蟒卻將妖丹來擋,同時長軀一震,猛地衝撞了過來,將頭上鮮紅的獨角,狠狠地撞向玉劍閣主,直指他腹下丹元!
一人一獸,方一交手,就都是致命手段!玉劍閣主再沒有了適才那股傲然出劍,灑然回鞘的氣勢,臉色劇變!
凝鍊出妖丹的精怪,已然稱得上是靈獸,何況是赤角銀蟒這樣的異種。
若是正常狀態下的赤角銀蟒,他玉劍閣主也要望風而逃!
鐺!他的劍,終於先與妖丹相撞,卻巨響聲中,被擊飛了回來!
產卵之後的赤角銀蟒,只有一二成的實力,是以纔會被五名靜安宗門下佈陣,用法寶抓住,而此時此刻,這頭赤角銀蟒,只怕至少已恢復了六成實力!
玉劍閣主目綻精芒,猛地將劍光裹住自身,快到無以復加地讓開,終於躲過了赤角銀蟒的獨角撞殺,忽然恨聲怒喝:“玉劍凌霄!”
此次擊出的,卻不是他背後長劍,而是他忽然張口,吐出了一枚只有兩寸不到的極小飛劍。
此劍作瑩潤玉色,一下飛出,猛地直刺赤角銀蟒頭顱!
嗆!
玉劍斬在銀蟒獨角之上,妖丹撞在玉劍閣主腹下丹元處。
玉劍閣主張口噴血,連噴三大口,那赤角銀蟒的一隻獨角,卻立即就被斬了下來!
銀蟒吃痛,怒吼嘶吟,無比惱火地飛身撲來,玉劍閣主忙將玉劍再去抵擋,卻不料那銀蟒張口一吸,吞回了妖丹,將長尾一掃,掉頭就跑。
玉劍仍舊一下撞擊在它尾上,撕開一條長長的血口,鮮血紛飛,鱗甲迸裂。
“孽畜,哪裡走!”
玉劍閣主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吐在那玉符之上,頓時,玉符光華暴漲十倍,同時那玉劍再次追擊過去。
赤角銀蟒頭頂獨角被斬,頓時噴出巨量的精元,如晶瑩水華一般,卻是它的本命修爲,經這一劍斬去獨角,立時失卻了五成不止。失了獨角的銀蟒哪裡還能抵擋,被光華裹住了身,死死怒吼僵持了片刻,終於被那玉符上的光華一收,吸入了玉符之中。
玉劍閣主一把將玉符抓在手中,同時張口一吸,吞回了那口玉劍,禁不住就在當空盤膝坐下,背後的飛劍化作劍光,托住了他。
他緊按自己腹下丹元處,閉目沉凝住。
“就是此時!!!”石生遠在後方,看得目中連連泛動神采,到了這時,知道良機就在此刻,怎能錯過!
飛劍如電一般,激射過來!
玉劍閣主正捉住了玉符,玉符之上騰起一抹明光,順着他手臂,漸漸地籠罩全身,頓時他的神色就好了幾分。忽然之間,他只覺背後厲風襲來,心頭大驚!
他被赤角銀蟒的妖丹撞在丹元,此時丹元劇烈震盪,真氣罡氣運轉,刺痛不已,他又連連使用玉劍閣鎮閣玉劍,心神受創,況且爲收攝赤角銀蟒,還吐出一大口精血在那劍符之上,更何況先前還與靜安宗四名丹元之境的高手交手一場,這短短片刻之間,丹元極境的他,竟然連連受創,至少折損了八成實力!
是以,這背後忽然襲來一劍,他竟連躲避也是不能。
身下飛劍猛地回擊,一下擊在來襲飛劍之上。
來襲飛劍,被玉劍閣主的飛劍輕而易舉地削成兩截,墜落下去。
玉劍閣主心頭一鬆,來敵不強。
石生心頭狂喜,此人實力,怕是已降到了極致。
玉劍閣主一劍斷了來敵飛劍,再次橫劍,正想一劍了賬了這偷襲之徒,卻不想,這世上還有練氣士本身的擊殺能力,遠遠得強過飛劍。
練氣士以飛劍法寶爲戰,然而石生是個例外,他的元身強硬無比,拳頭上的厲害,遠遠勝過尋常飛劍。
所以,已然定下了來敵不強念頭的玉劍閣主,被人一拳砸在背後,頓時脊骨斷裂,洶涌澎湃的罡氣直入他身軀,剎時就絞碎了他丹元。
玉劍閣主目露悲憤,圓睜着眼,連偷襲之人的面目也不曾見,後心就又捱了一拳,中元失守,心脈迸裂,身死當空。
石生情知得手,一把抓了他手中玉符,又揮手攝拿了飛劍,同時一掌鎮在他丹元,頓時一口小巧的玉劍從玉劍閣主口中噴出,也被他抓住。
得了漁翁之利的石頭妖搖了搖頭,倒有幾分悲天憫人之感,當下卻不敢稍留把身一震,直投夜空中而去。